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眾俠呆了片刻後卻是驚喜起來,還有些開始感激剛才還在憎恨的碧妖了。

    “大哥今次看來是在劫難逃了。”宇文洛遠遠看著卻隻是歎息。

    “為什麽?”寧朗疑惑。

    “大哥本來是向蘭七少提出挑戰的,可是七少輕鬆一言不但推了而且還逼得我大哥隻能空手對敵,直到打敗這滿園的對手或者被打敗。”宇文洛憂心忡忡。

    “秋前輩剛才並沒有規定不許用兵器啊?而且你大哥又不必聽從蘭……七少的吩咐。”寧朗道。

    “我大哥那樣驕傲的人豈肯落人話柄。”宇文洛橫他一眼,然後轉迴頭看向小亭中瀟灑搖扇的蘭七,“這人叫‘碧妖’果然是有道理的。”

    寧朗一聽這話不由抿了抿嘴,想說什麽最後終是閉口作罷。

    宇文渢狠狠看一眼蘭七,然後掉轉身,傲然道:“宇文渢便以一雙肉掌向眾英雄請教了。”

    秋長天與南臥風一聞此言對視一眼,各自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麽。

    而園中眾俠聽了,頓時又憤又喜。

    你宇文渢是宇文世家的大公子沒錯,你少年成名武功了得沒錯,你的赤龍鞭縱橫江湖少遇敵手沒錯,可你竟當眾口出狂言敢空手對天下英雄卻是大錯了!蘭七再狂也不似你這般驕傲自滿,還知道有個對手明二,還沒有放言天下無敵!

    一番憤慨過後卻又忍不住暗喜起來。

    宇文家的赤龍鞭可不是好惹的,這宇文渢更是惹不起的,驕橫傲慢目無餘子,一出江湖便不知得罪多少人,偏偏武功卻是實實在在的高,不知多少成名老手被其一鞭掃盡顏麵與英名,可此時他竟敢托大以一雙空手對戰滿園英豪……哼哼,前仇新怨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金闕樓鬥膽,向宇文公子請教了。”

    在眾人還在考慮要不要做這第一個向此刻神氣、功力十成十的宇文渢挑戰的人時,一個英朗的聲音響起,然後一個穿著一身紅衣的高挑男子起身向宇文渢走去。

    “原來是‘佛手三千’金大俠。”宇文渢眼一抬,看著這第一個對手。

    “是。”金闕樓拂塵一揚,“還請宇文公子手下留情。”

    “你我各盡所能比一場就是,說什麽客套話。”宇文渢冷笑一聲道。

    “請。”金闕樓一正身姿。

    “且讓我領教一下‘佛手三千’可真有三千變化。”

    宇文渢邊說邊左掌一遞,抓向了金闕樓臂彎的拂塵,看似輕描淡寫的姿式,遞到半途時,那手掌便迅若疾風,眨眼便到了金闕樓身前,眼看那拂塵已近在指下,紅影一旋,金闕樓腳下一側,身子便橫移了一尺,正堪堪避過那一手。

    好!有些人暗中叫道,有些人則驚出冷汗,剛才若換了自己,或躲不過了。

    “金大俠的拂塵果然不是隨便給人瞧的。”

    宇文渢淡淡一語,手卻未停,那伸出的左掌姿式一變,橫切向那垂於金闕樓臂側的三千塵絲,那一掌輕妙卻隱帶風雷之聲,金闕樓不敢待慢,手一揮,拂塵揚起,三千塵絲已化若絲帶纏向了那切來的手掌,宇文渢不閃不避,手掌一攤反迎著塵絲而去,那模樣倒似拂塵是自動送往他的手掌去,金闕樓見之暗叫一聲糟,麵上神色卻不動,瞬息間,手腕一轉,掌中暗勁一摧,頓時絲帶散開,一根根仿若鋼針一般紮向宇文渢的左掌,眼見那塵絲離手掌不過寸許遠了,那一下若紮個結實,這隻手怕是便要廢了。

