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南身淩半空,一劍朝諸葛明月淩空斬來,刹那間,無邊的氣勢迫體而來。


    “黎山南,你真當我五峰宗無人了嗎?”牧元風怒聲大喝,仿佛一道虛影從體內飄逸而出,身影原處消失,再出現時,已經擋在了黎山南的前麵,迎麵一劍劈出。


    劍氣相交,在問劍峰頂閃現出一片寒亮耀眼的氣芒,兩同時後退幾步,實力不分高下。


    陸子川和其他幾名峰主也各自按住了劍柄,雖然都沒有起身,但卻紛紛怒目而視,幾道無形的殺意同時朝黎山南籠罩而去。


    隻有葉孤鴻紋絲不動,甚至都沒有看黎山南一眼,隻是神情淡漠的喝著茶水。但陸子川也暗暗心悸,隻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往往才是葉孤鴻最可怕的時候。


    台下,五峰宗門下弟子更是群情激憤,青黎宗就算勢大,這裏也是五峰宗的宗峰所在,他們先以切磋為名重創衛軻,而後又對諸葛明月突下殺手,最後黎山宗竟不顧身份親自動手,未免太不把五峰宗放在眼裏了。


    黎山南陰鷙的目光注視著牧元風,感覺到陸子川等人的殺意,緩緩迴劍入鞘。他的實力和牧元風在仲伯之間,稍強於陸子川幾人,但如果幾人聯手的話,問劍峰肯定會成為他的埋穀之地,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黎山南,就算我五峰宗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也大可不必對我宗門下一名普通弟子出手吧?不知道這件事你該如何解釋?”牧元風冷冷的看著黎山南,如果他今天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算與青黎宗決裂,他也不會讓黎山南完好無損的離開問劍峰,這事關五峰宗的麵子,如果連這口氣都能忍下,五峰宗也沒法再在聖雲天境立足了。


    “解釋?哼,一年以前,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黎九思和幾名門下弟子被人刺殺,這事你們都該知道了吧,一年以來,我青黎宗上下四處尋找兇手,這事你們也該知道吧?皇天不負有心人,今天,我終於找到了兇手。”黎山南看著諸葛明月,咬牙說道。


    “黎山南,你不會說是她就是兇手吧?”牧元風不屑的說道。


    台下一片噓聲,連台上其他幾宗前來觀禮的人都搖了搖頭,怎麽看諸葛明月也不過丹修的實力,而黎九思身為青黎宗世家之後,天資不凡,多年前就已經成名,實力就算比起黎山南也差不了多少,說諸葛明月殺了他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如果真是諸葛明月殺了黎九思,他們反倒覺得這是五峰宗的榮耀了。


    “不錯,就是她。”黎山南咬牙切齒的說道,“以她的實力,當然不可能殺死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兇手另有同謀,但我宗門中另一位弟子,卻是死在她的匕首之下,因為那名弟子的傷口,正和韓浩宇胸前的傷口一模一樣。”黎九思指著韓浩宇說道。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剛才韓浩宇突然對諸葛明月出手,是因為這個原因。以黎山思的身份,自然沒有人會懷疑他說謊,事關他兒子的死,他也沒有必要隨口誣陷五峰宗一名普通弟子,就算要找機會與五峰宗決裂,也可以找到更好的理由。


    “就憑一道傷口?哼,聖雲天境宗門眾多武學繁雜,就憑一道傷口,你就認定是我徒弟殺了你兒子,無稽之談。”葉孤鴻笑著說道。


    “單憑一道傷口當然不夠,諸位請看。”黎山南拿出一塊遍體黝黑的石片。


    這不是用來記錄功法的石片嗎,他拿出幹什麽?諸葛明月對這塊種石片並不陌生,剛到聖雲天境就被人拿著塊破石片騙走了全部家當,奇恥大辱銘記在心啊。


    其他人見到這石片,目光卻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慘了!”諸葛明月見到他們的目光,心裏叫了聲苦。這種石片既然能夠通過精神力記錄功法,當然也就能記錄一些別的東西。


