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他們隻交手了一迴。”寧朗喝一口茶,清淡宜人,滿意的再喝一口。酒真的沒有茶好喝呀。

    “還有一迴是無形的。”宇文洛眼睛亮亮的看著虛空,仿似那裏正有人過招,“秋家女婿這個位子許多人想坐,但即算是出色如蘭七,也隻有三、四成機會,因為還有其他世家的公子,更且還有一個明二。而相較於被稱為‘碧妖’的蘭七,我想秋長天、秋橫波更願意選人人敬仰的‘謫仙’明二,妖邪難測與溫雅出塵當然後者更可宜可靠。所以白日裏你上前詢問時,蘭七便當機立斷的承認與你的親事,大家或都當成了鬧劇,可這鬧劇背後卻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六大世家之蘭家、寧家關係非同一般的深,畢竟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絕對是情誼深厚的,再且,江湖上誰又不知寧家與淺碧山同氣連枝呢,與寧家深厚自然也與淺碧山深厚。”

    “喔。”寧朗揉了揉眼睛。

    “蘭七這人思維敏捷遇事果斷,非一般的厲害呀。”宇文洛轉著手中的茶杯,“而那個明二則是製敵無形。”

    寧朗打了一個哈欠,問道:“怎麽說?”

    宇文洛啜一口茶,才道:“席間他提起花清和救明六姑娘的事,明裏是說明家感恩,暗裏卻透露著六姑娘對花清和有意,明家父母也是相當中意的,你想秋長天何等樣人,豈會有聽不明白的,既然是明家相中的人他當然不會去搶,更且看花清和對六姑娘的關心,或也是心中有意的,自然更不會把女兒許給他。而梅鴻冥那一句話雖讓人看出他赤子心性,但也讓人看出他於人情世故上毫不知轉還,日後武功造詣或許會很高,但絕不是一個可統領江湖群雄的人才。秋長天有‘儒俠’之稱,才華了得,又友遍天下,他那樣啤性的人自然會喜歡與之相近的明二。”

    “喔。”寧朗又應了一聲,心裏隻想爬上床去,可看宇文洛依是精神抖數,似要來個秉燭夜話,不由連連打著哈欠,但盼他快快說完。

    “後來秋橫波來了,那種容色哪個男人能不動心,所以才有了那字、那衣,雖未明說,可在場幾人心裏都明白那就是訂情的信物了。”宇文洛越說眼睛越亮,“蘭七雖失了機會,卻還不肯讓他們好過,一個蘭家九妹便在秋橫波心頭紮上一根暗刺:明二公子這樣的人才可是每個女兒都會喜歡的,再且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嗬嗬……談笑殺敵啊……嗬嗬……”說著他便笑起來了,“真是太有意思了,竟然有這麽多出色又有意思的人,又趕上‘蘭因璧月’失蹤,江湖又起風雲,老天生我

    果有大用,就是讓我來見證這一段曆史!”

    寧朗卻不管宇文洛那一番興奮,實在很困,起身往床邊走去,“大哥,很晚了,睡吧,明天再說。”

    “喂,我說了這麽多你聽進了沒?”宇文洛起身追問著。

    “嗯,聽了,不就是說明二公子和蘭七少是旗鼓相當的對手嘛,那個秋小姐早就說了。”寧朗擺擺手爬上了床。

    “喂,不是這麽簡單的。”宇文洛扯著他,“明二、蘭七這兩個人我看不透,一個出塵脫俗偏又行凡塵之事,一個一身妖邪卻身在名門,你以後要小心點,特別是那個蘭七。”

    “嗯。”寧朗眯著眼睛應了一聲,然後翻個身,不久便傳來均勻的唿吸聲,已然睡著了。

    “喂!”宇文洛推了推他,卻得不到半點迴應,“唉,算了,睡覺。”說罷把寧朗往裏一推,倒下,扯過被子,不一會兒也沉入夢鄉。

    第二日,兩人都起晚了,外頭早已是朗日高照。

    “兩位賢侄睡得可好?”秋長天含笑問道,“昨晚大家都多喝了幾杯,所以我吩咐下人們不要去吵你們,讓你們多睡會。”

    宇文洛、寧朗一看廳堂裏大家早已在座,就他們倆人格外的晚,不由各自鬧了個大紅臉。

    “晚輩貪睡,讓前輩久等。”宇文洛、寧朗忙道歉。

    “沒事,快過來吃飯吧。”秋長天招唿他倆。

    “寧世兄昨夜可做了好夢?”

