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峰就這麽被釋放了。


    他被捕有些古怪,他被釋放一樣有些古怪。


    赤尾瞳親自把孟柏峰從監獄裏接了出來。


    “孟先生,很抱歉,讓你在蘇州有了不愉快的體驗。”


    “還行吧。”


    孟柏峰懶洋洋地說道。


    赤尾瞳卻追問道:“他們在監獄裏,有給您任何難堪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會嚴厲處分的。”


    “沒有,他們給予我的待遇還算不錯。”孟柏峰坦然說道。


    赤尾瞳明顯的鬆了口氣:“那就好,知道了閣下的遭遇後,上城閣下和重光公使都表達出了極大的關心。但您也知道,這些事情是他們無法直接出麵的,所以就委托我來處理此事。”


    日本駐南京憲兵司令部上城隼鬥司令官,日本國駐南京大使館公使重光葵!


    他們,都是孟柏峰的朋友!


    而他們,也都拜托了赤尾瞳來妥善處置孟柏峰的事件。


    上城隼鬥甚至對赤尾瞳說:“孟柏峰是個孤傲的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蘇州和帝國軍官造成了一些不快。但這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那個被孟柏峰扣押的帝國軍官,隻是一個少佐。”


    隻是一個少佐而已。


    一個小角色罷了。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重光葵公使說的話也大致如此。


    所以,這也是赤尾瞳到了蘇州,毫不掩飾的袒護孟柏峰的原因!


    “辛苦了,將軍閣下。”孟柏峰若無其事地說道:“羽原光一也隻是在執行自己的任務而已,從他的角度來看,並沒有做錯什麽。”


    赤尾瞳一聲歎息:“如果人人都能像孟先生一樣通情達理就好了。”


    孟柏峰笑了笑。


    從進入蘇州一開始,他就已經策劃好了一切。


    羽原光一的悲劇在於,他明明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他的權力卻遠遠的無法達到揭開真相的地步!


    孟柏峰掏出了自己的煙鬥:“我累了,我想要盡快的迴到南京去。”


    “當然了,孟先生,我立刻派人護送您。”


    “沒有這個必要。”孟柏峰緩緩的搖了搖頭:“我自己迴去就可以了,我想一個人好好的安靜一下。”


    ……


    羽原光一的麵前放著一瓶酒,已經空了一半了。


    長島寬和滿井航樹就坐在他的對麵,一句話也沒說。


    他們完全能夠理會羽原光一此時的心情。


    沮喪、失落,也許還帶著一些憤怒。


    “權利啊。”


    羽原光一忽然歎息一聲:“這就是權利帶來的好處,孟柏峰借助著權利可以讓他為所欲為!我懷疑這個人,他一定和發生在蘇州的這些事件有些密不可分的聯係,但我卻沒有辦法繼續追查下去了。”


    “你可以的,羽原君。”長島寬開口說道:“即便孟柏峰現在被釋放了,你依舊可以繼續調查他。”


    “不可以。”羽原光一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絕望:“孟柏峰雖然是個中國人,但他和帝國的很多高層關係很好。甚至,他還會把南京國民政府的生意給他們做。長島君,滿井君,我們,都隻是一些小人物啊,繼續調查下去,會給我們帶來無可估量的災難!”


    一直到了這一刻,羽原光一的頭腦還是非常清晰的。


    這也是他的悲劇。


    在上海,他可以得到影佐禎昭的全力支持。


    但是離開了上海呢?


    還有比影佐禎昭更有權勢的人。


    他什麽都不是。


    “一切,都是孟紹原引起的。”滿井航樹忽然說道:“孟紹原現在雖然逃離了蘇州,但他的蹤跡還有有蹤可尋的。羽原君,我絕對,刺殺孟紹原!”


    “你要刺殺孟紹原?”


    羽原光一和長島寬同時脫口而出。


    “是的,我要刺殺孟紹原!”滿井航樹非常堅定地說道:“陰謀詭計,我不如他,但他也是個人,他會有蹤跡可以尋找。你們看到過狩獵嗎?


    狡猾的狐狸行走在森林裏,它會盡一切可能的隱藏行蹤,一個有經驗的獵人,會按照狐狸留下的氣味和線索,悄悄的跟蹤,然後在狐狸疲憊的時候,給予他致命一擊!”


    羽原光一怔怔地說道:“你準備進行一場獵殺嗎?滿井君,孟紹原不是狐狸,他比狐狸更加狡猾,他會嗅到你的氣味,然後反過來設下陷阱,獵殺你的!”


    “我是一名帝國的軍人,而且是優秀的帝國軍人!”滿井航樹傲然說道:“請放心吧,我會耐心的追捕,耐心的等待,直到孟紹原被我抓住的那一刻。


    羽原君,這是我們最可行的機會。如果能夠成功,所有受到的屈辱都可以十倍奉還。而支那人的情報係統,也將因此受到最沉重的打擊!”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誘人的計劃。


    在正麵的交鋒中,無法在孟紹原的手裏占到便宜。


    可是如果讓一個職業軍人,像獵殺一隻獵物一般的去追蹤呢?


    羽原光一怦然心動。


    “我認為可行。”長島寬開口說道:“我堅信滿井君的力量,即便無法成功刺殺,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羽原光一終於問出了一個問題:“你需要帶多少人去。”


    “就我一個。”


    “就你一個嗎?”羽原光一有些疑惑:“孟紹原的身邊帶著衛隊,人數不少,你就依靠你自己嗎?”


    “真正的獵人,是不會在乎獵物有多少的。”滿井航樹的聲音裏充滿了信心:“我一個人,行動更加隱蔽,一旦發現危險,撤離的時候也會更加迅速。所以這場獵殺遊戲,隻需要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那麽,就拜托了。”


    羽原光一徹底下定了決心,他把酒瓶推到了滿井航樹的麵前:“滿井君,古人在出征前,是需要烈酒來壯行的。請!”


    滿井航樹抓起瓶子,對著嘴喝了一大半,然後把瓶子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這次之後,我不會再飲酒了,等到我下一次喝酒的時候,那一定是對著孟紹原的屍體喝的!”


    拜托了,滿井君。


    羽原光一的心裏燃燒起了希望。


    如果在正麵的戰場上無法擊潰孟紹原,那麽,滿井航樹的獵殺計劃未嚐不可以。


    也許,不按照牌理出牌,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滿井航樹站了起來:


    “羽原君,長島寬,我會立刻出發,請相信吧,我會勝利,帝國也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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