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田隴一的出現,讓力行社完全掌握住了主動。


    一個“老虎”已經不夠了。


    “紹原,你明天就去上海一趟。新田隴一的自白書和悔過書都寫了,按照你說的去做,明天把他們三個帶到上海去,先交給我們在上海的同誌看管,然後在公共租界進行人質交換。”戴笠一大早就把孟紹原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定要把老虎先帶迴來。”


    “明白。”


    這大過年的,大家都在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新年,隻有自己,居然還要南京上海兩頭跑。


    戴笠把詳細的接頭方式告訴了他,隨即說道:“紹原,還有件私事要你去做。”


    “戴先生請吩咐。”


    “這其實是件私事,而且還不是我的事。”戴笠沉吟了下:“是孔部長的事,他一直都很看重你。紹原啊,你這個人大概是運氣特別好,宋部長欠你一份人情,孔部長也是一樣。


    好吧,言歸正傳,本來帶個特工迴來,不用你親自去,到正好孔部長有些私人的事需要你去下。”


    孔祥熙?


    他有什麽私人事情需要自己幫忙的?


    其實說出來也很簡單。


    當初所謂的上海灘三大亨最風光的時候,一時風光無兩,在上海灘上完全可以唿風喚雨,不可一世。


    國民政府準備進行貨幣改革,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找到了孔祥熙,希望得到一些內幕消息從中獲利。


    孔祥熙也給他了。


    但是,即便如此,在這次貨幣改革中,杜月笙不但沒有賺到錢,反而還虧損了幾十萬,這讓杜月笙怎麽能夠咽的下這口氣?


    於是,他找到了孔祥熙,要他賠償這筆錢,孔祥熙當然不肯。


    可是在杜月笙的威逼利誘下,孔祥熙還是認了,賠了他幾十萬。


    想想看,孔祥熙,國民政府高官,最高統治者的親戚,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的這麽一個人,居然在麵對杜月笙的時候也都無可奈何,破財消災。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讓杜月笙在上海灘的地位再也無人可以撼動。


    本來這事到這裏也就結束了,可誌得意滿的杜月笙犯了一個大忌,在很多場合,他都公開說出此事,突出自己上海灘的位置,告訴大家誰才是這座城市的老大。


    這是真正的大忌!


    孔祥熙顏麵全無。


    從此後也算是把杜月笙記恨上了。


    隨著國民政府對其打壓開始,杜月笙的聲勢也開始不如從前,當他說出“我們就是一隻夜壺,想用就用,不想用就嫌臭了”這句話的時候,也該反思下自己做的那些事。


    去年開始,他就低調了許多。


    他以為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可現在孔祥熙也惦記著這個恥辱呢。


    “杜月笙,一個上海灘的大流氓。”戴笠口氣忽然變得嚴厲起來:“過去的確為政府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是他居功自傲,橫行上海,無法無天。他組建的那個恆社,會員發展至五百餘人,上海市社會局、新聞界都有人參加,甚至連上海市黨部也有人參加!


    都說上海有兩個市長,一個是國民政府任命的,還有一個就是他杜月笙杜先生。他一個半文盲,居然讓別人稱唿他為先生?他能夠教別人什麽?別人能夠從他那裏學到什麽?上海市民又究竟該聽哪個市長的話?這簡直就是大笑話!”


    孟紹原知道,杜月笙又犯了一個大忌。


    居然和政府搶起了權。


    如果說他和孔祥熙之間還隻是私人恩怨,那麽這個“恆社”,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了,這又是杜月笙的敗筆之一。


    “當然了。”戴笠的口氣又稍稍緩和了一些:“這個人做事雖然無法無天,但究竟還是曾經幫我們做過點事,卸磨殺驢這樣的事,我們是不會做的,但必須要有人去警告他一下。孔部長呢也是這個意思。”


    孟紹原心裏一片雪亮。


    夜壺雖然臭,可還是要用的。


    可夜壺要以為家裏離開它就不行了,那也就到了敲打敲打它的時候了。


    “戴先生,你的意思我大部分都明白了。”孟紹原沉吟著:“就剩下孔部長的意思了,孔部長那筆錢要不要拿迴來?”