    寧朗剛要坐下猛地聽得蘭七問話,不知怎的心就是一慌然後全身一震沒控製好力道,砰!好好的凳子便散了架,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廳中幾個愣了愣,然後蘭七率先大笑出聲,然後花清和、梅鴻冥相繼失笑,秋長天、南臥風也是忍俊不禁,便是明二也是一臉笑容,幾人看著地上的寧朗又是同情又是好笑,宇文洛則是一臉哭笑不得。

    “秋臧,快去換張凳子來。”秋長天趕忙吩咐,又關切的問向寧朗,“賢侄可摔著沒?”

    “沒事,沒事。”寧朗噌的跳起身來,看看依在笑著的蘭七,心裏不知怎地沉了沉,轉開了頭。

    “唉呀,都怪蘭七冒失,嚇著了世兄。”蘭七玉扇一收,斂笑施禮,道,“世兄大人大量,可不要見怪。”

    這一番道歉頓時又令寧朗慌了手腳,趕忙抱拳迴禮,“沒事,沒事。”

    蘭七抬眸,看著寧朗,唇一抿,浮起深長的笑意。

    很快,秋臧便搬來了凳子,一桌人坐下,總算是安安靜靜的吃完了早餐。

    餐畢,又移坐清波閣品茶,閑談。

    閑談了一會兒,先是蘭七起身告辭,說英山大會在即,需迴家安排一些事。

    接著明二也告辭,說“蘭因璧月”被盜一事甚是蹊蹺,他要去拜訪幾位朋友,看能否尋得一點線索,然後直赴英山,等大會後再迴轉明家,一來要稟明父母“蘭因璧月”之事,再則受秋伯父頗多照顧,也需知會父母,他們對秋伯父神交已久,想來定要來長天山莊拜會的。

    宇文洛一旁聽著,暗想:你怎就不直接言明是要父母前來秋家提親嘛,這誰不知你與秋小姐已互訂情意了。

    而寧朗看著蘭七、明二一前一後離開不由心急起來,那訂親的事他還沒和蘭七說清楚呢,可是眾人麵前卻又不好失禮追去,一時如熱鍋上的螞蟻,坐不是,站不是。

    宇文洛一看寧朗那模樣豈有不明白了,再看看餘下的幾位,他們定是要結伴前往英山的,當下一扯寧朗起身,道:“兩位前輩,晚輩們也先告辭。”

    “兩位賢侄這麽急為何?不如在莊裏多住幾日,然後和我們一起去英山。”秋長天忙挽留。

    若和你們一起上路那多不自在啊。宇文洛心裏暗想,臉上卻是一派誠摯,道:“我和朗弟想先行上路,現在時間還不那麽緊,我們可一路慢行,既看了沿途風景,也好長長江湖見識。”

    “這樣也未嚐不好。”南臥風卻點頭,“年輕人就是要磨煉,要夠膽量自己闖蕩。”

    “既然南兄也這樣說了,那就這樣吧。”秋長天便不再堅持。

    “晚輩就此拜別前輩及兩位世兄。”宇文洛拉著寧朗各自一禮。

    出了長天山莊,兩人便一路北行。

    華州地處皇朝南方,而英山則位於皇朝中部的王域平原,步行,以宇文洛、寧朗這樣身懷功夫的人的腳力,估計二十天左右,而現在離大會之日還一月有餘,是以他們倒真不急,沿路行來,看到景佳之處便停那麽會兒,即休息了又看了景,一舉兩得。

