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接過信。

    “信已送至,就此告辭。”白衣人再一抱拳,轉身就走。

    “請留步。”秋長天趕忙挽留,“閣下遠途而來,不如先在敝莊歇息一下。”

    白衣人止步轉身,麵無表情的看著秋長天,道:“小人隻管送信,其他事宜一概不知,莊主隻需看信即知宮主之意。小人還要迴去複命,多謝秋莊主的好意,告辭。”說罷不再停留大步而去。

    園中眾人見他竟拒絕了他人求也求不來的邀請不由覺得這守令宮的人也太不知好歹太不講情麵了,可一見那人麵貌神情,不知怎的竟不敢輕言冒犯,隻眼睜睜的看著那人離去。

    “不知這守令宮何以破百年之例送信來長天莊?”南臥風步出小亭擰眉看往秋長天手中的信。

    “是啊。”秋長天低頭看著手中信,“或許信中能有答案。”

    這話一出,園中眾人目光齊聚秋長天手中的信,都盼能知道答案。不知在這蘭因璧月重迴英山,就在這要重選武林令主之時,守令宮何以要送信與秋長天?人人心中皆掛著疑團。

    秋長天本是打算待比試結束後,迴房再看的,可此刻,看看眾人目光,暗自一思,然後笑道:“不如現在就看看,若是好事也讓眾位英雄同喜一下。”

    說著當場折了信。

    而園中眾人明知看不到信,卻還是忍不住拉長了勃子,看看信紙又看看秋長天,卻見秋長天臉色忽地大變,眾人心眼頓時全都吊起來了。

    “長天兄?”南臥風一看秋長天那神色不由擔心的問道。

    秋長天抬眼看向南臥風,滿眼的震驚與不信,手中信紙抖了抖,遞給了南臥風:“守令宮說……蘭因璧月被盜了!”

    “什麽?!”

    “怎麽可能?!”

    “這是真的嗎?”

    “百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能從守令宮奪走過,這……這不是真的吧?”

    “蘭因璧月不見了,那英山武林大會還開不開?”

    “失了令,這武林之主如何選拔?”

    ……

    園中一時炸開了鍋,有憂心的,有慌神的,也有憤怒嗔怪的。

    蘭七、明二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勾唇一笑,那是審視與探究,從彼此眼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心頭皆暗自思量:不是你,那會是誰呢?

    南臥風一把接過信,看罷長歎一聲:

    “這是真的,信上有守令宮的印鑒,而且……”抬首掃視一眼園中眾英雄,“守令宮還說,已派人往各家各派送信了,相信各掌門家主迴去後就會看到信的。”

    “蘭因璧月乃武林至尊信物,守令宮守護了百多年從未出過事,想不到現今……”想來是太過突然,秋長天也失了鎮定神儀,滿臉的焦灼,“到底是什麽人,竟如此妄為敢與天下英雄為敵?”

    “守令宮竟失了蘭因璧月,真不知他們是怎麽守護的!”有人嗤鼻道。

    “就是,平日我等連進守令宮都不許,哼哼,守得那麽死,怎的還是失了令?”有人不屑。

    “說不定是監守自盜呢!”有人為恐不亂。

    “話可不能這麽說,守令宮若要自盜,百多年來多的是機會,用不著等至現在。”有人說公道話。

    “難說哦,許是這代宮主動了歪念呢?”有人點上小火。

    “守令宮失了令難道就不想法尋迴,隻是發個信告之天下武林嗎?”

    “對啊,這可說不過去!”