    黎山南陰狠的看了諸葛明月一眼,雙手握緊石片,很快,一道虛影出現在人們的麵前。


    和諸葛明月猜的差不多,這種石片果然象拓印水晶一樣,能夠記錄影象,雖然影像朦朧,但隻要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出來那與諸葛明月一樣的秀美容顏。


    諸葛明月暗暗後悔,那時隻顧著早離是非之地,竟然忘記了好好搜一下身,當然那時就算搜到了,估計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這下你們看清了吧,這是我那門中弟子臨死之前記下,現在你們還有什麽話說?”黎山南看著牧元風,厲聲說道。


    陸子川緩緩鬆開了握著劍柄的手指,悄悄的用幸災樂禍的看了葉孤鴻一眼,別人可不是空口無憑,而是證據確鑿,這下看看葉孤鴻該怎麽辦。有人幫忙報了愛子的門夾之仇也不錯,反正一番夜談之後,他是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看清什麽了,讓我再看看。”葉孤鴻象好奇寶寶一樣睜大了眼睛。


    “哼,別告訴我你看不出這就是你的寶貝徒弟?”黎山南緊握著石片,影像變得更加清晰。


    “是有點象,不過明明就不是一個人嘛,你們看連衣服都不一樣。”葉孤鴻搖搖頭,指著那道虛影說道,樣子異常的可愛。


    看到他那樣子,其他幾宗的人忍俊不禁,哪有人一年不換衣服的?這家夥根本就是在耍賴皮,可是為什麽看他耍賴皮就這麽想笑呢?


    “牧宗主,幾位長老,難道你們也看不出來?”黎山南懶得理會葉孤鴻,問牧元風等人道。


    葉孤鴻圓溜溜的眼睛一轉,朝牧元風和各位長老臉上掃雲,寒意逼人啊。


    “我覺得師弟說得有道理,發型好像也不太一樣。”牧元風仔細看了幾眼,終於又發現一點不同之處。


    “還有鞋子。”一名長老睜開虛眯著的眼睛,老眼昏花看了半天,伸出顫巍巍的手指指著說道。


    “還有袖口,你們看,她原來的袖口繡著有花,現在沒有了。”又一名長老驚喜的象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高聲說道。


    ……所有人目瞪口呆,諸葛明月本人更是忍不住想笑,這是在幹什麽,大家來找茬嗎?


    本來還一派風雨欲來花滿樓的肅穆之氣,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輕快了?


    “還有體型,原來那麽瘦,現在胖多了。”見連幾位長老都大家來找茬了,各峰弟子也跟著起哄。


    “敢說我胖!”諸葛明月怒目而視,看見洛狂那魁梧的身影。就算被葉奇的大補高湯補得豐滿了一點,也不用說出來吧,好你個洛狂,我記住你了。


    “還有腰帶,還有……”問劍峰上七嘴八舌亂成了一鍋粥。


    聖雲天境各大宗門武府之間常有摩擦,青黎宗不也吞並了好幾個小宗門,殺幾個人算什麽?這些宗門弟子根本不以為然,倒是剛才韓浩宇一劍廢掉衛軻,激起了大家的同仇敵愾之心,聽說諸葛明月殺了黎九思,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反而引以為豪。


    看到那一片插科打諢的笑鬧聲,諸葛明月心中一暖,這些家夥,其實還蠻可愛的。


    “你們,你們……”黎山南沒想到不止葉孤鴻,連牧元風和幾位長老都睜著眼說下話,殺子之仇竟然漸漸演變成了一出鬧劇,氣得差點噴血。


    “各位宗門同道,今天的事,還請各位做個見證,不是我青黎宗任意妄為,而是五峰宗實在太恬不知恥,竟然睜著眼說瞎話。”黎山南強行將湧到喉嚨的鮮血咽了下去,對其他宗門的人說道。


