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過來,目的是為了來背黑娃子肉,火槍可沒有帶過來,他也沒想到呂明良和封正虎兩人還會迴到這裏。


    人與人之間,完全可能因為一個摔碎的碗而大吵一架,因為丟了一個雞蛋而罵通整個村子的年頭,現在若是為一隻價值好幾百塊的黑娃子而起的爭端,還是和這樣兩個帶著家夥的人,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出現要命的情況。


    事實上,如果是在深山老林裏麵,暗地裏直接放黑槍都不奇怪。


    陳安太清楚,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在有的人麵前,那真的是軟話都不能說一句,不然,欺負起人來,像是會上癮一樣,有過一次就想有第二次,跟睡婆娘似的。


    能重活一世,能有機會好好走這人生路,命重要,但如果活得窩囊,也不是他想要的。


    上輩子當個廢人,就已經受夠太多氣了。


    麵對人,他可沒有麵對黑娃子那樣的懼怕。


    被惹怒的黑娃子那就是純粹的暴躁拚命,用的本能,沒理智可言。


    但人不一樣,是人都怕死。


    陳安難得有機會把身子重新站直,當然要把胸膛也挺起來。


    跟在旁邊的兩隻青川犬也是嗚嗚地兇著,已經知道守護陳安。


    能好好說就好好說,如果要玩強硬的,那也隻能硬著來。


    陳安打定主意。


    眼下,該有的防備要有,尤其是這樣兩個陰損的家夥。


    見陳安抽出殺豬刀,陳平將背著的背篼往自己麵前一甩,將裏麵放著的斧頭提了出來,


    陳子謙也放下籮筐,拿出裏麵的厚背剁骨刀。


    瞿冬萍神色有些緊張,但見走在前麵的爺仨那樣,她也將平時切菜的菜刀從背篼裏拿出來,緊緊地抓著刀把,跟在三人身後。


    兩條青川狗崽則是跑在陳安前麵,盯著石坡上的呂明良和封正虎,跑上幾步就停下來,衝著他們嗚嗚地兇叫著,非常地警惕。


    看到陳安一家子走出林子,坐在黑娃子屍體旁邊的呂明良和封正虎兩人也站了起來。


    陳安到了黑娃子旁邊,看了兩人一眼,又看看地上放著的黑娃子屍體,並沒有被動過。


    將帶來的背篼一放,也不去管兩人,直接就蹲到黑娃子旁邊,開始剝皮。


    呂明良和封正虎的年紀相當,都是三十多歲,比陳子謙小七八歲的樣子。


    陳子謙衝著兩人笑著打招唿:“兩個兄弟,你們也到山裏轉啊?”


    “在家裏閑著沒事,就出來看看,看能不能打到點肉,早上到了這地方剛看到上邊石洞裏有個黑娃子,還想著晚上叫上點人手明天來打,下午忍不住又來看看,沒想到已經被打了。”


    呂明良勉強笑了笑,轉頭看向陳安:“我認得你,在山裏邊遇到過,李豆花的徒弟,這黑娃子是你一個人打的?”


    很好,沒有一上來就表現得很強硬!


    陳安抬頭看了呂明良一眼:“這黑娃子是我師傅幾天前就看到的了,留著給我做出師考驗,今天專門過來打。”


    他先把話說在前頭,封死兩人可能說“先來後到”的扯皮話。


    “能一個人打黑娃子的人不多,這下山裏邊又出了一個厲害的攆山人了。”呂明良衝著陳安豎了豎大拇指:“是不是個大金膽?”


    陳安微微皺了下眉頭,手中的殺豬刀緊握,淡聲道:“哪怕我一個剛剛出師的人也曉得,問這些東西犯忌諱!”


    別人得了山財,肉食之類的東西正常,但是問那些值錢的東西,是不是心裏惦記?


    “就是好奇!”呂明良尷尬地笑笑。


    “我也是碰運氣,僥幸打了。”


    陳安想了想,又順便罵了一句:“說起這個事,昨天我師傅來看的時候,這黑娃子還睡得死沉,今天我來,剛到石崖腳下想爬上去看看情況,黑娃子腦袋就鑽出來了,嚇得我掉頭就跑。


    等了三四個小時,再來看,看到地上有滾落的石頭,還有那些腳印,都是新鮮痕跡,才明白肯定是被那個狗日嘞用石頭往洞裏扔,招惹過了,麻批,差點害得老子把命折在這裏……幹這種事的人,真不是個東西,太特麽陰損了,要是有人往這裏過,被黑娃子躥出來弄死了,那就是在害命。”


    他說到這裏,抬頭看著兩人:“你們來的時候還沒有被人動過……還是說,就是你們幹的?”


    兩人聽到這話,微微愣了一下,相視一眼,都不由臉色一陣燥熱,紛紛搖頭。


    像是被火槍噴過,一臉麻子的封正虎說道:“咋可能是我們,都三十好幾的人,又不是三歲娃娃,會幹這種無聊事情。我們也是想著要來打它的,把它弄醒了,我們還啷個打!”


    呂明良也趕忙附和:“就是,弄醒了對我們也沒有好處撒。”


    他忽然注意到陳安朝著他的雙腳看過來,愣了一下,趕忙伸手扯了了旁邊的封正虎:“走咯,黑娃子都已經被打了,還留在這裏幹啥子?”


    封正虎看看黑娃子,又看看呂明良,見他朝著自己使眼色,也就沒多說什麽,轉身跟著呂明良就走。


    “不要忙著走撒,遍山趕獵,見者有份,帶點熊腿肉和五花迴去嚐嚐!”陳子謙衝著兩人喊道。


    “算了,我們也經常攆山,家裏不缺肉!”


    呂明良迴頭說了一句,再沒有停留。


    直到看著兩人鑽進林子走遠,之前還有些慌張的瞿冬萍最先忍不住笑了出來:“幺弟你也太損了,當著他們麵罵他們,就不怕他們翻臉亂來啊?”


    “怕啥子,這種事情他們要是敢認,傳出去了,隻會壞了聲名,對他們沒得好處,真敢動家夥,弄不死我那就是他們死。”


    陳安想起今天看到兩人幹的事,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陣惱火,但見兩人也還算識趣,沒有扯皮,催促道:“趕緊剝皮,把背肉迴家。”


    四人湊在一起,相互幫忙拉扯著,用殺豬刀和菜刀剝皮。


    黑娃子能被打死,主要還是那一槍,把眼睛位置的皮毛都給炸爛了,陳安估計,應該有鐵砂從眼眶裏打進腦子的原因。


    整塊皮毛剝下來以後,就是剁骨刀、斧頭齊上,將黑娃子肉大卸八塊,分裝在背篼裏。


    陳安想了下,那些腸肚拿迴去喂狗也很不錯,於是忍著腥臭,直接割成小段,擠掉髒汙,一並背著往迴走。


    一個人背著七八十斤的東西,來時一個多小時的路,迴去的時候也沒有多花多少時間。


    在這樣的大山裏麵,山民們都習慣肩挑身背,有力氣大的人,能背兩三百斤,甚至更多,這點分量,就即使對瞿冬萍來說,都不在話下,更別說他們爺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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