    ……

    一時園中議論紛紛,把原來的比鬥一事完全丟到了腦後,天絲衣雖珍貴,但又豈能與那武林至尊相比。

    秋長天看看園中情景,與南臥風交換了目光,然後示意小亭旁那捧著天絲衣的莊丁退下。

    “各位英雄。”秋長天揚聲蓋過滿園的紛嚷。

    眾人止聲,皆看住秋長天。

    “英山失令乃武林同道共同大事,守令宮已發信黑白兩道,於八月十日聚英山,想來那時守令宮自有一個交待。蘭因璧月關係武林安寧,非同小可,今日長天之會暫且散了,各英雄且各自歸去,各方打探一下,看能否找出線索,也與師門親友知會一聲,想想有何良策尋迴失令,我們八月十日再聚於英山,共同商討此事如何?”

    園中靜了片刻,然後紛紛發表意見,大致是同意秋長天所言。

    秋長天又看看天日,道:“午時將近,就請各位英雄在長天山莊用午餐,秋某略備薄酒淡飯,還請眾英雄莫要嫌棄。”

    “莊主快莫此言,是我等嘮叨了。”

    “莊主美意,我等就卻之不恭了。”

    眾人紛紛首肯致謝。

    秋長天吩咐家人就在園中擺下酒桌。

    那邊寧朗卻是坐不住了,頻頻伸首望向小亭。

    宇文洛看他那模樣

    不由好笑,寧朗被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等一下吃過飯就散了……”

    “怕錯過機會就再難相見,所以想去結識一下?”宇文洛自顧接口道,“明二蘭七,嗯,那樣人物我也想結識呀,走吧,此刻天時地利要懂得把握。”說罷一拉寧朗就向小亭走去。

    亭中,秋長天見宇文洛拉著寧朗過來,忙為他們介紹:“這兩位是宇文家的宇文洛、寧家寧朗,二公子與七少還未見過吧?”

    明二、蘭七已各自束好了發,迴頭看向宇文洛與寧朗,各自微笑作禮。

    遠看兩人已出色無倫,此刻近到身前,更覺兩人氣度非凡,宇文洛心中激動不已,正想著如何開口搭話,卻不想寧朗倒是先開了口。

    “七……七少,你……你……”開了口,卻是萬分難說出口。

    “嗯?”蘭七碧眸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我……我……”寧朗隻覺臉一熱,話更是說不出了。

    宇文洛看不得兄弟這個樣,一拍他肩:“男兒大丈夫,有話就大聲說出來,吞吞吐吐的讓人笑話!”

    “你……”寧朗張了張口,話到了半途又吞迴去了。

    “你要說什麽?”碧眸深深,似帶鼓勵又隱帶蠱惑。

    “你……你……”

    “咳!有什麽話你倒是幹脆的說啊!”宇文洛搖了搖他。

    “你認識蘭殘音嗎?”

    這一聲衝口而出甚是響亮,滿園的人都看向小亭,片刻後,“哈哈哈哈……”暴出陣陣笑聲。

    宇文洛掩麵呻吟,心頭悔恨,怎的認了這麽一個愚笨的弟弟。

    小亭中幾人也愣了那麽一瞬,然後皆低笑出聲,隻有寧朗還傻傻的站在那,不知這些人在笑什麽。

    “你難道不知蘭家七少的名諱嗎?”看在結拜一場的份上,宇文洛沒得法的出聲相救。

    “不就是蘭七嗎?”寧朗答道。所有人不都這樣叫他嗎?

    “老天……”宇文洛再次呻吟,然後衝著寧朗大聲道,“七是他在蘭家的排行,他的名字就叫蘭殘音!”

    “啊?”寧朗一呆,然後叫道,“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宇文洛張嘴露出尖尖的虎牙,瞪視著寧朗,那模樣似極想撲上去咬上兩口,“蘭家七少蘭殘音,這江湖上誰不知道!”

    “怎麽可能?”寧朗猶是不信,轉頭看著蘭七,

    見他玉扇輕搖一派瀟灑,“你……你就是蘭殘音?”

