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報了警,然後讓律師幫我找了人來查賬,最後查出來的虧空讓我倒抽一口涼氣。警方對經濟犯罪追查得還是很嚴,但李姐據說已經偷渡出境,想要抓住她遙遙無期。最要命的是,隻怕抓住她,那些錢也追不迴來了。

    上次被李誌青父女折騰之後,美容院本來就元氣大傷,現在差不多也就是個空架子。再被李姐這麽一弄,雪上加霜,離關門倒閉也不遠了。

    我心力交瘁,終於跑迴家去睡了一晚上,那天晚上其實我也沒怎麽合眼,我想的是,要不要把房子賣了。

    當年我媽買這別墅的時候特別得意,跟我說:“將來你結婚,就從這房子裏出嫁,多風光體麵。”

    我媽其實沒讀過什麽書,有時候我也嫌她俗,但她一直努力想要給我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但榮華富貴,原來也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

    肇事者有權有勢,大概也聽說我這邊出了事情,怕我向他們索賠巨額的醫藥費,立刻向法院提出訴訟,要求撤掉我媽的生命維持係統。我接到起訴書的時候,真正是走投無路,心灰意冷。

    人在困境中的時候,會特別脆弱,有時候我也想不如一死,一了百了。但馬上又會勸自己,我媽當年那麽難都過來了,我有什麽理由不好好活著。

    可是活著就要麵臨一切困難,解決一切問題。肇事方的律師大約知道我不會善罷甘休,也不會與他們和解,所以態度越來越強勢,還透過我媽的一個朋友向我遞話,說給我五十萬,讓我再不追究。

    我笑著反問中間人:“要是給您五十萬買您母親的命,您願意嗎?”

    中間人知道談不攏,反倒勸我說:“七巧,誰都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但已經發生了,隻能盡量彌補……”

    我說:“什麽都不能彌補,我隻要我媽好好活著,倒給他們五十萬五百萬我都願意。”

    談判就這樣陷入了僵局,但美容院的麻煩事一樁接一樁,最重要的是,我沒有錢。

    沒有錢醫院就要給我媽停藥,停止一切維持生命的儀器,我終於把我媽的房子掛出去賣,很快中介就打來電話,說有人想要買。

    “買家很有誠意,你也知道,現在別墅總價太高,又是二手房裝修過,不好賣。但這個買家很爽快,看了一次房就決定要買,連價都沒還。”

    我說:“我要全額現金,一次性付款。”

    “說了,您早就交待過,所以我一開始就跟對方說了,對方說沒問題。”

    我想了想,說:“你把這賣家約出來,我要見麵交易。”

    “那當然,好多合同得您本人出麵簽。”中介大約以為我是擔心他在價格上弄虛作假,所以拍胸脯保證,“您哪天有時間,我把買家約出來,三方見麵簽合同。”

    我說:“明天就行。”

    第二天我開車到中介去,買房的那個人其貌不揚,什麽都沒有多問,隻說可以立刻付款,一次性現金。

    我打量了他片刻,突然冷笑,說:“你迴去告訴蘇悅生,這房子我賣誰也不會賣給他,叫他死了這條心吧。”

    那人十分意外,過了幾秒鍾才笑起來,說:“鄒小姐果然機智,但我真不是小蘇先生派來的,我是蘇嘯林先生派來的。”

    又是蘇悅生的父親,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助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買這房子,我冷冷地說:“反正姓蘇的我都不賣。”

    我站起來要走,那人喚住我,慢條斯理地問我:“鄒小姐不是急等著用錢嗎?為什麽卻不肯賣呢?”

    我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樣一種心態,起初我一直疑心這幕後的買家是蘇悅生,我沒拿他的支票,或許他覺得內疚,找人來買我的房子。但得知真正的買家是蘇悅生的父親之後,我也覺得不可以賣給他。

    我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蘇悅生的父親派人來,一切就變了。蘇悅生要跟我分手,那是他軟弱,我不會受任何人的挾製,在蘇悅生父親的麵前,我有微妙的自尊心。是啊我媽是個暴發戶,我是暴發戶的女兒,也許我這輩子都配不上他的兒子,但是有些事情,我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比如膝蓋硬一硬,不跪下去。

    哪怕走投無路,我想我媽也不會樂意我把房子賣給蘇家人。她和我一樣,骨子裏是有點硬氣的。對於看不起她女兒的人,她寧可死也不會樂意跟這家人打交道。

    那人見我不悅,反而又笑了笑,問:“蘇先生很想見一見鄒小姐,但不知道鄒小姐是否願意見一見蘇先生。”

    我說:“沒時間。”

    那人說道:“鄒小姐不好奇嗎?為什麽蘇先生要買鄒小姐的房子,為什麽蘇先生想要見一見鄒小姐。”

    我說:“沒興趣。”

    那人又說道:“我來之前,蘇先生特意囑咐我,說如果鄒小姐什麽都不問,把房子賣了,那麽我什麽都不用說,付錢過戶就是;如果鄒小姐猜出來,買房子的另有其人,那麽蘇先生很願意見一見鄒小姐。鄒小姐,這世上隻有聰明人才有機會,你為什麽要拒絕自己的聰明換來的機會呢?”

