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成全你什麽?昨晚我難道還說得不夠清楚嗎?」麵對侄子冷硬的態度,何祝梁寒心地皺眉,再三強調:「隻要你答應成家,就可以接手染坊的生意。」


    「染坊的生意我不要了,這些年來,染坊的生意多虧了叔父地照料,我自問從來都沒出過什麽力,早就不指望收迴何家的產業了。」


    拒絕的話音落下,何祝梁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整個人激動地衝上前,扯住何慶的衣襟,表情猙獰地反問道:「你不要?你為何不要?憑什麽不要?誰允許你不要了?」


    「叔父讓侄兒先成家,再立業。請恕侄兒不孝,不能應承。」


    世間女子多是庸脂俗粉,哪裏比得上男子清新脫俗,不沾染世俗之氣。小時候,他隻喜歡跟母親呆在一處,後來母親離開了他。便再也沒有女人能夠走進他的生活,打動他的心房。


    久而久之,何慶在常年流連煙花之地後,終是看清了自己的本心,才發現原來他的心始終都是向著男子的。


    何祝梁對於侄子的荒誕行為剛開始並不以為意,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的發展已經越來越脫離他的掌控範圍。曾經,他以永久褫奪染坊經營權為藉口威脅過侄子,侄子的確在那之後,有過很長一段時間地收斂。


    這讓他緊繃的神經得到了徹底地放鬆,何慶循規導軌的表象,讓他誤以為警告起到了作用。


    隻是。這樣平靜的生活,在三個月前徹底被打破。


    「你們叔侄兩個有什麽誤會,可以迴家說,我隻不過是來你們染坊訂貨的客商,為什麽要牽扯到我身上?」


    「不!叔父!你不要傷他!」三個月前,染坊裏來了位長相俊美的外鄉客商。何慶隻見了他一麵便再也無法忘懷,長期積壓在心底的欲望就像蝕骨的蠕蟲,無時無刻地侵蝕著他的內心。


    月冷風高的夜晚,何慶借著商談合作細節的藉口,趁著客商沒有防備,在對方的酒裏下了藥。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春宵共度機會。


    隻是好景不長,第二日他心滿意足地從睡夢中醒來,床邊早就空落落,仿佛曾經的所有都不曾發生過。


    他失落地從客棧迴到染坊,滿心期盼地等待著客商來提貨的日子,何慶心想:這世人大多都不能接受男人之間的情愛,更何況他們僅憑生意結緣,又豈能免俗。


    一日過去了,兩日過去了,直到約定交貨的時間已經過去好幾日,始終都沒有等來心上的人兒。


    叔父在這樁生意上表現出的耐性極為讓他訝異,一般情況下,染坊客戶下單後,染坊都會收取訂金以防客戶半路跑單,令染坊蒙受不白的損失。


    何慶不死心,想要查找外來客商的具體信息,所以便私下裏查了帳冊,隻是他查遍了所有的記錄,都沒有發現那筆訂金的去向,包括客商訂貨的布料訂單都消失不見。準確地說,就像是對方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封鎮商鋪做生意有明文規定,每筆生意都必須記錄在冊,然後根據每個月的銷售額收取相應的稅收。


    鎮子上的商戶開始心裏不樂意,也曾想盡各種辦法漏記或者私下在鎮子外頭交易。但是那時候黑風嶺的山賊猖獗,那些出鎮交易的商家在連番吃虧,不止買賣賠本還搭上好幾條人命後,就再也不敢生出別樣的心思,隻能退而求其次,尋求鎮子的庇佑。才能安穩度日,經營生意。


    「他們已經被你弄走了,難道還不夠嗎?」心中思緒翻飛,何慶陰柔的臉上充斥著憤懣的表情,奮力吼道。


    何祝梁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手裏緊握著泛著寒意的森然大刀。高高地抬起,重重地落下。


    小妹倒是沒想到,這男人竟然喪心病狂到此等地步,當著侄子至親的麵,要對她下手。


    很明顯,他的作案手法跟之前在義莊看到的殘缺不全的屍體如出一轍。出刀的位置都是將人攔腰斬斷,最後隻身下半截身體便於搬運至荒野拋棄。


    雙手用力地撐地,兩腳連續迴旋借力踢向何祝梁的下盤,小妹利落地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終於在刀鋒落在她身上之前,成功地避過了襲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情況趨於白熱化的時刻,院門重重地被踢開,瞬間湧入大隊人馬。