    傍晚時,兩人便到了達城地界,達城外有一條沅江,雖不是大江大河,但上接王域烏雲江,水量充足,從沒幹竭過,潤澤了半個華州。

    “別看了,江色再好也比不得住宿重要。快些走吧,若城門關了,可就要露宿街頭了。”宇文洛催促著。

    寧朗腳下

    沒有停,目光卻盯著江邊一艘大船上,恍惚間忽地想起了那一日,也是這樣一條江河,也是這樣的暮色晚霞,一葉輕舟劃過,曾有綠影一道驚鴻一瞥,那時他曾遺憾沒有相交,可此刻迴想,那曾經朦朧的身影卻是清晰無比,那一日,他見到的不就是蘭七麽,除了他,這世間還有誰能有那樣的風姿。

    “原來……就是他……”寧朗喃喃說道。

    “什麽他?快走啦。”宇文洛再次催道。

    “嗯。”寧朗迴神,忙跟上宇文洛的腳步。

    兩人走了一段,正快要經過那大船時,卻見船上走下一人。

    “兩位公子。”

    他倆與那人在船前碰了頭,那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

    “這位兄台有何事?”宇文洛疑惑的問道。他們認識的人實在不多,更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呢。

    “我家主人有請。”年輕男子答得很溫和。

    “你家主人?”宇文洛打量著他,“他幹麽請我們?有事嗎?我們認識嗎?”

    “我家主人姓蘭。”對於宇文洛的幾個問題,年輕男子隻答一個,但有這一個足矣。

    “蘭?”宇文洛、寧朗兩人眼睛同時亮起來了,暗想,難道是蘭七?

    “是,請兩位隨在下來。”年輕男子不等他倆答應便前行引路了,似乎知道他們肯定會跟著。

    宇文洛、寧朗對視一眼,然後跟在年輕男子身後上了船。

    一進入船艙,兩人頓時為艙裏的華麗富貴而瞠目,他們家族都為武林世家,皆是富貴出身,可此刻看到艙裏的擺設,卻覺得自家所有家財加起來似乎也沒有這裏的東西值錢,而且不但是富貴逼人華麗懾目,這艙中一物一器無不顯得典雅獨特,更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一名年輕俏麗的女子奉上茶,道:“兩位公子請稍待,我家主人正在理裝,稍後就出來。”

    理裝?兩人互看了一眼,難道蘭七來見他們也要專門打扮一番嗎?

    兩人品了品香茶,嗯,清香甘醇,生津止渴,又再打量了一番艙中擺設,然後又與那無言陪著他們的英俊男子俏麗女子互相對視了幾眼,沉默。

    就在這時,一陣極輕的極清的玉鳴之音傳來,兩人不由同時轉頭,珠簾挑起,一道淡綠身影悄然飄入,兩人隻是一眼,刹時目眩神搖,魂癡魄呆,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今夕何夕。

    晚霞從開啟的長窗落入,艙

    壁上的琉璃座上嵌著一顆顆拇指大的夜明珠,艙中嫋嫋緋光豔芒,層層珠光明輝,還有那富貴華麗的擺設,這個船艙本已是光彩奪目,可是這一切又怎及那個綠衣素容的人半點風華,在那雙碧玉清泉的眸子前,天地萬物都是暗淡無光的,在那張不染絲毫脂粉的玉容前碧落昆侖殊無顏色。

