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霜的七姐妹並沒有走散。


    甚至,連保護她們的那一個班的戰士,都還在。


    這都是孟紹原特別安排的。


    他特意囑咐這一個班的戰士,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確保電台的安全。


    隻是,在突破日軍包圍的時候,電台小分隊和大部隊走散了。


    這裏,他們人生地疏,根本不知道應該往哪去。


    身後,是窮追不舍的日軍。


    一路上,在緬奸的“配合”下,日軍不斷的對這支小分隊展開襲擊。


    情況十分危急。


    護送電台的士兵們,早已精疲力竭,人困馬乏。


    一路的戰鬥,讓保護電台的一個班的兄弟,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


    姚霜忽然發現,此時,身邊已經隻剩下了自己這電台班的七姐妹了。


    她們完全不知道路該往哪走。


    可是這七個女兵,就和男人一樣英勇頑強。


    她們邊打邊撤,始終沒有一個人委屈抱怨的。


    隻是,她們實在不認識路,在撤退的過程中,被日軍追到一個山坡上。


    兇神惡煞的日軍在後麵緊追不放,如潮水般撲了上來,包圍了整個小山坡。


    小山坡的後麵是懸崖。麵對兇殘的敵人,七名女特工人員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但她們毫不畏懼,她們利用小山坡的製高點,向敵人英勇還擊。


    “姐妹們,我們出不去了,砸毀電台,銷毀密碼本。”


    關鍵時刻,姚霜果斷下達了命令。


    女兵們立刻開始砸毀電台,銷毀密碼本。


    “你們說,要是,咱們的孟處長在這裏他能想到脫身的辦法嗎?”姚霜一邊對著日軍射擊,一邊莫名其妙的問道。


    “他是盤天虎,是地表最強特工,肯定會想到辦法的。”一個姓趙的女譯電員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這個時候了你都還想到孟處長,你說,是不是看上孟處長了?”


    “瞎說什麽呀。”姚霜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怎麽會看上他,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再說了,軍統家法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得了吧,咱們的那位處長,什麽時候遵守過家法啊。”趙譯電員白了姚霜一眼:“我看你就是看中孟處長了。”


    “報告,電台和密碼本已經全部銷毀。”


    “好!”


    姚霜又開了一槍,發現子彈已經沒了。


    “檢查武器彈藥。”


    “報告,子彈都打光了,還有手雷一枚!”


    “我也沒子彈了,手雷,還在!”


    七姐妹,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一枚手雷。


    她們都知道這枚手雷是為誰準備的。


    “在絕境的時候,手雷,留給自己!”


    這是她們在出征緬甸前,她們的長官,囑咐她們的!


    姚霜把打空了子彈的手槍,扔下了懸崖:“姐妹們,時間到了!”


    “咱們下輩子,還做好姐妹!”


    趙譯電員第一個站起,看著慢慢逼近的日軍,輕蔑一笑,拉響了手雷:


    “中華民國萬歲!”


    她毅然決然的跳下了懸崖!


    “中華民國萬歲!”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姚班長,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兩個女譯電員忽然笑道:“其實,我們是那邊的人!”


    那邊的?


    哪邊的?


    還沒等姚霜反應過來,兩個女譯電員同樣拉響了手雷,一起跳下了懸崖。


    她們高唿的是:


    “中華民族萬歲!”


    日軍已經衝上了懸崖。


    讓她們瞠目結舌的是,在這裏死死狙擊著他們的,竟然是一群女兵!


    “不要!”一個日本軍官急忙用生澀的漢語叫道:“不要這麽做。”


    站在懸崖邊的姚霜“呸”了一聲:“遠征軍,誓死不當俘虜!”


    她高唿一聲:“中華民國萬歲,中華民族萬歲!”


    就和所有的姐妹一樣,她拉響了手雷,朝著懸崖下縱身一躍!


    一寸河山一寸血!


    在遠征軍的曆史上,女兵,和男兵一樣,在最危難的關頭,慷慨赴死,義無反顧!


    這譯電班的軍統七姐妹,把她們人生中最美麗的一幕,永遠永遠的留在了緬甸!


    六枚手雷都炸響了。


    可是,姚霜的那枚手雷卻意外的沒有炸響。


    但墜崖後四肢骨折,無力移動。


    四天後被親中國的克欽族遊擊隊發現,把她救了起來,但最終還是因傷勢過重,沒有辦法挽救。


    姚霜最後說的話是:


    “如果條件允許,請把我的屍體帶迴國,請轉告戴局長和孟處長,我們沒有給他們丟臉,我們也沒有給國家丟臉。


    請再幫我轉告孟處長,我真的,有一點……”


    最後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她永遠的把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十九歲。


    那如花般美麗燦爛的年齡!


    她們,無怨無悔。


    她們盡到了一個中國人,一個軍人,最後的職責!


    在軍統成立的紀念日上,對殉國的七名女譯電員進行了隆重的追悼。


    軍統惟一的女少將薑毅英親自寫了祭詞,並在重慶漕絲廠她的辦公室窗外,種下了七枝連根的美人蕉,軍統人員稱為“七姐妹花”。


    ……


    孟紹原大口大口喘息著。


    他看了看周圍。


    隻有他一個人了。


    其他人,都打散了。


    包括李之峰、石永福、丁文瑞,全部都不見了。


    現在,就要靠著自己一個人,走出這野人山了。


    能不能活著走出去?


    孟紹原沒把握。


    他媽的,這野人山是什麽東西,他太清楚了。


    他倒寧可死在日本人的手裏,也不願死在野人山裏。


    那算是什麽啊?


    死在日本人的手裏,好歹追悼會上會說:


    “孟紹原,與日軍作戰中英勇犧牲,壯士千古……”


    死在野人山裏?


    “孟紹原,在野人山裏被餓死、病死了。”


    餓死了?


    孟紹原趕緊摸了摸口袋。


    還剩下一塊餅。


    自己從眉苗搜刮來的物資,大部分分給弟兄們了,剩下的,都在衛士們那裏呢。


    自己是長官啊,哪有長官背著物資的?


    他媽的,虧大了。


    要靠著這一小塊餅走出野人山嗎?


    孟紹原也沒有野外生存經驗啊,尤其是在這種鬼地方。


    早知道,當年多看點貝爺的“荒野求生”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麽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


    孟紹原忽然張開他的破鑼嗓子唱了起來。


    接著,他又發現了嚴重的問題:


    自己除了五音不全,而且,還是個他媽的路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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