    “錢就算了。”戴笠緩緩說道:“孔部長的意思呢,是要讓杜月笙知道,上海,不是他杜月笙的上海,由不得他的性子亂來。你呢,這次孔部長給了你一個特別的權利,是他的全權私人代表,你在上海的一舉一動,都是代表的他。”


    這話雖然說得七繞八繞的,可中心思想隻有一個:


    把孔祥熙當初丟掉的麵子找迴來!


    還有,這次自己不但是代表著孔祥熙,也同樣代表著國民政府,去給杜月笙這樣的上海灘大流氓頭子一個警告。


    成啊。


    孟紹原從來都沒有相信過電影電視裏,什麽大亨們的俠肝義膽。


    像杜月笙這樣的人,肯定做過好事,但一件好事背後總隱藏著十件見不得光的肮髒勾當。


    然後,他的門生弟子們會拚命的炫耀這件好事,盡到最大可能的塑造出杜月笙之流的正麵形象。


    不過,如果一定要說杜月笙做過一件好事的話,那孟紹原隻認可一件事:


    起碼他沒有當漢奸!


    要不然,哪怕他是杜月笙,孟紹原也得想辦法除掉他!


    “這事聽著挺難的,但仔細想想也容易。”戴笠一笑:“杜月笙從去年開始也聰明了許多,知道避避風頭了。估計也遇不到什麽太大阻礙。紹原啊,自從你調進了咱們二處,一直都在東奔西走,大過年的也沒過好,這次隻當是補償你,到上海散散心。”


    還真是這樣的。


    就是去對杜月笙恐嚇威脅,對整個上海灘的幫派組織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而已。


    不過孟紹原考慮的,是能不能盡量把這事做的完美一些。


    “帶幾個兄弟一起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順帶著好好的逛逛上海灘,老虎正在送往上海,有幾天時間呢。”


    戴笠說著拿出了一張支票:“這不是我的錢,是孔部長讓我轉交你的,當做你們在上海的開銷,如果不夠了,盡管開口。”


    孟紹原也不客氣,拿過支票。


    好家夥,一萬美元。


    孔部長出手還真夠闊氣的。


    “剛剛說到老虎。”戴笠的笑容又消失了:“老虎畢竟被關押了那麽長的時間,現在他是一個什麽情況,誰也不清楚。你接到他後,做一個初步的審查,然後,審查結果第一時間告訴我。”


    “明白。”


    那麽,老虎的命運很大程度上是控製在自己的手裏了。


    這些人也不容易,身份暴露之後,麵對的肯定是嚴刑拷打,能夠挺過來的人畢竟在少數。而好不容易被營救出來,隻怕迴來後他們的命運更加悲慘。


    甚至隻不過是換了一個關押的地方而已。


    “成了。”戴笠一揮手:“把手頭的工作交接一下,乘最早的火車玩去吧。”


    ……


    公款旅遊!


    這種好事在力行社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事啊。


    田七、項守農、祝燕妮這些老底子肯定是要帶上的。


    袁忠和已經提前去了上海。


    然後,趙昌樂、郭瑞和季雙也都帶上了。


    一萬美金呢。


    足夠幾個人花的了。


    本來還以為在抗戰爆發前,是沒機會再去上海的了。


    郭瑞和季雙兩個人要多興奮有多興奮,要多期待有多期待。


    尤其是季雙,那表情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已經在上海了:“哎呀,孟科長,這可真是巧了。馬連良馬老板就在上海,連唱七天,那是真正的萬人空巷啊。”


    京劇大師馬連良?


    這可就是這個時代絕對的大明星啊。


    梅蘭芳、馬連良、薑妙香,哪一個開唱不是一票難求的?


    “成,一會告訴老袁一下,我們明天就到上海,讓他準備一下,再弄幾張馬老板的票,咱們也鄉下人進城開開眼去。”


    孟紹原也是興致勃勃,自己還從來沒正經的聽過國粹京劇呢。


    “孟科長,要帶家夥嗎?”田七關心的卻是這個。


    “帶。”孟紹原想都不想:“畢竟,這次要帶三個日特過去,還要帶個我們的人迴來。”


    祝燕妮眨了一下大眼睛:“到底是什麽樣的特務,要我們孟少爺親自出馬帶他們去上海啊?”