    有人從屋頂破簷而入,常留迅疾飛身至何祝梁的身前,抽劍抵住了對方的咽喉,厲聲道:「不許動!」


    「歐陽公子,你這是做什麽?」何祝梁被人拿劍抵住咽喉,卻並沒有常人那般慌亂的模樣,反倒是鎮定自若地質問起來。


    「澈,直接將人帶走吧。」常留沉聲道。


    「你們憑什麽?我叔父又沒犯法,你們沒有權利帶走他!」何慶胸口起伏不定,情緒頗為激動,跑上前想要推開常留架在叔父脖子上的劍,質問道。


    何祝梁眼裏含淚,卸下往日嚴肅的偽裝,用從未有過的慈愛嗓音,語重心長道:「慶兒。聽叔父的勸,別再執迷不悟了。」


    「叔父,你想做什麽?他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


    「何老闆似乎知道些什麽?」歐陽澈負手走到何慶的麵前,帶著審視的目光,若有所思道。


    「你們有什麽都衝著我來,不關我侄兒的事情!他什麽都不知道!」何祝梁被五花大綁,身體不能動彈,但關切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從何慶的身上抽離,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他脫口而出道:「這位傅公子中了我的『三日破』,想要活命就必須在明日日落前服下解藥,否則……」


    話還未來得及講完,小妹便箭步上前,抬手衝著老男人的臉上狂甩幾個巴掌,「啪啪啪」的清脆響聲,瞬時迴蕩在整座宅院的上空,順道痞氣地吐了口口水,囂張道:「真是不好意思,本公子忘記告訴何掌櫃一件事情,那就是……」


    小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緩緩湊近何祝梁的耳邊,眉眼間盡顯肆意張揚的神態,隻見對方神色驟變。旁人都試圖豎起耳朵聽下文,但最後都沒有成功。


    封鎮的公堂說白了形同虛設,當地望族歐陽家基本等於隻手遮天,控製著整個鎮子的政治經濟命脈。


    何祝梁被巡防隊直接綁上囚車,歐陽澈下達「遊街」的指令後,荒蕪的院落頃刻間恢復了平靜。


    「咕嚕嚕……」


    「什麽聲音?」常留警惕地跨步上前。將自己的身體擋在小妹的麵前,環顧四周。


    對於摯友的反常行為,歐陽澈持保留態度,暗道:這傢夥什麽時候當保鏢上癮了?往日,要是有點什麽事情請他幫忙,都是三催四請還不一定樂意過來。如今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麽麵對一個萍水相逢之人,態度竟然表現得如此積極?


    封鎮接連幾起命案的嫌疑人已經抓獲,壓在他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歐陽澈嫉妒地瞪了眼小妹,嘴上不饒人,酸溜溜道:「哎呦,瞧把我們常留大俠急的……」


    寶劍早已經入鞘,常留收斂情緒,挑眉截過話頭道:「澈,你別胡鬧!」


    整晚的折騰,小妹早就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俊秀的臉龐勾起淡笑。語氣平靜道:「二位慢聊,我先失陪了。」


    語畢,不等對方反應,轉身便大步流星地離開。


    主角都走了,歐陽澈索然無味地聳肩,調侃道:「看吧。常留兄的熱情都將人家嚇跑了。」


    「澈,你別再鬧了,人家是個姑娘!」


    「什麽!你說什麽?」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荒蕪的院子裏徒然升起驚詫的聲音,驚得草叢裏的飛蟲都隱匿了蹤跡。


    瑞升客棧,天字號房間。桌子上擺滿了盤盤碟碟,小妹風塵僕僕地衝進客棧,不顧周身的狼狽模樣,直接對著掌櫃吩咐將店裏的好菜好飯全部送上樓。


    半斤瞪大了雙眼,滿臉都是見了鬼的表情,倩倩則是出奇得淡定,原因很簡單,她老早就習慣了小妹的吃相,尤其是在小妹肚子餓的時候,那根本就是風捲殘雲,完全沒有淑女形象可言。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噙滿了笑意,緩步走到桌前,貼心地遞過去一塊絲帕。


    二人很有默契,小妹仿佛算準了時間般,剛伸手就碰到了倩倩遞過來的絲帕,抬眸微笑地抓過,胡亂地擦了幾下嘴,然後繼續跟桌子上的食物鬥爭。


    「看傻眼了?」倩倩親切地撞了半斤的腰。


    「這…這…」半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滿臉躊躇。


    莫名其妙地被人抓走,然後還中毒,身體消耗巨大,這得吃多少東西才能補迴來?


    小妹隻要想起何祝梁的嘴臉,就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雙手用力地扯下一隻雞腿。發狠地咬下去,滿嘴食物含糊不清道:「不知道容祀現在過得好不好?」


    容祀,當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次出現在她耳畔的時候,倩倩還是忍不住有片刻的失神。


    這次,她離開大齊,就是為了去南疆找那挨千刀的。


    「倩倩,你怎麽了?」


    「小妹,明日我就要走了。」


    「去哪裏?」小妹抓著雞腿的手,頓了頓,眼裏的那抹感傷掩飾得極好,波瀾不驚道。


    「去南疆吧,那誰登基後。容祀就迴到南疆鎮守邊關了,你不知道,那登徒子變了很多……」


    倩倩刻意省略的名字,小妹清楚的知道,是容崢。


    不知不覺,離開他已經一個月了,記憶中,不再有與他相處的點滴,關於他的一切,都隻能是聽說。


    這種感覺,很微妙。


    小妹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手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冷不丁道:「倩倩,你說我這樣帶著孩子到處跑,會不會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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