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倒是沒料到這個麵冷心熱的男人,對她還是蠻關心的,說實在話他們隻不過是因為誤會而相識,然後因為她的逞強不肯服輸,才陰差陽錯地參與進破案的隊伍中。


    這一路行來,章氏夫婦對她拋出橄欖枝,結果卻慘遭賊人的毒手。小妹私心裏,已經不想再接受旁人的好意,因為她不想再有人因為她的出現,打破他們原來的生活軌跡。


    麵容清冷,杏眸中閃爍著疏離的寒光,有禮有節道:「常大俠武功高強,在下自然不擔心會有事。」


    空蕩的房間,想找個人來說話都不可能,何慶拖著沉重的步伐。緩步踱至桌案前,打開抽屜,在黑暗中摸索著什麽。


    忽然,一道光亮刺得他忍不住眯起雙眼,抬頭看過去:「叔父?」


    「還知道迴來?」何祝梁壓下心底的火氣。麵容陰沉質問道。


    燭台上火光逐漸照亮整個房間,映襯著何慶的臉部線條愈加陰柔,心裏冷笑,不由冷嗤出聲,反問道:「叔父這話怎麽說得?落玉染坊是我父親你哥哥的產業。我自然是要迴來的。」


    幼年年少,父親早亡,母親帶著他艱難維繫家業,後來不知道從哪裏憑空冒出來個叔父,千裏迢迢來到封鎮投奔他家。


    那時候。母親作為女人,要撐起這麽大的家業,已經力不從心,而旁支又虎視眈眈染坊的生意。


    何慶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可是卻無奈年少不能為娘親排憂解難。


    為了保住父親辛苦創下的家業。母親萬般無奈下,隻能夠接受叔父的建議,將染坊的經營權交到他的手上。


    畢竟,他們是兩兄弟,若是染坊交到何祝梁手裏經營,始終是自己人,落玉染坊始終還是姓何。


    而且,當年叔父還信誓旦旦地跟母親保證,定會盡心竭力扶持他,待到他成年,有足夠能力撐起偌大的家業時,定會雙手將染坊奉上,以慰大哥在天之靈。


    歲月經年,年年催人老,剛開始叔父力排眾議,對他們孤兒寡母盡心照顧,染坊的生意在他的經營下也逐漸有了起色,沒多少年的功夫,落玉染坊在封鎮打響了名號,聲音蒸蒸日上。


    可是。正當何慶為父親的產業得以保全而感到興奮的時候,母親卻終日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曾經,他以為母親應該是因為思念父親的關係,所以才會鬱鬱寡歡,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漸漸發現事實好像並非想像中的樣子。


    「以後少跟那些男人接觸,這幾天我已經在托媒人給你張羅親事,最近這段日子給我收斂些,煙花柳巷那些下三濫的女人有什麽好玩的?」何祝梁神情頗為複雜,看著侄子根本就心不在焉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厲聲訓斥道。


    男人怎麽了?女人又如何?左右不過是玩伴罷了,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人生早就沒了指望,又何苦再拖累牽連旁人進來跟他一起在地獄中煎熬?


    「叔父。這輩子我都不會成親的。」從小到大,何慶幾乎都是在叔父的陰影下生活,因為失去父親時年紀尚小,所以年歲久了,漸漸地父親的形象已經在記憶中模糊。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排斥何祝梁的安排。歇斯底裏地吶喊。


    隻不過,他的情緒就算再激動,始終無法撼動叔父的決定半分。最後,叔父離開之際,隻是說了句:「如果想要迴染坊的生意,你就給老子成親!」


    「咚咚咚」那是人踏在木質樓梯上發出的響聲,他知道叔父還沒有走遠,不知是怎了,何慶氣得臉色發青,隱忍多年的怒火終於在頃刻間暴發,整個人如同野獸般衝到樓梯口,雙目赤紅地咆哮道:「成親?叔父這輩子就別想了,我就是喜歡男人,我喜歡男人!哈哈哈……」


