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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避免打草驚蛇,毛驤一行錦衣衛是扮作行商來鳳陽的,見朱棣在此,他也驚訝,“微臣鬥膽問一句,燕王為何來到鳳陽?”


    徐妙儀失蹤不到半月,每一天的日子都很難熬,線索要麽是假的,要麽斷掉,朱棣一度在妙儀已經離開人世的噩夢中驚醒,送到燕王府的密信猶如一根救命稻草,雖無憑無據,朱棣也不得不信。樂—文


    “我得到消息,說徐妙儀在鳳陽。”朱棣蹙眉說道:“毛驤,你說魔教的人在鳳陽集結,莫非徐妙儀和北元世子都被魔教的人綁走了?”


    毛驤也覺得可疑,“奇怪,錦衣衛暗探的消息隻是說看見魔教的人,並沒有關於北元世子和徐妙儀的線索,這兩者之間不會隻是巧合。”


    兩路人馬進鳳陽城,見沿路商鋪都在油漆門臉,替換新幌子和招牌,街上的兵丁指使著差夫灑水掃塵,還有衙役驅趕沿街的乞丐,每人分了二十個銅錢,“這是縣太爺發給你們的,半月之內不準上街乞討,也不準留在鳳陽城,拿著錢愛去哪去哪。”


    乞丐們見錢眼開,蜂擁而上,拿到錢後使勁給衙役們磕頭。


    衙役說道:“趕緊滾!半個月之內不要來鳳陽,別出來給爺丟人現眼,否則爺見一個打一個。”


    一個老乞丐司空見慣的問道:“這一迴那位大官要來?好大的排場啊。重漆門麵,灑水掃塵,莫非是萬歲爺要迴老家祭拜祖先了?”


    衙役說道:“別胡說八道,萬歲爺要去那也是你能瞎編排的?這一迴是萬歲爺的親家、承恩伯要來咱們鳳陽看看。萬歲爺的兒子娶了承恩伯的妹妹。”


    乞丐們並不知承恩伯的身份意味著什麽,隻聽見“親家”二字,立刻就懂了,“哦,原來是想在親家麵前擺威風啊,應該的,應該的,我老家窮的連做鞋的布都沒有,若親家要來,少不得腆著臉去鄰居家借雙鞋穿穿。”


    “對對,我們老家也是,一年四季沒肉吃,走親家的時候也要厚著臉皮去豬肉攤借一塊肉皮擦擦嘴,蹭上一些油光才有麵子嘛……”


    乞丐們揣著銅錢出城,去了臨縣重操舊業,在路邊攤喝茶歇腳的朱棣和毛驤對視一眼:怎麽承恩伯也恰好出現在鳳陽?


    “魔教,徐妙儀,承恩伯,買的裏八刺。”客棧裏,毛驤將這四個名字寫在白紙上,梳理著他們之間的關係,“燕王殿下,他們一起出現在鳳陽絕對不是巧合。微臣懷疑承恩伯詐降,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在北元世子失蹤的第二天出城,一路上停停走走,和沿路官員富商飲酒作樂,因此我們都沒有懷疑過他。”


    朱棣緩緩點頭,“如此說來,他將妹妹王音奴做主嫁給了秦王,賣妹求榮,也是故意為之,為的是令我們放鬆警惕,以為他死心塌地的投降了。此人心機之深,連父皇都被他騙了,你我沒有猜到是他。”


    毛驤在徐妙儀和魔教之間又畫了一條線,“殿下,您是否注意到徐妙儀和魔教一起出現的重合點實在太多了?在雞鳴山的時候,徐妙儀曾經被郭陽天當做魔教逆黨抓進天牢,而那時恰好魔教長老狐蹤也關押在此。後來郭陽天莫名失蹤被殺,魔教大鬧天牢,救出狐蹤,徐妙儀又恰好在雞鳴山行宮裏。”


    “你說的未免太過牽強了。”朱棣本能的維護徐妙儀,說道:“徐妙儀那晚被抓,是因她上山采藥的緣故。至於第二件事,是因她在城隍廟遭遇周夫人收買的刺客追殺,那天是你出手救了她,我將她送到雞鳴山行宮保護,難道說你我也和魔教有關係?”


    “這個……”毛驤頓時語塞。燕王說的不無道理,徐妙儀每次和魔教同時出現,並非她刻意如此,好像每次都是被迫卷進去的,“如果不是徐妙儀和魔教有關聯,那一定是承恩伯和魔教勾結在一起了。否則他們怎麽可能齊齊出現在鳳陽?”


    “邪門歪道和喪家之犬,臭味相投,想合在一起顛覆我大明江山。”朱棣說道:“你立刻將此事密報給父皇,承恩伯有異狀,其他投降的北元官員也要嚴加監視,不能冤枉一個,也不能放過一個。”


    毛驤:“是,微臣這就去信給皇上。”


    毛驤走後,朱棣看著徐妙儀和魔教之間的線暗自思忖:如果毛驤的猜測並非異想天開,妙儀和魔教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難道魔教手裏有妙儀的把柄?


    對,母親之死和外祖父滅門是妙儀的兩個弱點,莫非魔教和買的裏八刺一樣,都利用這個弱點控製住了她……


    秋高氣爽,夕陽西下時,在城門口等候多時的鳳陽府府尹大人終於盼來了承恩伯浩浩蕩蕩的車駕。


    府尹大人看著幹淨的街道和還散發著油漆味的店鋪,滿意的點點頭,大手一揮,“奏樂!迎承恩伯!”