    “啊!”有人已忍不住驚唿。

    “哼!”隻聽得宇文渢一聲冷哼,眾人如見奇跡般的看見一片衣袖就那麽及時的滑下,擋住了全部的塵絲,還來不及為這一招喝采,便見衣袖一卷,頓時不見了塵絲,再見衣袖一揚,聽得“錚錚”響聲,然後那衣袖與拂塵便分開了,那人也各退一步。

    互相凝視了片刻,最後金闕樓一抱拳,道:“我輸了。”說罷轉身走下。

    園中眾人聞言不由驚訝,他兩人交手不過一會兒卻已是瞬息數變,且隻是單手相鬥便已如此精彩,若放開手腳傾力比試定會是難得一見的絕妙比鬥,正自崩緊心弦全神貫注之時,卻有人認輸了,明明還未分出勝負啊。

    蘭七微微一笑,玉扇一張,半張臉便掩於扇下,獨留一雙碧眸笑意流轉。

    明二神色如常,如霧雙眸淡淡落在宇文渢身上。

    秋長天、南臥風微笑頷首。

    “大哥,你的大哥武功確實高,不過那個金大俠更是個磊落人物。”寧朗看著宇文渢腳下那極不易發現的半截細細的銀色塵絲道,然後欽佩的看向已淡然歸座的金闕樓。

    “嗯。”正忙著記錄的宇文洛重重點頭,“江湖傳言他鍾情飛雪觀的商憑寒,估計剛才此舉是為著替那女道士出頭,我大哥曾經一鞭將商憑寒的寶劍絞成九截。”

    “哦?”寧朗迴頭看著宇文洛,“他為什麽要喜歡女道士,道士乃方外之人

    呀。”

    “還有和尚喜歡尼姑呢!”宇文洛手眼一翻手一抬,“喜歡是這裏生出的一種感覺。”筆尖指指寧朗的胸口,“你這裏是管不了的。”筆尖再指指他的腦袋,“說不定你以後會喜歡上更離譜的人呢。”

    “啊……我不會喜歡別人。”寧朗臉一紅,愣愣的道。

    “你不喜歡別人你喜歡誰?”宇文洛嗤笑一聲,不以為意,埋頭繼續他的偉業。

    “男人應該喜歡自己的妻子。”寧朗卻是正經的答道。

    宇文洛聽得這話倒是抬頭看了一眼寧朗,然後繼續埋頭,“有很多男人痛恨這句話的。”

    “魏閬向宇文公子請教。”

    寧朗還要再說,卻見那烏雲寨大當家向宇文渢走去,注意力頓時被吸了過去,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在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園中比試時,園門角邊卻有人轉身離開,往著長天山莊深處走去。

    長天山莊的最深處,一座天然山壁高高聳立。

    繞過了山壁,前方豁然開朗,極目望去,是寬廣遼闊的山坡,坡的盡處是天支山陡峭的絕壁,與身後的山壁有如天然屏障,隔絕了紅塵。

    茵茵山坡上,層層疊疊高高低低遠遠近近的開滿了潔白如月的半因花,山風吹拂,花兒搖曳,仿徜徉雪波月海之中,碧天青山下,這裏有如幻境仙園。

    在這雪波月海中,橫著一幅繡架,一名水藍衣裙的年輕女子正低著頭專心刺繡著,讓人驚震的卻是她竟左右手同時在繡,但見她纖手連挽走針如飛,草地、山坡、半因、絕壁、蟲鳥等在繡布上一一呈現,花草如生,蟲鳥若飛,山壁勝畫,當是繡藝絕代,針法如神。

    一隻小小的黃蝶在花海中翩舞,左起右飛,最後輕盈的落在了繡布上的花蕊中,女子手腕一動,銀針飛走,那隻黃蝶便永遠的翩躚在這幻境仙園之中。

    “小姐。”