    “唉,人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啊。”一名滿臉摺子的宗門中人揉著眼睛蒼涼哀歎。


    “你們在說什麽,說什麽?”另一位看起來歲數更大的似乎才睡醒,伸手在耳邊卷了個喇叭,用發顫的聲音問道。


    反正這是青黎宗和五峰宗的事,他們才懶得趟這渾水,還是老老實實看熱鬧吧。


    黎山南氣得臉得白了,誰不知道修煉越到後來實力越強,耳目越是靈光,這些家夥簡直比五峰宗的人還無恥,指望他們主持公道是別想了。


    “黎老,其實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隻是你弄出來那人影太不清楚,你再讓我仔細看看,如果真是我的徒弟,我一定給你個交待。”葉孤鴻言辭誠肯的說道。


    “好,好,那我就讓你仔細看看。”氣極之下,黎山南想也沒想,就將石片朝葉孤鴻扔了過去。


    石片剛剛飛到葉孤鴻麵前,突然一頓,就象撞到一麵無形的牆上,跌到地上摔得粉碎。


    葉孤鴻的手伸在半空,見狀又縮了迴去,遺憾的說道:“黎老,你怎麽把它摔了,我本來還想給你一個公道的,結果你自己把它摔了,現在證據沒了,這可怪不得我。”


    “葉孤鴻,你竟敢使詐!”黎山南這才迴過神來,唯一的證據就這樣毀了,怒不可竭的吼道。


    “什麽使詐?明明是你自己摔的,這麽多人看見的你怎麽能怨我。不過摔了也好,這麽大歲數了,還成天帶著個小姑娘的像影,老不正經,說出去出不怕害臊。”葉孤鴻小臉上寫滿了鄙夷。


    無恥,太無恥了。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冒了一頭冷汗,那情形一眼就看出來是葉孤鴻搞的鬼,他居然還倒打一耙,還罵別人老不正經。


    “你……你這個雌黃小兒,我殺了你!”黎山南氣得全身發顫,一劍朝葉孤鴻刺去。


    劍氣透體而出,形成暗青的氣芒,氣芒一凝,隱隱現出一道與黎山南九分相似的身影,無論速度聲勢,都比剛才與牧元風交手那一劍強出多少倍。


    “小心!”幾位其他宗門的人下意識的高唿一聲。


    而牧元風和幾位長老卻沒有出聲,隻是搖了搖頭,一臉的憐憫。


    “啪啪!”兩記清脆的聲音響起。


    葉孤鴻倒背著手站在黎山南的麵前,仿佛連動都沒有動過一下,但黎山南臉上卻出現兩道小巧的巴掌印,一左一右非常對稱。


    那巴掌印雖小,力量卻一點不弱,很快,黎山南的臉就腫了起來。


    “你……”黎山南驚駭莫名的看著葉孤鴻,好可怕的實力,他甚至連葉孤鴻的身影都沒有看清,對方就已經突破那氣勢無邊的劍影,巴掌落到了自己的臉上。


    “就憑你,也敢向我出手,想報仇的話,讓青黎老祖自己來。”葉孤鴻輕蔑的看著黎山南。


    整個問劍峰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看著葉孤鴻那可愛的小臉,倒背著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再也沒有人笑得出來。


    難怪剛才黎山南出手的時候牧元風等人連眼皮都沒跳一下,原來他們是有恃無恐,葉孤鴻的實力竟然如此可怕。牧元風頂多也就能和黎山南打個平手,可是黎山南在葉孤鴻的麵前,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看似輕描淡寫的兩記耳光,可比一劍絕殺的難度還要大得多了。


    也難怪連幾位長老都跟著葉孤鴻睜眼說瞎話,誰才是五峰宗諸峰第一人,不言而喻。


    陸子川的微笑早就僵在了臉上,這才是小師弟的真實實力嗎?陸子川暗暗抹了把冷汗,幸虧當初和他“相談甚歡”,否則非但別想替愛子報仇,而是考慮該誰來替自己報仇的問題了。


    “還不走,等著我送你嗎?”葉孤鴻拍了拍,響聲異常清脆。


    黎山南驚懼的看著葉孤鴻,咬了咬牙,對幾名弟子說道:“我們走。”說完率先飄身而去。距離葉孤鴻有了一段距離,才微微一停,看著諸葛明月陰冷的說道:“五峰宗保得了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