    “蘭七確是名喚蘭殘音,這……有何不妥嗎?”蘭七一臉困惑的看著寧朗。

    “你就是蘭殘音?你就是蘭殘音!”仿被雷擊了,寧朗抬手指著他,微黑的臉皮此刻也變白了,滿臉的驚恐與不信,“這……這怎麽可能……你……我……”

    “怎麽啦?”宇文洛一看寧朗那深受打擊的神色忙扶住他。

    “你……你怎麽是個男的?”寧朗驚震化成了哭喪,“你怎麽會是個男的?!”

    蘭七碧眸中閃過一絲異光,然後起身走向寧朗,寧朗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雙手一攤,似也莫可奈何:“蘭七確是個男子,閣下很不滿嗎?”

    寧朗看著眼前的人,紫衣碧眸,姿儀美倫,可是……可是是個男子!一時心頭五味雜陣,理不清個味來,喃喃的低低的說道:“我……我是蘭州寧朗。”這下你總該明白了吧?

    “寧朗……蘭州寧朗……”蘭七將這名念了兩道,聲音低柔,寧朗莫名的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可一想到眼前……頓時化作了滿懷酸苦。

    “喔……”蘭七忽地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說著碧眸亮亮的瞅著寧朗,寧朗頓生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眼見著他又走近幾步,不由自主的便後退了幾步,這一退便退出了小亭,站在了台階下。

    隔著數級台階,蘭七碧眸流轉,一臉魅惑的笑容,似是滿懷心喜的俯看著階下的寧朗。

    “原來你就是我那……”話音在此微微頓,滿園拉長了耳朵,寧朗卻心慌起來,直覺想阻止,偏生嗓眼似堵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未婚人呀!”

    隨著這一聲清清亮亮的話音落下,滿園響起了桌椅倒地之聲。

    “什……什麽……”宇文洛鼓起了眼睛,結起了舌頭。

    秋長天、南臥風一臉的呆鄂,折損了幾分崇師風範,花家大公子親切的微笑僵在了臉上,梅鴻冥也猛地抬起了頭打破了一臉的沉思。

    隻有明二眉頭動了動,空?韉撚了泛起了幾分同情看向寧朗?br>剛才沒有聽錯吧?

    這一句話是此刻滿園英雄心中共同的疑問。

    聽說過有未婚妻、未婚夫的,可還沒聽說過未婚人的,而且還是兩個男人之間……不,不,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眾人剛自否定了心中所

    想,猛的又聽到一句。

    “寧朗,你來找我是否就為了咱們的婚事呀?”

    “撲通!”有人摔倒了。

    “你……我……都是男的,這個婚約當然就算不得……”寧朗結結巴巴的還未說完,蘭七卻截斷了他的話。

    “難道你要解除我們的婚約?”滿臉的不敢置信與受傷,“難道你要拋棄我?難道你要做一個背信棄諾的人?還是你已另有心上人?蘭七雖不才,可這麽多年來一直守身如玉等著你來,你竟然這麽對我,你良心何安?”

    守身如玉?

    園中有人想起了那些滿江湖流傳的風流韻事。

    有的人在暗自歎氣:碧妖,碧妖,這名號果然沒叫錯,果就是妖孽一隻!否則哪個正人君子能問出這些……這些話來!

    “我……我才不是……”寧朗被他一連串的詰問問傻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蘭七滿意點點頭,碧眸微眯,漾起淺波,“你說,我們何時成親好呢?”

    “成親?”寧朗一口氣卡在喉間。

    “是啊。”蘭七碧眸眨眨,“你我年紀早至婚齡,現在好不容易相見了,當然要盡快成親。”

    寧朗那口氣卡住喉嚨難受極了,張開口唿出那口氣,順帶喊出心中所想:“男人和男人怎麽可以成親!”

    “為什麽不可以?”蘭七眉一挑,“皇朝哪一條法律說了男人不可以和男人成親?”