    許是故意的,何慶像是為了報復似得。不停地重複著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那近乎瘋狂的笑聲,融進黑暗的夜色中,讓人聽了隻覺得淒涼。


    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染坊的東家,封鎮的富商,吃穿不愁,出門馬車接送,進出高檔場所有人溜須逢迎,風月場的女子見了他都心花怒放,娶妻生子到底所謂何?真是滑稽可笑。


    何慶笑得大聲,幾乎將左鄰右舍的住戶都吵醒了,街道外麵時不時傳來推開笨重窗戶的聲音,緊跟而來便是旁人憤憤不滿的謾罵聲。


    可是,盡管如此他依舊沒有停止嘲諷地笑。


    此刻,他就像個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痛苦的嬰兒,仿佛要用盡他畢生所有的氣力,隻是眼淚早已經在幼年時耗盡,他哭不出來,卻已經習慣了帶著虛假的笑容活著,所以他笑了。而且笑得萬劫不復。


    掌心裏依舊緊握著母親的溫度,漸漸的他眼角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滑落,入口有些苦澀。


    春日的深夜,還有些倒春寒,小妹送走了不速之客。應酬完了常留大俠,費盡口舌安慰完倩倩和半斤,就已經覺得精疲力竭,再也熬不住直接倒頭就睡了過去。


    雖然何慶此番前來在她的預料之內,可是事情也並沒有完全按照原先預想地進行。


    剛進門的時候。她能夠明顯得感覺到何慶的神色態度有異常,否則如何解釋他後來跟她東拉西扯的行為呢?


    想著想著,小妹還是抵不住困意來襲,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頂上,一雙泛著陰狠光芒的眼睛始終盯著天字號房的動靜,良久的蟄伏過後,蒙麵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掀開屋頂的瓦片,熟練地取出細竹管放在嘴邊,插進洞裏衝著房間裏麵吹氣。


    倏地,廂房內瀰漫起濃重的香氣。嗆得小妹不住咳嗽起來,難受地扯了扯衣襟,睡夢中她感覺口幹舌燥,想要醒過來去喝口水。


    可是,不知為何。她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睜開。


    濃濃月華卻被烏雲遮蔽,整片大地陷入驟然的漆黑中,伸手不見五指,房間裏留有的燭火在迷濛間已經留下了最後一滴燭淚。


    窗戶似乎有被人撬開的跡象。隻聽咯噔的聲音,窗欄處突然冒出人影,男人翻身進屋,根本就不擔心驚動房裏沉睡的人,大步朝著床榻行去。


    睡意闌珊間,小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人粗魯地翻動著,她想要掙紮奈何四肢卻無力動彈。


    有口不能言,有眼不能看,此刻神智卻異常清晰,她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危機。


    到底是誰闖進能夠無聲無息地闖進她的房間?


    常留難道沒有察覺嗎?


    身體似乎是被人扔進窄小的空間內,一路顛簸,小妹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被顛散了。


    身體受製於人,她沒有時間浪費在恐懼上,這種時候沒有人可以救她,隻能自救。


    蒙麵人用力地甩起馬鞭,狠狠地抽在馬背上,深更半夜有馬車在街道上奔馳,本就不大正常,可是最近封鎮每到入夜都會宵禁,所以那人駕著馬車經過幾番輾轉。最後終於將馬車停在了鎮上某處僻靜的巷子深處的宅院門口。


    小妹感覺到身上有隻粗糲的大手毫不憐惜地將她拖起扛上身,臨下車的時候,她的腦袋還撞到了類似門框的東西,痛得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吃痛的聲音在喉嚨裏打轉,卻絲毫髮不出聲來,在心底暗罵:該死的!


    「砰」重物落在地上,飛揚起滿地的灰塵。


    「咳咳咳……」鼻子好癢,喉嚨很難受,渾身的骨頭被摔得散了架子。小妹緊蹙雙眉,胸中的怒氣不停地上竄,終於勉強發出了咳嗽的聲音。


    蒙麵男子見狀,眼神中閃過詫異的眸光,不過轉眼間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狠的注目神色,陰測測開口道:「倒是醒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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