    我不知道蘇嘯林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但我覺得他的助理都挺會說話的,威脅利誘,簡直是爐火純青,我也因此生了警惕,一個真正的商界大亨當然會有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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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那個人幾秒鍾,說:“好吧。”

    蘇嘯林又不是老虎,我不怕他吃了我。

    我跟蘇嘯林見麵的地方在一個私人會所裏,老宅子特別幽靜,從外麵看,就像一座普通的私宅,其實花木扶疏,曲徑通幽。

    蘇嘯林和蘇悅生長得並不十分相似,他穿著休閑舒適,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和藹的人,並沒有鋒芒畢露,對我也挺客氣,囑咐人給我榨新鮮的石榴汁。

    他一點兒也不動聲色,我卻覺得他深不可測。我喜歡石榴汁,沒什麽人知道,因為外麵餐廳很少有石榴汁,蘇悅生知道是因為我們偶爾自己做飯,我總是買成箱的石榴迴來榨汁喝。蘇嘯林為什麽知道,也許他將我調查得很清楚,畢竟我差一點兒就跟他兒子結婚呢。

    蘇嘯林自己喝白茶,配著精致的茶點,他問我:“鄒小姐要不要嚐一嚐?”

    我告訴自己沉住氣,但我還是笑不出來:“蘇先生為什麽要見我。”

    “鄒小姐的事情,是我這邊沒處理好,其實悅生像我年輕的時候,做事情太衝動,所以容易出錯。他是我的兒子,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我這個父親也有責任。說這些也是向鄒小姐道歉,房子是我誠心想買,鄒小姐賣給別人和賣給我,都是一樣的。價高者得,我們在商言商。”

    我沒想到他開口就會向我道歉,而且態度誠懇,我說:“沒什麽,已經過去了。”我稍微頓了頓,說,“房子我不會賣給你,因為我不想再跟你們家裏扯上關係。”

    “鄒小姐說不想跟我們家裏扯上關係,但現在鄒小姐懷孕八周半,似乎正打算將這孩子生下來……這跟我們蘇家,怎麽會沒有關係呢?”

    我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打算要走,就在這時候,門被人推開了,蘇悅生突然闖進來,他不知道從哪裏趕過來,步履匆忙,額頭上都是汗,我一見了他就覺得心裏一酸,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他。不過是短短數天,卻像是十年那麽久。

    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不知道旁人是怎麽想的,可是離開自己愛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那麽漫長。

    蘇嘯林明顯也沒想到蘇悅生會闖進來,不由得怔了一下。蘇悅生拽住了我的手,說:“走。”

    我說:“不要碰我!”

    蘇悅生怔了一下,慢慢放開手,我覺得他應該也不會覺得愉快,因為他的手捏成拳頭,慢慢放下垂到了腿邊。我對蘇嘯林說:“錢我不要,孩子我一定會生,你不用操心。”

    蘇嘯林卻似乎輕鬆起來,對蘇悅生說:“你來了正好,你勸一勸鄒小姐。我去給蘭花澆水。”

    他站起來,把地方讓給我們,竟然就那樣自顧自地走了。我覺得心裏很難過,拚命想要忍住,可還是掉了眼淚。

    蘇悅生走到了窗邊,眼睛也沒有看向我,他說:“你拿了錢把孩子做掉吧。”

    我的心裏一寒,反反複複,來來去去,原來還是為了這句話。

    “我不會要你的錢。”我說,“這孩子也跟你沒關係。”

    蘇悅生長久地沉默著,我也覺得精疲力盡,他說:“你為什麽這麽執著?”

    我說:“那是我自己的事。”

    他說:“如果你不要錢,要別的也可以。我知道你媽媽現在躺在醫院裏,你特別恨肇事者,對方其實不僅酒駕,他是嗑了藥才會撞到你媽媽,但他是家族獨子,他的父母會不惜一切保他。你鬥不過他們。”

    我第一次聽說,十分震驚。

    “你把孩子做掉,我保證肇事者下輩子都會待在監獄裏,再也出不來。”

    我看著他,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最後我說:“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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