    這是沒有明文規定,但是……

    “自古以來就沒有這種事!”寧朗滿臉脹紅。

    “那我們就做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人麽。”蘭七笑笑不以為意。

    “你……你……”寧朗無言以答,隻看著蘭七,滿腦一團亂麻。

    “寧朗,要不咱們今日就成親了,正好這有這麽多的江湖朋友,省了咱們一一發帖邀請了。”蘭七又提議道。

    “今日成……親?”寧朗此刻腦子已不隻亂而是要暈了。

    “是呀,你覺得如何?咱們江湖兒女不必講究什麽俗文禮節,秋莊主和南掌門與你我兩家皆是世交,作為長輩為我們主持婚禮即可,咱們就在這長天山莊拜了堂罷。”

    蘭七邊說邊走下台階,手一伸就要去拉寧朗,寧朗如被火燙一般猛地往後一跳,不知是跳得太猛還是腳下沒站穩,“砰!”的一聲便跌倒在了地上。

    本來正哭笑不得的眾人一看

    不由哄然大笑起來。

    寧朗看看一步一步逼近的蘭七,又看看滿園嗤笑的眾人,又是惶然又是羞煞,眼眶一熱,當即大聲叫起來:“大哥!”

    “啊?”本來被驚得閃了神的宇文洛被這一聲滿是驚惶的叫聲叫迴了神,忙走了過去扶起他,“快起來,這個……這個婚事……這個……嗯……”“這個”了半天依沒“這個”出什麽來,轉身看著蘭七,又看看滿園嬉笑的英雄,也是束手無策,實在不知要如何處理,隻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的秋長天、南臥風,看在身為長輩又是世交的份上,他們應該要吱下聲吧?

    秋長天、南臥風麵麵相覷,蘭家和寧家有婚約一事他們並不知情,但看寧朗的反應想來確有其事,隻是……怎麽會給兩個男兒訂了親事?還是說是指腹為婚,生出的卻全是男兒?可按年齡來說,蘭七似乎要比寧朗大個兩三歲的樣子,指腹一說似乎也沒可能,那……兩人還在思量著,蘭七卻又開口了。

    “想我日夜祈盼,你卻畏我如虎……唉……”一聲幽幽長歎,歎得滿園黯然。

    “不是的……我……我……”寧朗一看蘭七那傷心的模樣頓時心慌起來。

    “唉……”蘭七又是一聲歎息,碧眸暗淡了光華,看一眼寧朗,轉身迴走,白色發帶束住的長發從頭頂瀉下遮住了整個背,那烏墨似的顏色襯得那背影分外的落寞淒涼。

    寧朗隻覺胸膛一熱,脫口道:“我沒有!你不要難過!”

    蘭七停步,背影似有些顫抖。

    寧朗移了移腳步,向他走近了些,“你別難過啊,這個婚約的事……嗯……我們……這個……”期期艾艾的吞吞吐吐的,卻見前麵蘭七的背影抖得甚是厲害,不由更是心慌起來,當下即道,“我們不解除婚約就是!”

    話一脫口,自己還未反應過來,卻見前麵蘭七背影劇烈的抖了抖,然後一串大笑便滿園飛灑。

    宇文洛背轉身掩住臉,隻想當作與他素不相識。

    而在蘭七的笑聲傳出來,滿園的人也反應了過來,然後便都大笑起來了,有的拍著桌,有的搭著肩,有的指著寧朗,有的揉著肚子,有的擦著眼角……

    玩笑罷?果然是玩笑!蘭七少還是這樣的放縱不拘啊!

    “你……你……”唯一不笑的是寧朗,臉上青紅不定,看著前方大笑的蘭七,看看滿園笑得前仰後倒的江湖眾豪,他隻覺得這是一場夢,一場惡夢!

    秋水橫波天無色

    夕陽落下,熱鬧了一天的長天山莊終迴寧靜,各路英雄已都歸去,而明華嚴、蘭殘音、寧朗、宇文洛四人則被秋長天盛情挽留。

    明月初升,花容半卷,一盞盞琉璃宮燈掛起,清波閣裏秋長天擺下酒席,派人予各院請來了明、蘭、寧、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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