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向那低下的人。


    一層低過一層,按照層級劃分了他們的階層,代表著他們在庖山的身份。


    正襟危坐,冷眼看著下麵那些沉默不語的人。


    人人端坐在自己的座位前,不等自己發令,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四周安靜的可怕。


    那些人在自己的所處轄區時亦是同樣的模樣。


    在他們的領域裏稱王稱霸,他們底下的人麵對他們亦是大氣不敢出。


    小時候父皇告訴過自己,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感同身受,隻有身臨其境的去經曆同一件事,才會明白別人的感受。


    可是大部分人在經曆了同樣的事情之後,卻會以曾經別人對待自己的方式對待別人,以求心理上的平衡和某種畸形的公平。


    南柯低頭玩著披風上麵的羽毛,那些染血的羽毛,證明了齊寰所經曆過的殺戮。


    “各位為庖山效力多年,我卻一直未曾好好款待過大家。”南柯拔下一根羽毛。“這些年來感謝各位替我管教那些強行被抓進來的百姓。”


    拿起麵前的鷹爪杯。


    所有的人立刻舉起手中的杯子站了起來。


    “庖主大人萬歲。”


    底下的人齊聲喊道。


    萬歲,真是久違的詞匯。


    “共飲。”揚起酒杯,放到唇邊,卻沒有去喝那杯酒。


    底下的人齊刷刷的將那酒一飲而盡。


    “這酒的味道諸位可滿意。”南柯再度舉起酒杯。


    “滿意,滿意。”


    一杯酒下肚,身子熱了,又瞧著庖主大人今日說話態度各位的溫厚,底下的人也沒有那麽拘謹。


    “那今日的宴會可比往昔的獵殺比賽有意思。”


    “自然比那遊戲有意思。”


    南柯搖了搖手中的酒。


    “我看未必見得,我覺得那遊戲比這枯燥乏味的遊戲有意思多了,一來可以增加我們日常生活的趣味,二來可以消耗庖山龐大的人口。”南柯拖著那委地的長袍緩緩走了下來。


    “將那些吃的多的人都消耗掉,再抓些吃的少的幹活,吃的少的很快又死了,我們又可以以庖山人手不足為借口,繼續抓人了。”


    “是啊,是啊,庖主大人英明。”片區長老想到可以去附近隨意抓人,眼神不由得興奮起來。


    “我舉辦這次宴會的目的是論功行賞,這第二杯酒有的人喝得,有的人喝不多,凡是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淩辱殺害庖工五十人以上能喝,以強硬手段捉捕百姓為庖工超八十人的能喝。”


    南柯的話音剛落,底下的人便齊刷刷的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可以啊,自己征戰沙場這麽多年,親手殺死的敵人都沒有他們多。


    這些人下去以後為什麽還能入輪迴,跟他們比起來,自己簡直是朵善良的小白蓮。


    “第三杯,隻有在這裏呆了五年以上,欺辱至死兩百人以上,燒殺搶掠附近村莊村民,無惡不作的英雄能喝。”


    一大半的人端起自己的酒杯,豪邁的將那杯中的酒飲盡,那表情像是自己做了什麽感天動地多了不起的事情。


    “最後一杯,請剛剛的諸位,再度端起酒杯,為你們的恬不知恥幹杯。”


    底下人的臉色起了點變化,一時間分不清庖主說這話的用意。


    但隻是變化了幾秒,而後很快恢複那諂媚的表情,捧起酒杯一飲而盡。


    “感謝你們在人生最好的時刻,選擇了進入庖山,不管你們是被逼迫的也好,自願的也罷,你們都成為曾經自己眼中最十惡不赦的人,強搶民女,濫殺無辜,欺淩弱小,你們都所作所為就連一個反派都不忍直視。”


    周圍的人聽著庖主的話,瞬間慌神了。


    不明白的看著高台上的人。


    “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你們居然以此為榮。”南柯放下手中的酒杯。


    抬起頭看著在座的眾人


    “當然,我沒有資格指責你們,但我有能力殺了你們。”


    話音剛落,周遭的人便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著,渾濁的鮮血從他們的七竅中不斷的溢出。


    “你們日日夜夜的呆在庖山,卻不知那庖石對人類有何用處。”南柯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庖石不能遇酒,若是遇酒便會分解出至毒之物,一杯下肚,隻消得一炷香的功夫便即可而亡,可若是一炷香之內喝兩杯,體內的毒素便會相互抵抗,你的生命也會隨之延長至半柱香,順延之,喝得越多,你們死得就越慢,當然代價就是你們享受痛苦的時間也會隨之增長。”


    南柯解開了身上的長袍,微笑的看著四周的人。


    身邊的侍女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庖主。


    他為什麽要殺死他的手下。


    一個侍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庖主我沒有做過壞事,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可以。”


    南柯一腳踢開麵前的桌子,修長的手指挑起那名侍女的下巴。


    手指在侍女身上輕柔的滑動著。


    “最美的年紀該去綻放。”


    侍女眼中湧現出豆大的淚珠。


    “你們都可以走,但你們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侍女哆嗦著看著近在咫尺的庖主。


    “你們幫我燒了這座庖山,並且通知那些底層的庖工逃命,記得跑快點,別讓我這裏燃起的烈火追到你。”


    南柯直起身,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長袍,將長袍甩向那燃燒著的火把。


    侍女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瘋狂的向著遠處奔去。


    有幾個還呆楞在原地的小廝,怔怔的看著南柯。


    “怎麽,你們想陪我一起身祭袍山?”


    小廝聽了那瘋狂的話,立馬轉身逃走。


    南柯舉起離自己最近的火把,點燃了倒在地上的桌子。


    “燒掉都燒掉,這裏就是一個禁錮我的牢籠。”


    南柯舉著火把,一路走一路點,那些還未死去的侍衛被那熊熊烈火灼燒。


    沒有了那些士兵,一如暢通無阻的走離袍山。


    “今夜的風比我想的還要大。”臉頰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風會將荊棘草的火焰帶向袍山,兩個時辰之後,這座庖山便會化為灰燼。


    南柯迴頭看了一眼,那熊熊燃燒的庖山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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