    嫩柳似的少女從走入絕壁後便放輕了手腳,此刻這一聲輕喚更是細柔到極至。

    銀針抽起,彩線成結,紅塵不可染的天外花海便已在繡布上完成。

    指尖一動,銀針沒入袖中,女子抬首,刹那間,覺得這雪月花海的起伏搖曳不過就為她而已。

    “柳陌,前邊怎麽樣了?”女子的聲音如水波輕流。

    “小姐,不但各方名俠齊到,便是明二公子、蘭七少也到了。”柳陌的聲音雖然輕,可那興奮

    喜悅卻是藏不住的,“此刻宇文大公子正赤手對決烏雲寨主魏閬,已勝過‘佛手三千’金闕樓。”

    “哦?”柳葉似的眉輕輕揚起。

    “奴婢剛才好好看了一遍,那些年輕高手中有許多身形容貌都長得不錯的,但論到氣勢身家當就是幾位名門世家的公子最好,除花家大公子稍胖一點外,其他的都是少年英俊,而最最出色的便是明二公子與蘭七少了。”說到這兩人,柳陌眼睛亮亮的,“他們長得……那模樣真是……真是……好看極了!奴婢都不知道怎麽說,隻覺得看著明二公子就會想到神仙,看著蘭七少就覺得神魂都不是自己的啦。”

    “嗬……”聽著柳陌這樣的形容,水藍衣裙的女子不由淺淺一笑,杏仁似的眼眸柔波一漾,風華嫵絕,“看來那兩人當如傳聞中一般,隻不過……”

    “不過什麽?”柳陌問道。

    “列熾楓沒有來嗎?”女子沒有迴答又問起了另一人。

    “列大俠沒有來。”柳陌答,眼一眨,“難道小姐中意的是……”

    卻不待柳陌說完,女子手一擺製止了她後半截話,“這三人乃是當今武林年輕一輩中名聲最響的,也都出色非凡,隻是……”微微頓了頓,才低低道,“那樣的人物做夫婿卻並不合適的。”

    “啊?為什麽?”柳陌驚訝,那樣的人物哪個女子不渴望嫁為妻。

    女子微笑搖頭不答,“你剛才說宇文渢空手對戰是怎麽迴事?宇文家乃以赤龍鞭揚名江湖的。”

    “那個啊……”

    柳陌將剛才庭園中所見所聽的全部講述了一遍。

    “原來這樣。”女子暗暗點頭,有些微的歎息,“那宇文渢少年成名,確也是響當當的人物,隻是太過剛傲了,易折啊。”

    “小姐,那些人……”柳陌看看她,然後小聲的問道,“小姐希望誰能得‘天絲衣’呢?”

    “那個……爹爹應該會選一個最好的人吧。”女子輕聲道。

    “最好的?”柳陌想了想,“應該是明二公子或是蘭七少吧。”偏首看著她容色清豔的小姐,心中為她歡喜起來,“這兩人才貌絕倫,與小姐絕對是天配。”

    “明二、蘭七嗎?”女子抬目看向了滿山坡的半因花。

    庭園裏,一番比鬥完畢,宇文渢勝魏閬。

    魏閬才下,又有人上去了。

    “大哥,難道你的大哥真的要一人獨戰這麽

    多人嗎?”寧朗看看宇文渢,有些擔心。

    剛才這一番比鬥完全不同於前一場,這烏雲寨主練的都是硬功夫,一招一式威力實足,宇文渢雖都看似輕鬆的接下最後也勝了,可從他額角冒出的那幾滴汗水看來,剛才他也是費了氣力的,而園中還有這麽多人,他真能空手戰到最後?更甚,還有那完全看不出高深的明二、蘭七!

    “他那人就是這樣,寧肯戰死累死也決不肯示弱的。”宇文洛筆一頓,然後繼續記錄。

    “難道沒有什麽辦法嗎?”寧朗憂心忡忡的。這一個對手武功竟不比魏閬、金闕樓低,而且身手極其靈巧,二丈之地,他騰躍卻似在二百丈廣場,忽左忽右飛上躥下,看的人都有些頭暈眼花辛苦萬分,更何況是與之對決的宇文渢。

    “有一個辦法。”宇文洛將筆一放,目光望向小亭裏,“有武功比他高的人上去將他打敗,隻不過……”

    “不過什麽?”寧朗追問。

    “這園中能比他高的不多。”宇文洛環視園中一眼,然後目光落迴小亭,“有兩個不會上去,還有兩人則是對方不動自己絕不動的。”

