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定於1939年6月14日於工部局宴會廳舉辦舞會,若能邀請閣下參加則為萬幸……”


    這是工部局發來的一張請柬。


    6月14日?


    那是汪精衛和影佐禎昭迴到上海在即的日子。


    工部局當然不會知道,無非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辛克萊爾來過電話了,說工部局董事會同時還邀請了丁默邨、李士群、田七等人參加。”


    “哦,是嗎?”


    孟紹原笑了起來:“這是最近上海公共租界鬧騰的動靜太大,工部局又坐不住了,這是相當一次和事佬啊。”


    “應該是這樣的。”吳靜怡接口說道:“雖然在工部局內舉辦舞會相對安全,但還是存在一定的風險,我不建議你去。”


    “憑什麽?”


    孟紹原立刻就不樂意了:“李士群如果去了,可我沒去,那不是說我害怕了他?太沒麵子了。而且,莫耶斯算是半個咱們自己人,估計他是頂不住董事會的壓力了。”


    當朋友,不能要利用對方的時候是朋友,利用完了就置之不理。


    那絕對不是朋友!


    “丁默邨、李士群到上海那麽久了,我都沒有見過。”孟紹原淡淡說道:“我總得記得這兩個漢奸的嘴臉,將來解決他們的時候,也好讓他們清清楚楚的記得我的臉。”


    “那我安排一下。”


    看到孟紹原已經決定了,吳靜怡也不再勸說:“我陪你一起去。”


    “記得穿的漂亮一點。”


    “為什麽?”


    “為什麽?”


    孟紹原笑了:“你會跳舞嗎?”


    “會。”


    吳靜怡說到這裏便不再說了。


    她隻和一個人跳過舞:


    安光!


    “那成了,這次你冒充我的舞伴。”孟紹原得意洋洋:“那年我初入上海,可是上海舞王查理斯·孟!吳靜怡,這次你有眼福了,能夠一睹上海舞王的風采!”


    “呸!”


    ……


    呂蒙終於又一次看到了林璿。


    她被關在田七的房間裏,已經很多天了。


    呂蒙知道她經曆了什麽樣的噩夢。


    畜生!


    這些人,全部都是畜生!


    田七!


    田七!


    他才到上海,就聽說過林璿。


    這個漂亮,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小姑娘,是正經的科班出身,杭州警官學校畢業的。


    她跟著孟區長,從淞滬會戰一開始便堅持在了第一線。


    然後,活躍在地獄一般的南京。


    可這次,她竟然落到了她曾經的上司手裏。


    一個女性特工,一旦被俘,遭遇到的可怕將是災難性的!


    林璿出來的時候,大約很久沒有見到陽光了,她用手遮擋了一下眼睛。


    呂蒙看到,她的臉上、手臂上,都有被毆打過的痕跡。


    鍾易和那些情報總部的特工們個個都是一臉淫笑,竊竊私語。


    這小娘們,這幾天可算是被七爺給折騰壞了。


    七爺一迴來,就會往房間裏鑽。


    接著,就會傳出這小娘們的慘唿聲。


    而且,他們都親眼看到,七爺還有次把皮鞭都給拿進去了。


    在七爺手裏,那還能有好的?


    既然七爺允許她出來了,那不用想了,肯定是被七爺給征服了。


    一個軍統的中隊長叛變,情報總部那臉上可有光了。


    “你!”


    田七隨後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叫過了一個負責勤雜的老媽子,一指林璿:“帶她洗個澡去。”


    “是,七爺。”


    老媽子怕極了田七,拉了拉林璿:“姑娘,跟我來吧。”


    林璿看了一眼田七。


    眼睛裏,寫滿了複雜。


    “鍾易。”


    “哎,七爺。”


    “準備車輛,一會去端掉軍統的一個點。”


    “是,七爺,您這情報可沒說的。”


    “那娘們交代的。”田七冷笑一聲:“在七爺的身子底下,七爺想問她什麽就得說什麽!”


    周圍,又是一陣淫笑……


    ……


    “差不多了,你可以叛變了。”


    半小時前,田七鑽在杯子裏,把林璿壓在身下低聲說道。


    過去了這麽多天,林璿總算多少適應了被這個男人每天“折磨”的感覺。


    當聽到這句話,林璿的羞恥感減少了許多:“可以了?”


    “可以了,但不是就這麽簡單的叛變。”


    田七用很低的聲音在林璿耳邊說道:“洗衣弄那裏,有咱們的一個聯絡點,由你來負責出賣。”


    “什麽?”


    林璿大驚失色:“你要我出賣自己同誌。”


    “從現在開始,你沒有同誌了。”田七的口氣瞬間變得嚴厲起來:“你是一個叛徒,是漢奸,漢奸出賣曾經的同誌,天經地義。沒有投名狀,你憑什麽當漢奸?”


    “可是……”


    林璿無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會出賣自己的同誌!


    田七忍著怒氣,用從所未有的耐心說道:“那個點,在日控區,一共有兩個聯絡員,李士群已經盯上了洗衣弄,他們遲早都會暴露。與其讓他們被李士群抓住,不如我們搶先動手。他們有武器,我會想辦法打死他們,避免他們成為俘虜。”


    林璿還記得田七最後對她說的話:


    “既然你選擇了當臥底,你早晚都會沾上自己同誌的鮮血。你迴不了頭了,你和我一樣,永遠迴不了頭了!”


    ……


    在林璿的“出賣”下,軍統局上海區日控區洗衣弄的潛伏點被拔除。


    兩個聯絡員,一死一重傷。


    “高鬆組”的組長高鬆泉在得知消息後,為了讓自己的組員盡快熟悉上海,也主要要求參與了這次行動。


    這是高鬆泉第一次和“血狐”田七打交道。


    他親眼看到田七衝在了第一個,冒著敵人的子彈,打死了一個軍統特工。


    還有一個重傷。


    他又看到,田七把手槍塞到了那個“叛徒”林璿的手裏,然後冷冷說道:


    “打死他!”


    林璿的手在顫抖。


    “瞧,高鬆閣下,這是叛徒最初的反應。”田七淡淡說道:“他們害怕打死曾經的自己人,可是隻要她扣下了扳機,她就是軍統的敵人,她永遠沒有迴頭路了。”


    “你真的不是人啊,田先生。”高鬆泉歎息一聲:“對一個女人,你都能做到如此殘忍。可帝國需要的正是你這樣的人才。”


    “上海的天變了,我需要影佐閣下當我的靠山。”田七笑了,然後他厲聲大叫:“打死他!不要忘記你現在是個背叛者!”


    你現在,是個背叛者!


    你現在,是潛伏間諜!


    林璿咬著牙,流著淚,顫抖著扣動下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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