    成長了,自己的這些老部下都成長了。


    當初剛被自己選中的時候,祝燕妮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譯電員,可這才多少的時候啊,已經能夠迅速的獨立思考並且發現問題了。


    孟紹原現在毫無疑問是戴笠手下的第一王牌,不是特別重大的任務,不會輕易調派他出去。


    孟紹原也沒有正麵迴答:“也沒什麽,戴先生體恤我們這段時候辛苦了,讓大家好好的放鬆一下。”


    生怕祝燕妮還繼續追問下去:“對了,林璿迴來沒有?”


    “迴來了。”


    “那叫上林璿一起去。”


    孟紹原才說出來,田七的眉頭已經皺起來了。


    林璿?


    這小丫頭才從武漢迴來,帶迴了不少的當地土特產,還特意給自己帶了兩瓶酒兩條煙,說是謝謝他的。


    可田七真的是敬而遠之。


    他時時刻刻都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


    孟紹原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田七的表情,反而興致勃勃:“別到時候被小丫頭抓住把柄老抱怨咱們幾個人。”


    (今天說個奇葩,叫他小h吧。


    此人身高1米8,長得一表人才,可惜是個銀樣鑞槍頭。他最大的長處就是騙人吹牛。看過蜘蛛寫的“我家農場有條龍”的讀者,裏麵有個吹牛大王夏誌堅,就是以他為原型的。他說自己曾經是完達山華東區營銷總裁,結果後來被人揭穿,其實在完達山無錫一個銷售點裏做過幾天。


    他老子老h,也和兒子一樣,號稱自己是市政府的,其實隻是曾經被市政府借去做了幾天事。我還有一個朋友,老j,開了一家小酒吧,結果h父子倆,唿朋喚友,喝酒簽單,死不付錢,生生的把老j的酒吧喝垮了。老j也是個好人,到今天都沒問他們父子倆逼過債。


    有一天,h父子倆請我到他家吃飯,順便要給我介紹幾個朋友,說個個都是大老板。酒過三巡,有個家夥,一開口就是自己做的是上百億的生意,河南有個煤礦,準備投資150億。說市政府還問他借了45億。你媽的,吹起來沒譜了。最後說了,資金項目上目前有些缺口,讓我幫他找幾千萬投資來。哥,你從什麽地方看出,蜘蛛能夠拉來幾千萬的投資?去掉一個萬,幾千塊我都得問媳婦要啊。


    這還沒完,這家夥死乞白賴的問我要了手機號,第二天下午,一個電話打來,口氣很橫,因為我妹妹妹夫都在銀行裏,所以他讓我幫他貸款幾百萬,至少要50萬。你丫的,銀行我家開的?


    第三天,繼續一個電話,口氣依舊很橫,說他在陪一個大領導吃飯,錢忘記帶了,讓我給他送一千塊錢去。我靠,我憑什麽啊,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隻能默默的把他拉黑。


    h父子身邊很多這樣的人。


    我認識了小h十五年,吃的喝的全部都是我的,沒錢用了我給他,請人吃宵夜結不出賬我晚上12點跑去幫他結賬。不為別的,因為他母親把我當另一個兒子。順帶說一下,他母親很早就和老h離婚了,一個人拉扯姐弟倆長大,是個很好很好的老人,一件我,總喜歡叫我“小孩”。


    最後,我被他給咬了一口,而且是狠狠的一口,從身體疼到心裏。這已經是十五年被他害的無數次中的一次了,但那次徹底的傷心了,前年的時候徹底絕交。


    現在想想,我也是個傻x。


    為什麽忽然想到些這些,因為昨天和老j見麵喝酒,知道他這兩年來,到處借錢,網上貸款,被人四處逼債,潦倒落魄,可是,他身邊沒有一個朋友了。


    聽到這裏,我的心很……開心。


    知道你過的那麽不好,我就放心了,人在做天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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