    在鑼鼓鞭炮聲中,承恩伯的車駕通過了嶄新的鳳陽城門,府尹大人領著衙門的官員還有鄉老等跪地迎接,不過承恩伯並沒有下轎,他的幕僚跑過去扶了府尹解釋道:“我家伯爺舟車勞頓,身體不適,喝了些藥睡下了。”


    府尹忙說道:“伯爺病了?卑職這就請大夫給伯爺把脈瞧病。”


    幕僚說道:“無妨,休息一晚就好了。”


    府尹說道:“卑職這就帶路,請伯爺移步山莊休息。”


    入夜,繁星滿天。


    魔教和錦衣衛的探子都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承恩伯並不在鳳陽山莊裏休息,他本人和一批親隨在鳳陽城外的韭山就下車了,據說久聞韭山石洞裏怪石林立,曆朝曆代的文人墨客在裏麵留下墨寶筆跡,承恩伯打算效仿古人遊韭山!


    鳳陽是龍興之地,當年朱元璋起兵時,也曾經在韭山屯兵,此地地形複雜,山洞四通八達,有許多尚未探明的洞口,加上裏麵地下溫泉暗河無數,簡直是躲藏的絕佳地點。


    “這是朱元璋當年的點兵台。”韭山山洞裏,眾人舉著火把前行,承恩伯指著前方開闊的高台感歎道:“誰曾想大元江山會終結在一個大字不識的鳳陽農民手中?世子,你要記住這個地方,將來奪迴江山,一定要此地夷為平地,以雪大元被迫遷都之恥。”


    周圍都是自己人,買的裏八刺已經恢複了男裝,他穿著普通侍衛的軟甲服飾,冷哼道:“不,我偏偏要將此地保留下來,以告誡後代子孫牢記恥辱,別以為得了江山就一勞永逸。”


    承恩伯王金剛拱了拱手,說道:“世子高見,微臣目光短淺,自愧不如。”


    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在山洞裏響起,“我真的很佩服承恩伯,在京城短短半年,這拍馬屁的功夫學了個十足。連洪武帝都被你騙了,佩服佩服。”


    王金剛麵不改色,“身在異鄉為異客,入鄉隨俗嘛。徐大小姐即將去大元做客,想必很快就明白這個道理。”


    徐妙儀大半個身子都靠在明月身上,麵孔藏在火把照不到的陰影處,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麽說接頭的人就在山洞另一邊等著我們?承恩伯好心計,甩開所有的眼線,從此天高任鳥飛了,承恩伯立下如此大功,想必迴到北元後,宣光帝定會大嘉封賞,哦,對了,你哥哥王保保封了河南王,你將來會封河套王吧。”


    其實此時徐妙儀心中是不安的,她努力的通過嘲諷來套承恩伯的下一步計劃。這時候明教的人應該推斷出她會出現在鳳陽,並布下了營救她的計劃,可誰會想到承恩伯會突然改變路線,在城外韭山和北元奸細相會?


    如果明教這次撲空,將來營救我會越來越難……


    王金剛冷冷道:“為國效力,是盡臣子的本分,並不圖什麽封賞。”


    王金剛的迴答滴水不漏,難以捉摸,徐妙儀立刻轉變了攻擊的路子,嗬嗬笑道:“這麽說你妹妹也是心甘情願嫁給秦王的,盡一個郡主的本分。可惜身為女子,她隻能一輩子苦守在□□,不像哥哥你有機會逃迴故國,享受封賞。”


    提起妹妹,王金剛果然不那麽淡定了,臉色在火把的光芒中忽明忽暗,“音奴她……已經夠苦了,我若拋下她一個人迴去。她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把你們轉交給接應的人之後,我會去鳳陽拜祭皇陵,然後迴金陵繼續當我的承恩伯。”


    王金剛暗道:有我在,秦王那個畜生至少不敢明麵上虧待音奴。


    原來王金剛隻是送一程,他不會跟隨我們一起去北元。徐妙儀又說道:“哦?看不出承恩伯其實對妹子有情有義啊。看來以前我誤會你了。”


    承恩伯並不理會徐妙儀的諷刺,默默舉著火把,比照著手裏的地圖,在山洞裏前行。韭山山洞裏全是石柱狀的鍾乳石,地形十分複雜,有時候前麵看似沒有路了,卻在一個鍾乳石後找到了一個隻容一人通過的窄縫,明月扶著她通過縫隙,又是一個豁然開朗的新天地。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少個岔路口,沿路大自然鬼斧神工留下一座座造型各異的鍾乳石,徐妙儀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她擔心的是自己已經記不清路線了,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有機會逃脫,她也找不迴洞口的路,反而很可能被困死在似乎無窮無盡的山洞裏。


    正思忖時,眾人來到一個古怪的地方,腳下居然是黑洞洞的懸崖,一眼望不到頭,買的裏八刺好奇的扔了一塊石頭進去,居然聽不到一點迴響!可見山洞裏懸崖之深。


    明月嚇得俏臉煞白,“這……這黑洞有多深?下麵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地獄?”


    買的裏八刺居然還有心情玩笑,“是地獄也不錯呀,掉下去就直接轉世投胎了。妙儀,如果有來世,你願意投到那種人家?”


    徐妙儀靠在明月身上虛弱的說道:“隨便,不要遇到你就行了,凡是和你粘上的,全沒好事。”


    買的裏八刺嘻嘻笑道:“你恐怕不能如願了。我偏偏想下一世你我不再為敵,生來就是鄰居,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呢。”


    這時明月腳下驀地一滑,發出一身驚唿,連帶著徐妙儀也跟著差點摔進黑洞,買的裏八刺一把拉住了兩人,乘機攬住了妙儀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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