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暴躁脾氣……”


    “唉呀,楊長庚!你真下狠手啊!”


    “別鬧了別鬧了,你可饒了我吧!”


    楊希拔劍砍人,而趙昱則是毫無還手之力,被他追的到處亂跑,正如同他前麵所說的一般,幻境裏麵的他不過是正主留下來的一道神念,能堅持上千年已經夠不錯了,要是來一下大動作,他就得當場散架!


    不過楊希也是在跟他鬧呢,以他目前的實力要是真的激發了赤霄劍,不管不顧的橫衝直撞,這個虛弱幻境鐵定立馬報廢,哪裏還能讓趙昱這家夥亂跑?


    幾十年的交情已經讓兩人熟悉對方的套路了,該配合演戲就配合演戲,默契得緊。


    兩個多年未見的好友先用一場幼稚的“你追我趕”交流了一下感情,然後才拍拍袖子,各自落座,說起了正事。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楊希仍舊是上輩子得道高人的模樣,摸著自己下巴上的幾縷美須問趙昱。


    趙昱整理了一下剛才因為追逐而散掉的發髻,迴楊希道:“那是你趕赴昆侖之後的事。”


    既然步入了正題,趙昱也嚴肅了許多,不再逗樂開玩笑。


    “你去昆侖之後,我亦是心生感悟,從而閉關突破,衝擊地仙境界,結果待我出關,便聽聞了你失蹤的消息。”


    地仙大能的蹤跡可不是能拿算術占卜推算出來的,既然身同天地,其中奧妙,自有天地為之遮掩,即便是同境界的趙昱也不能利用術法得知楊希的情況。


    “我隻當你學著那些老仙家,得道之後便隔離於人世,消蹤掩跡……”


    畢竟修士修為到了一定的高度,凡間塵世的種種自然不能再入其法眼,自身多餘的情欲也在境界突破,生命升華的過程中被逐漸洗去,如此便有“隱退”的說法,窩在自己的小天地裏麵安心宅著。


    君不見張道陵那樣的人物,在看著自家法脈衰落分裂中,也未曾出手過,甚至還有些大能,眼睜睜的見自己所傳的道統破滅,弟子盡無,也無動於衷。


    楊希就此說了,“若我真的要隱退於凡俗修行兩界,怎麽可能不跟你說一聲?”


    厲害了又不一定真的四大皆空啥都不管了,更何況他倆還是這般交情……要不是他跟趙昱絕對稱得上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楊希也不至於在弟子謀奪了趙昱後人的傳承後,選擇收下趙之亮來彌補因果。


    “說是這麽說,可誰能摸得清一個地仙的脾氣?”趙昱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道,“直到昆侖事變,有神祗降臨於此,邀請我等前往他處之前,我都不知道你的事。”


    “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趙昱說這裏就忍不住笑了,“聽聞了那位神祗的轉述後,大家都在誇你,說你死的好,還及時!”


    楊希越聽臉越黑。


    好在笑話楊希沒多久,趙昱又說了,“我拒絕不了那位神君的邀約,畢竟大劫將至,誰也不想坐以待斃,活活等死,更可況辛苦修成了地仙,幾十上百載的光陰哪裏舍得白費?”


    “隻是在離去之前,我請神君為你卜了一卦……”說是好基友一起走,趙昱真沒對不住楊希,在被告知楊老鬼涼涼了之後,還做出這樣的請求。


    “結果祂告訴我,你還有一線生機在千年之後,對於其他,祂亦是不肯透露太多,因為若是天機道盡,這命運便不作數了,指不定你那一線生機也得沒了。”


    “我再請他為之推算,隻能得出你有可能來天師法院的事,便緊趕慢趕的,趕來此處,留下了一道神念等候於你。”


    楊希隻是問他,“張家人準?張道陵準?”


    這可是別人家的法院,讓趙昱這外人留個“到此一遊”幹嘛?


    而且以張道陵當年為了傳道,到處踢館伐山破廟的做法,可見其性子的剛猛。


    他能準趙昱來自個兒地盤上作妖?


    “為什麽不準?”趙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當時所有的地仙修士都算欠了你的人情,張道陵再霸道,也不可能拒絕啊!”


    隻是趙昱幹的這事也不是十拿九穩的,如果楊希有事不來,或者進入了這個幻境,卻沒能待多久就勘破而去,沒給幻境裏的趙昱神念出場的機會,那兩人也見不上麵。


    “你就不會留個信嗎?”楊希嫌棄他道,“反正這裏地方大,你找個顯眼的刻段話,我能看不到?”


    結果趙昱說了,“留信了我怎麽能當麵笑話你?”


    “……”


    “還有,你知道九雲之間的事吧?”


    “知道。”


    “那我就不多說了,免得費口水。”趙昱道,“那位神君曾經說過,地仙隻是有資格在那個世界生存而已,若是想憑借自身力量來往於兩界,還是得升格為天人才行。”


    “你重來一迴,再成地仙,我相信對你而言也不是難事,更何況天地靈氣複蘇,正是最為純淨靈動的時候,指不定你還能比前世進階更快……”


    “可天人如何為之?”楊希就此感歎。


    老子當年可是個極品悶騷,要不是西出之時讓尹喜拉著他苦苦哀求,估計這位大佬連五千言都懶得寫出來,更別說傳授他成就天人的經驗了。


    趙昱說了,“這話我也問過神君,祂言待你實力強盛之時,自可去蒿裏一趟,此後成與不成,看你本事。”


    “蒿裏?”


    趙昱笑了,當場念了首詩,“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


    蒿裏何地?


    居於泰山之南,葬魂聚魄之所在!


    楊希亦是聽過這地方的——


    在很久之前,在那些什麽閻王,哈迪斯等等人造死神沒出名之前,修行界公認的人死之後,魂魄該去的地方,便是“蒿裏”。


    人死後魂魄離體,再用七天時間在天地罡風之下吹去一身記憶情欲以及各種妄念,最後以最開始的單純之態被天道指引著進入蒿裏。


    在那裏,魂魄會在無窮偉力之下,好似被投入了一個大磨盤一般,被拆分重新組合,成為新的魂魄,其後迴歸人世,等待一個合適的肉體接納,出生成為新的生命。


    民間傳說中的那些審判定罪流程,壓根就不存在!


    簡單粗暴的拆件重組就是人掛掉後要經曆的。


    趙昱說道:“當年第一次天地災劫後,天君伏羲氏以自身力量補全受損天道,地君女媧氏重新理定四極,而其餘神祗也紛紛出手……這蒿裏,便是祂們的傑作!”


    那裏的機緣可是大大滴有啊!


    “我這神念持續了千年之久,已經快不行了,今日把話給你帶到了,也算功成身退,要消散了,”趙昱看著楊希說道,“我就在那邊安心等著你吧。”


    “等你成了天人,一定要記得苟富貴勿相忘!”


    末了,這家夥還拉著楊希的袖子,跟他調侃。


    “去你的吧!”楊希對著他甩了一把。


    隨後趙昱的身形逐漸消散,以這道神念為核心的幻境也迅速破碎,化作虛無。


    等到眼前場景再次清晰,楊希見到的就是張守一那張大臉。


    “真人,你終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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