謝言書接到沈喬打來的電話時,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自己覬覦著對方最心愛的弟弟,而且對方一看,就是那種極為強勢護短的性格,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謝言書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心想道,他的心思那麽明顯,也隻有許深不知道了。

    至於沈喬是否會一開口就阻攔,謝言書反倒絲毫不在意。

    反正最終他都會解決的。

    不過沈喬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叫他有些意外。

    對方明顯不高興,但仍舊按捺著語氣冷冷道:“謝言書,我不管你和許深怎麽樣,但你要知道,許深若是有什麽不高興了,我會在第一時間找你算賬。”

    開口就把許深今後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算在他一個人頭上了。

    謝言書不禁笑了笑,輕描淡寫道:“沈總,若是哪天你惹許深生氣了,我會幫忙勸架的。”

    話說得很不客氣,卻是直接應下的意思。

    沈喬聽了這話,卻沒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反應極其冷淡地笑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格外平靜自如,帶著一股隱隱約約的自信和篤定,沉聲道:“你錯了,許深永遠不會生我的氣。”

    謝言書帶著笑意的神情一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聲音淡淡道:“希望事實真如沈總所言。”

    沈喬怎麽會聽不出對方的情緒變化,修長的手指在桌麵點了點,正打算就此結束這通勝利又短暫的電話,便聽對方在聽筒那邊沉聲道:“沈總喜歡吃甜點吧?”

    沈喬手指一頓,直接麵無表情地掛了電話。

    看來還是太慣著許深了。

    謝言書意料之中地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以後不會再讓你拿許深當擋箭牌了。

    他微微抬眸望了望窗外的夜色,轉手毫不猶豫地撥了許深的電話。

    “嘟——嘟——嘟——”悠長緩慢的三響之後,許深清甜軟糯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裏,一如既往地好聽:“謝言書。”

    謝言書從容道:“許深,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許深想也沒想,就道:“沒有呀。”

    謝言書:“……”

    謝言書:“那後天晚上呢?”

    “也沒有呀。”

    謝言書不會死心的,接著沉聲問道:“大後天?或者你什麽時候有空。”

    許深抿唇實話實說道:“短時間內都不行,我後天開學,明天早上就要去學校了。”

    他說著便移開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又把手機貼迴耳邊,接著道:“如果你再晚半個小時打過來,我都已經睡了。”

    謝言書有些詫異,道:“……開學?”

    許深在床上隨意地翻了個身,單手拉過柔軟的枕頭墊在胳膊下,偏著腦袋枕上去,聲音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笑意,解釋道:“我們學校開學晚。”

    謝言書眉目沉凝,垂眸看了眼腕間的手表,趁著他解釋的功夫,在心裏快速地理了理思緒,沉聲道:“許深,對不起,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先別睡,好不好。”

    許深彎了彎唇,輕聲道:“你問。”

    謝言書立即道:“沈喬是你親哥哥?”

    “對,我跟爸爸姓,哥哥跟媽媽姓。”

    謝言書道:“你之前在商場……”

    許深道:“那是哥哥叫我去做的兼職,第一次給你打電話那天,就沒做了。”

    謝言書道:“你在哪上學?”

    “b大,”許深對他毫無隱瞞之意,想了想,對著手機又補充了一句:“美術係的。”

    謝言書的心一涼,聲音陡然變沉:“不是本地的。”這樣他就無法時時刻刻抽身去看他了。

    他以為以沈喬霸道冷厲的個性,肯定不會讓許深離開自己的掌控範圍,放他獨自去外地上大學。

    許深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眼前的床單,隨即把臉埋在枕頭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對啊,當初哥哥他們都不同意我填外地的大學,甚至還強迫我改誌願,可我很堅持,他們也隻能依我了。”

    謝言書還沒來得及說話,許深又道:“不過若是他們堅決不肯,我也會聽話的。”

    謝言書了然道:“怕他們傷心?”

    許深的睫毛微微一顫,低低地嗯了一聲,輕輕道:“可到底,是他們妥協了。”

    謝言書知道他在想什麽,溫言安慰道:“許深,你不用內疚,家人之間不用講理,也沒有是非對錯可分,隻是看誰更心軟而已。”

    “他們未必不知你到最後還是會聽話,隻是不忍心逼你到那一步。”

    許深聽著耳邊謝言書低沉而勸慰的聲音,翻過身來仰頭枕在枕頭上,緩緩地眨了眨眼睛,隨即輕輕地笑道:“我知道的。”

    又軟糯糯地補了一句:“我又不傻。”

    謝言書被他甜得心弦一顫,不得不裝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語氣,舊事重提道:“是誰洗衣服忘記放洗衣液了?”

    “……”許深紅了臉,小聲地試圖爭辯道:“我那時候心情不好。”

    謝言書順勢挖坑道:“嗯,以後心情不好,都可以來找我。”

    許深遲鈍的時候是真遲鈍,完全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對,想也沒想地就乖乖入了坑,軟著嗓子答應了:“哦,好的。”

    反正隻要和謝言書有關的一切,都能讓他安心,他不說,他也會主動去找他的。

    謝言書滿意地眯了眯眸子,停頓幾秒,心跳逐漸加速,沉聲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許深軟綿綿地打了個哈欠,潮濕困倦的淚意上湧,漆黑的眸子愈發顯得清澈溫潤,瞧著如一汪春水,霧氣昭昭。

    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謝言書此時若是麵對麵見了他的這副模樣,絕對沒有臨時把那句話收迴去的定力。

    許深一直用同一隻手舉著手機,此時手臂就很酸了,他把手機從耳邊舉到眼前,伸手點了免提,又輕輕地放到一邊,自己則是隨之翻了個身,困困地趴在枕頭上,雙眸盯著上麵的通話界麵,綿綿地道:“你問。”

    謝言書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窗邊,微微抬眸盯著窗外迷離漆黑的夜色,清冷靜寂的街道上無人經過,隻有幾盞充滿暖意的昏黃燈光默然直立。

    他對著手機微微側眸,細細碎碎的光芒在其間微微閃動,語氣輕柔沉穩,似三月迎麵而來的春風:“……晚安。”

    許深微微睜大眼睛,聽著這聲被電波無限放大在寂靜房間裏的輕柔“晚安”,頓時心跳如鼓,臉蛋紅紅,連睡意都消散了大半。

    他緩而又緩地輕輕眨了下眼睛,隨即不自覺地用微微帶著鼻音的嗓子,半是撒嬌半是埋怨地問道:“這算什麽問題呀?”

    謝言書的眼神愈發柔和靜謐,側臉神情溫柔,唇邊笑意淺淺,對著手機低語道:“不是說明天早上就要去學校了?”

    肯定是早起去趕飛機。

    所以,就先讓你睡個好覺。

    許深用手背碰了碰發燙的臉蛋,不知自己在害羞個什麽勁,很沒出息地在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了兩滾,然後對著手機彎起唇角,小小聲地說了一句“晚安”。

    隨即就把電話掛了。

    謝言書想著許深在那邊紅著臉害羞的樣子,不由得低低地笑出了聲。

    真是怎麽喜歡都不夠。

    笑完又立馬迴到剛關了的筆記本電腦前麵,迅速開機打開日程表,極快地瀏覽了下自己下周的行程,修長的指尖在鍵盤上敲了敲。

    山不來就我,隻好我去就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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