    葉孤鴻驀然迴頭,眼中兩道寒光射出,黎山南心頭一沉,加快速度朝峰下逃去,疾疾如喪家之犬。


    問劍峰再次平靜下來,葉孤鴻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臉平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此時,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全都變了,充滿了敬畏。


    洗劍峰門下,元宗慶和柳藝良兩人更是眉開眼笑。看以後誰還敢說洗劍峰是最弱的一峰,看以後誰還敢說洗劍峰人單力孤?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精品,不懂嗎?得意之下,哼哈二將胸膛挺得比任何時候都高,連望向其他幾峰的親傳弟子,都帶著些不屑。


    華會繼續,夏玄奕終於站上了試煉台,卻引來一片噓聲。


    “切,還宗門年輕一代翹楚呢,剛才青黎宗那小子站在台上的時候他怎麽不敢上去。”


    “這種人,也就在我們麵前耍耍威風而已,出去了還不是窩囊廢一個。”


    ……


    台下的譏諷聲無情的傳來,夏玄奕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這時也沒有了找諸葛明月晦氣的勇氣,自顧自的露了幾手劍法,便灰溜溜的下了台。


    問劍華會一波三折,最後,以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方式華麗收場,驚歎感慨之餘,所有人都知道青黎宗和五峰宗的仇怨算是結下了,其他幾個宗門誰也不願意殃及池魚,華會一結束就趕緊告辭。隻是臨別之際,卻比來的時候多了幾分恭敬,那當然是因為葉孤鴻的緣故。


    各峰弟子自行返迴峰門,隻有峰主和幾名弟子留了下來,葉奇和元宗慶幾人也被葉孤鴻趕迴洗劍峰,隻將諸葛明月淩飛揚留了下來。


    “師父,剛才多謝了。”諸葛明月看著葉孤鴻,由衷的說道。


    “我隻希望,將來師父有事需要你幫忙時,你也能記得今日之事。”葉孤鴻看著諸葛明月,嚴肅的說道。


    諸葛明月微微一愣,以葉孤鴻的實力,會需要自己幫什麽忙?可看他的樣子又不是開玩笑。


    “走吧。”葉孤鴻說著轉身而去。


    諸葛明月和淩飛揚連忙跟上他的步伐,前方牧元風和陸子川等各峰峰主也帶著弟子朝峰後走去。


    在一座古老而略顯衰敗的祠堂前,牧元風停下腳步。幾名長老同時大手一揮,天地間,一股磅礴的震撼靈力波湧而來,祠堂從中裂開,下方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幽穀,一點點森寒的星光在穀中閃爍,細細望去,原來是一柄柄插入地麵的長劍。


    山穀幽深漫長,一柄柄長劍一路而去寒光閃爍,帶給人森嚴而詭異的感覺。


    “埋劍穀!”諸葛明月心頭一震,猜到這就是曲星月苦苦尋找的埋劍穀,難怪他們找不到,原來埋劍穀竟然藏在這裏,如果不是幾位長老同時出手,估計誰打不開這道陣法。


    抬頭望去,隻見夏玄奕一臉的喜色,而其他弟子大多茫然不解,看來並不清楚其中的秘密。


    “這裏,便是我五峰宗曆代宗主峰主的埋劍之處,其中隱藏著他們畢生修煉的絕學,你們都是我五峰宗的棟梁之才,希望你們進去後能有所領悟,將前輩宗主的武學劍技發揚光大。”牧元風沉聲說道。


    那些弟子先是一怔,而是露出驚喜之色,原以為問劍華會後有機會學到問劍洗心錄,沒想到竟是五峰宗曆代宗主的修煉絕學,他們怎能不喜出望外?


    諸葛明月在人群中看到洛狂那驚喜的麵龐,也為他感到高興,洛狂看著諸葛明月,深深的點了點頭,雖然近一年沒見,眼中的感激卻與一年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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