    “啊?”寧朗聽得莫名其妙。

    宇文洛卻沒理他,目光深沉的看著小亭裏的人,又道:“還有三個武功與他在仲伯之間,鬥起來,憑大哥那種性子,估計不到生死之間是分不出勝負,上去了隻會更糟。”

    “那……”

    “先看著吧。”宇文洛目光調向比鬥中。

    猛聽得宇文渢一聲冷喝,然後便見一道人影飛落,比鬥又結束了,宇文渢勝。

    落敗的人剛走下去,不待他休息片刻,一人上來了,不似前兩個空手,這人一柄大刀扛在肩上,壯闊的身子似座小山,橫眉怒目如廟裏的金剛,威風凜凜的。

    “真是糟糕。”宇文洛一看不由苦笑叫道。

    “怎麽啦?難道這人的武功很高?”寧朗忙問。

    “不是。”宇文洛搖頭,“‘鬼頭刀’周大雖是高手,但論武功遠不及大哥,隻是他天生神力,光那刀就有一百二十斤重,再加上他的臂力……唉,大哥即算勝了,估計也要損耗六成功力。”

    宇文洛話未說完,前方兩人已鬥在一起,宇文渢依空手迎敵,而那周大揮刀如狂,每一刀揮出園中便刮起一陣強風,刮得半因花搖晃不已,挨得近的不是腰折於地便是整盆飛落,秋長天見之緊皺眉頭。

    “‘鬼頭刀’這

    名取錯了罷,該叫‘瘋頭刀’才是,這等辣手摧花的事竟也做得出。”卻聽得蘭七喃喃念道,聲音極輕,可滿園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包括激戰中的兩人。

    “喝!”隻聽得周大一聲大叫,那大刀更是猛烈的揮起,頓時狂風乍起,數盆半因被卷起飛向半空。

    “唉,出自美人之手的花怎能如此糟踏。”

    一聲輕喃,便見蘭七悠然起身,再悠然步下小亭,似不是繞道走,一步一步極是悠閑的往那比鬥的兩人間穿去,宇文渢的掌,周大的刀,在要落在他身時皆是一凝,仿是被什麽擋了一下,也隻是一瞬,掌劈下,刀砍下,掌架住了刀柄,而蘭七已從他們之間穿過。

    他的動作看來緩慢,可等他走過,那被卷飛的花盆還未落地,但見他手一抬,一隻花盆落在掌上,手再一送,花盆便輕飄飄落迴原處,再繼續一抬又一送的,卷至半空的花盆便全落迴了原地,最後他又彎腰將被刀風折落於地的半因花一枝枝撿起。

    比鬥依在繼續,掌力刀風將掠起他的衣袂,卻無損他分毫,懷中抱著數枝半因,他又悠然走迴小亭,落座,安然無恙。

    “轟!”

    那是大刀砍在石地上發出的巨響。

    周大狼狽的半跪於地上,手中依抓著大刀,刀背上踏著一隻腳,順著腳上去,宇文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煩你將這花養在水中吧。”

    園中人全都望著比鬥結果時,蘭七完全不予理會,隻是將手中的花遞向侍立亭中的秋臧。

    被那碧色深瞳一看,秋臧不由自主的走過接了半因花。

    天生對手

    “宇文渢向七少請教!”

    含著傲氣與怒氣的聲音朗朗響起,宇文渢掌指蘭七,無視那已走至半途的向他挑戰的對手,無視滿園驚愕的目光,他雙目緊盯小亭中那個淺笑風流的人。

    蘭七目光移向宇文渢,眉一挑,人沒有動,玉扇一搖,麵上浮起意味深長的笑,仿似給予最後的機會。

    “宇文渢向七少請教!”宇文渢堅定的聲音再次響起,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蘭七。

    蘭七起身,儀態極是瀟灑,臉上依帶著淺笑,可當他移步走下小亭時,那呆站在那本想向宇文渢挑戰的對手忽背脊生出一股寒意,不自覺的一步一步的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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