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雲州城,最起碼有上千個姓種的人在做事。


    種家人隻要成年就必須投軍,因此軍中各級各層都不缺種家人的影子,這支軍隊是一支名副其實的種家軍。


    如果種家有意謀反,這些人多半會毫不猶豫殺向京城。


    雲州都督府裏,種玄通親自陪著李信喝酒,酒過三巡之後,老將軍笑嗬嗬的看向麵前的這個少年人。


    “喝酒喝的高興,差點忘了正事,小天使,陛下讓你來送什麽東西來了?”


    李信有點無奈的看了這個老家夥一眼。


    老實說,他現在有一股強烈的打人的衝動,要不是可能打不過這個老家夥,李信就要動手了。


    他輕歎了一口氣,從懷裏取出一個木盒子,準備遞到種玄通手裏。


    老將軍立刻站了起來,連連擺手:“陛下聖賜,豈能如此隨意,天使稍候,容老夫召喚家人,恭迎聖賜。”


    李信哭笑不得:“老將軍,這東西隻是尋常物件,陛下連個旨意也沒下,隻說讓我給老將軍帶過來,用不著如此隆重。”


    老將軍麵色肅然,搖頭道:“陛下賜下來的物件,豈有怠慢的道理?”


    說著,這位種帥真的去召集了十幾個種家的嫡係子弟,一家人排成一排,跪在地上準備恭迎聖物。


    李信搖了搖頭。


    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皇帝陛下這麽放心雲州城了,這樣的種家,任何人也不會對他們起疑心。


    種家準備好之後,李信從懷裏取出那個木盒子,雙手捧在手裏,咳嗽了一聲:“陛下禦賜種將軍千裏鏡一支。”


    種玄通恭敬叩頭,雙手捧過這支不太起眼的千裏鏡。


    “老臣,多謝陛下厚賜,天恩浩蕩,臣粉骨碎身不能報之。”


    如果李信迴京,皇帝問起北邊這兩個大將軍的反應,葉鳴那裏可能還會有一些不敬的意思,但是種家這邊挑不出任何毛病。


    這就是種家,與大晉並存百多年奉行的人生道理。


    老將軍收下這枚千裏鏡之後,李信上前把他扶了起來,搖頭道:“老將軍太過謹慎了,李信非是背後告狀的小人,老將軍不如此,我迴京之後也不會說老將軍壞話。”


    種玄通被李信扶了起來,嗬嗬笑道:“小天使,所謂君子慎獨,無論何時何地,種家都真心實意的敬重天子,我家遵奉大晉百多年,曆來忠心耿耿,老夫也要給後人立下一個標榜,不能讓他們走了歪路。”


    所謂君子慎獨,就是說君子一個人的時候,最是要慎重自己的言行,種玄通雖然現在不是一個人,但是雲州城可以說是他的地盤,無人可以約束得住他,在這個地方他可以隨心所欲,與一個人獨處其實沒有什麽分別。


    李信由衷感慨:“後生受教了。”


    這話不是拍馬屁,他的確在這位老將軍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那就是慎重二字,相比較起來,大將軍葉鳴雖然與這位種帥年紀相仿,但是就遠不如種玄通慎重。


    甚至是那個遠在南疆的平南侯李慎,也沒有這位種老將軍慎重。


    種玄通坐下來之後,才把這個木盒子打開,用雙手從裏麵取出千裏鏡,拿在手裏仔細看了一周之後,並沒有什麽發現,他轉頭看向李信,嗬嗬笑道:“小天使,能否給老夫講一下,這是何物?”


    李信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種帥換一個稱唿,卑職自當相告。”


    種玄通哈哈一笑:“那就請李校尉指教。”


    李信這才長唿了一口氣,把這個千裏鏡的用途與老家夥說了一遍,種玄通把千裏鏡放在眼上,發現的確可以看出老遠,當下大喜道:“有如此聖物,我大軍就可以料敵機先了!”


    李信搖了搖頭,沒有戳穿他。


    連李大校尉這種外行都可以看得出來,單個的望遠鏡並不能改變戰局,種玄通這種老將不可能想不明白,因此剛才的那句話,純粹就是在拍馬屁。


    千裏鏡送出去之後,李信身上的這趟皇差就可以說是辦完了,不過他還有一件私事要辦。


    那就是送酒。


    李信咳嗽了一聲,開口道:“種帥,京城裏現在出了一種藥酒,受傷之後用這種藥酒擦洗,可以祛避外邪,陛下讓卑職來北地,就是先給鎮北軍送了一百壇過去,後來負責此事的魏王殿下知道了,就多弄了二十多壇,讓卑職順便給種帥帶過來,也給種家軍先試一試。”


    軍中每年都有不知道多少人死在炎症和破傷風上,因此能夠祛避外邪的東西,足以讓任何將軍為之心動,不過種玄通聽完李信的話之後,神色不變,隻是笑嗬嗬的開口問道:“李校尉的意思是,這二十多壇酒不是陛下賜下,而是魏王殿下送來的?”


    李信心裏長歎了一口氣。


    這些老家夥,太精了,忽悠不動他們。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就連葉鳴那種性格,也不敢接受七皇子的私禮,更何況是種玄通這種性子,得到這種迴答,是意料中事。


    李信咳嗽了一聲,開口道:“的確是魏王殿下的一片心意,不過這些藥酒都沒有在兵部備案,種帥可以安心收下,無人查的到的。”


    種玄通斷然搖頭:“這些藥酒,我種家不要,請李校尉帶會京城罷。”


    李信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都已經帶過來了,哪有帶迴去的道理,這樣罷,這東西就算是卑職傾慕種家恩德,私人送給種家的禮物,如何?”


    種玄通眯著眼睛看向李信,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那要請李校尉立字據,說明清楚這些東西的來曆。”


    我立你個大頭鬼!


    李信臉皮抽了抽,最後歎了口氣:“好,卑職立字據。”


    東西都帶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個老家夥收下,不然這趟就算是白跑了,這東西哪怕是李信個人送給種家的,種家也要承擔他一份人情,將來總會有用處的。


    字據寫完之後,種玄通眯著眼睛看完,然後收進了衣袖裏,嗬嗬笑道:“李校尉在這裏稍等片刻。”


    說完這句話,老將軍轉身去了自己家的後院,沒多久之後捧過來一柄鐵劍,劍身欣長,劍柄古拙,整體湛青色。


    種玄通把這柄劍捧在李信身前,嗬嗬笑道:“所謂禮尚往來,種家不能白白要了李校尉的大禮,這柄劍名曰青雉,是當年中山國的鎮國之寶,削鐵如泥,半甲子之前中山國滅國,這柄劍就成了老夫佩劍,如今老夫已經垂垂老矣,也沒有機會再上陣殺敵,這柄青雉,該送給少年人了。”


    說罷,他把這柄劍捧在李信麵前。


    “請李校尉不要嫌棄,收下此劍。”


    李信心中暗暗搖頭。


    真是滴水不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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