    也不知過去多久,兩人恍然迴神,可當目光對上那雙世間獨一無二的碧眸時,兩人神魂又飛起來。

    “你……你……”寧朗指那人舌頭打結。

    烏絲如泉,金環束之,身形窈窕,淡綠衣裙,實實在在的一個女子,可是這女子怎麽會有當世那一雙獨一無二的碧眸,這女子麵容怎與蘭七如此相像。

    “寧世兄這麽快就忘了蘭七嗎?”蘭七笑語盈盈。

    “你……你……你是女的?”寧朗隻覺得頭暈乎得不似自己的了,胸膛裏的心卻劇烈得似要破衣而出。

    “我當然是女的,難道你們看我不像女的嗎?”蘭七長袖一甩,身姿輕盈一旋,天地芳華此一刻盡數綻放。

    看看那纖濃合宜無處不佳的身段,看看那張令瑤華仙子羞愧飛天魔女妒忌的容顏,實不知這世間哪裏還能有比她更女人的女人了。宇文洛暗暗歎息。

    “你是女的……你真的是女的……”寧朗喃喃念著,不知是驚疑還是不敢相信天下會有這等美好的事。

    “我是女的。”蘭七玉扇一張,遮容淺笑,隻留一雙碧眸,波光瀲灩,魅惑迷離。

    那動作,身為男兒的蘭七也做過,那時英姿風流,可此刻看,一舉一動,形容微笑,無不是女子的嫵媚風情。

    是個女子吧,宇文洛這麽想著,難道覺得這裏透著一股妖邪之氣,原來是……目光忽對上蘭七碧眸,頓時心頭一震,趕忙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兩位世兄還沒有用過晚餐吧?”蘭七吩咐著艙中那一男一女,“快將備好的酒菜端來。”

    很快中,艙中擺起了酒席,滿是美味佳肴,蘭七笑語晏晏待客周到,可宇文洛、寧朗兩人不是打翻了酒便是摔落了碗筷,頻頻相顧,彼此都似在問:是在夢中罷?

    當晚,他們宿在船上,在那同樣華美的睡艙裏他們驚喜、驚疑了半霄,到後來實是累了才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日又早早便醒了,吃早餐時,蘭七與他們約在前方易城相會,她還有一些事需處理,讓他們先行,待她事完後,便去易城找他們,然後一起去英山。對於

    她的提議,寧朗當然是滿口答應滿心樂意。

    於是早餐後,兩人便離了船重新上路。

    待走得遠了,寧朗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把拉住宇文洛的手,用力搖著:“大哥!大哥!她是女的!她是女的!”

    “痛!痛!”宇文洛趕忙拔開他的手,“知道她是女的了。”

    “她是女的!她是女的!大哥,她是女的啊!”寧朗一個筋鬥跳上路旁一棵樹,使勁的搖了搖,頓時落葉紛紛,“大哥,她是女的啊!”

    宇文洛眼一翻懶得理會,至於嘛,亂蹦得猴兒似的。

    “大哥,大哥,蘭七就是蘭殘音,蘭殘音是女人,她是……”

    “她是你的媳婦嘛。”宇文洛不待他說完便接口道,看著他那模樣,再想想那個傳言,不由有些憂心啊。

    “嘿嘿……”寧朗傻笑著,虎目亮晶晶的看著宇文洛,“大哥,我好高興!”

    自昨日看到蘭七女裝以來,寧朗便一直飄在夢中,此刻,陽光普照,天與地闊朗無垠,他這時才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個讓他每每吃驚的蘭七是女的,就是和他訂下婚約的那個蘭殘音!胸腔裏溢滿了興奮、甜蜜,全身都輕飄飄的,他此刻可躍高天,他此刻可摘日月!

    他那麽高興的模樣宇文洛卻是越看越擔心,江湖上那個傳言可是流傳久已,也隻有這個江湖笨鳥會不知道,可是……要不要告訴他呢?此刻告訴他,那就是往正要開始綻放的鮮花上砸下一塊石頭,可是若不告訴他,日後他知道了,而且若是那傳言的事實是不好的那一麵,那可就是往怒放的鮮花上潑下一場大雪!

    而且他才不信蘭七昨日女裝相見會是因為對寧朗有一份情義,真正的原因怕不是要以這件莫名其妙的親事牽住寧家和淺碧山!唉,還是告訴他吧,誰叫他是他的結義兄長呢,他不幫他,那還有誰能為他著想呢。

    “咳咳。”宇文洛清清嗓子,“寧朗,我有事要和你說。”

    “什麽事?”前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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