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意外,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傅白茹雖然摔了個狗吃屎,但是手裏捏的那根香卻依然完好無塤地燒著。


    三跪九叩的少女已經起身了,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罵罵咧咧的傅白茹,但見她手上的香靜靜地燃著,仿佛在無聲地控訴。


    仰頭,目光延伸至遠方,隔著樹影重重,已經隱約能夠看到一座巍峨的建築物。


    小妹知道,那就是安平候府供奉歷代祖先的宗祠。


    娘親,你看到了嗎?


    雙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處的牌位,少女眼眸裏流轉著倔強的神采,絲毫不理會旁邊的叫囂聲,逕自加快了叩拜的步調。


    被無視的傅白茹,氣得肺都快要炸了,想要重新翻進廊下,擋住小妹的去路。


    可是,她掉下去的位置,正好沒有入口,便隻能暫時沿著露天小徑,繞迴到走廊上。


    不遠處,以老夫人於氏為首的女眷,已經加快了步伐,上前查看前麵的情形。


    而傅明月,隻關心那支燃著的香,究竟什麽時候會熄滅?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在外麵像瘋狗般發癲的傅白茹,嘴角已經慢慢爬上了得逞的笑意。


    香,已經快要燒盡了,小妹黑眸裏掠過一絲焦灼。


    此刻,她腦袋因為磕頭太多太急而昏昏沉沉,連保持身體的基本平衡都很吃力了。


    可是,距離祠堂入口,還有幾丈遠的距離。


    時間不等人,再不來,就真來不及了!


    那陣狂風帶來的潮濕氣味很濃,如果沒算錯,定會有場暴風雨來襲。


    傅小妹目光中透著焦灼望了眼天空,然後又將視線轉到,朝著迴廊越來近的傅白茹,忍不住低吼:「老天,你倒是哭啊!」


    「哈,還剩最後一點,傅小妹,這迴看你還怎麽囂張!」


    傅白茹看著手裏快要燃盡的香,迫不及待地高喊出聲。


    「哢嚓…轟隆…」


    驟然,天際劃過數條銀色的白鏈,濃密的烏雲滾滾而來,仿佛天兵天將騰雲駕霧出征般,聲勢極為浩大。


    前一刻光光亮的侯府,此刻瞬時陷入了烏黑混沌之中。


    那些看戲的女眷見狀,紛紛都嚇得花容失色,尤其是還在露天待著的傅白茹,直接被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嚇破了膽子,抱著頭尖叫著朝著迴廊飛奔而來。


    傅小妹眸色沉靜,迴身,看向後麵混亂的隊伍,隻見包括傅明月在內所有人,都被突然的天氣變化吸引了注意力。


    對!就是現在!


    狂風席捲而過,飛沙走石瞬間模糊了周圍的景物,傅小妹計算著天氣現象的來臨,開始一路狂奔。


    風啊,再颳得猛烈些。


    沙啊,再飄得緊湊些。


    整條迴廊都被灰濛濛的黃沙入侵,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娘親!


    你一定要等著小妹!


    一定……


    「啊!」


    「嘩啦啦!」


    女子驚唿聲音響起的同時,天空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巨大的噪音很輕易地將她的喊聲壓了過去。


    暴雨下落,風沙漸歇,廊簷邊緣,雨水滑落形成的雨簾,將周遭的事物全部都隔離外。


    「傅小妹人呢?」傅白茹渾身都淋濕,跟個落湯雞沒兩樣,她衝破擋在眼前的雨簾屏障,扯著嗓門,氣急敗壞道。


    眾人迴神,都是麵麵相覷,表示並沒有注意到。


    傅白茹不甘心,頂著渾身的狼狽,朝著前麵跑了過去,左看看,右瞄瞄。


    忽然,祠堂入口處,隱約有道灰白色的瘦弱身影在晃動,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高唿:「傅小妹!」


    「在哪兒?」


    「大姐,小賤人已經跑到祠堂去了!」


    話音落下,於氏臉色變了變,勃然大怒:「去!都去!一定要將人攔下來!」


    黃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砸在傅小妹的臉上,雨水沖刷著她的睫毛,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身後,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方才老夫人於氏那道歇斯底裏的怒吼聲,她隱約也聽得分明。


    嗬……到底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上一世碰上大夫人花言巧語地哄騙她,重活一世又遇上了老夫人於氏出爾反爾。


    嘲諷的笑,在少女蒼白的臉龐上,無限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風雨無情地拍打在她身上,每一下,每一下都砸得她痛徹心扉。


    先前,在進中門的時候接二連三地被絆倒,小妹隻顧著護著娘親的牌位,並沒有太在意身上的痛。


    而後,又被傅明月巧言令色,被迫接受三跪九叩,一路上,膝蓋和額頭早已經不堪重負。


    方才,傅小妹竭盡全力地奔跑,膝蓋再也承受不住,終於在她快腳快要踏上祠堂入口地麵的那刻,徹底地罷工了。


    猝不及防的跌跤,讓她毫無防備,冰雨將她從頭到尾淋了個透心涼。


    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疼的,傅小妹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努力地撐大眼睛,兩隻手奮力地往前伸出去,十根手指就像是僵硬了般,拚命地摸向那塊被雨水濕透了的漆黑木牌。


    跌跤的時候,她整個人懸空地從台階上摔了下去,電光火石間,傅小妹想到的是懷裏娘親的牌位不能受傷,不假思索地將靈位高舉過頭頂。


    隻是,令小妹意外的是,高台下麵居然還有個手掌深淺的水坑,整個摔下去的時候,剛好卡到了腋下的位置。


    她手臂瞬間就麻痹了,牢牢高舉過頭頂的娘親靈位,也因為徒然失去了支撐力,被狠狠地甩飛出去。


    「娘親,小妹來了……」


    小妹努力地控製自己的身體不要顫抖,整個身體匍匐在泥水蔓延的石板地麵上,猶如蝸牛般吃力向前蠕動。


    隻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夠到了。


    「攔住她!給我攔住她!」大夫人謝琴的聲音,穿透了滂沱的雨聲,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傅小妹的理智。


    抓住娘親靈位的瞬間,眼前毫無徵兆地出現了幾雙濕了鞋麵的繡鞋。


    仰頭,隻見老夫人於氏在傅明月的攙扶下,臉色不善地擋在她麵前。


    「四妹,限時已過。」


    耳畔,傅明月佯裝惋惜的偽善話音,就像刀子般割著傅小妹。


    她抓著靈位的手,骨節已經漸漸泛白,眉眼間沒有任何情緒泄露,不卑不亢地迴應:「大姐,錯了。」


    「小賤人,你是不是摔傻了?這香都已經滅了,難道你想抵賴?」傅白茹把摔出迴廊,害得她淋成落湯雞的罪責,歸咎到傅小妹身上,語氣不善地叫囂。


    麵對刻意刁難,小妹依舊雲淡風輕,冷靜出聲:「三姐,麻煩你把香拿出來。」


    「拿就拿!」傅白茹鼻孔朝天,滿臉得意的模樣,語畢,還衝著於氏炫耀,「老祖宗,白茹為了護著這根香,可是吃了不少苦,您一定要替孫女做主的!」


    於氏隻想速戰速決,趕緊將眼前的糟心麻煩事處理了,不耐煩地催促:「行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些人,早已經認定傅小妹是不能順利扶靈入祠堂了,說出口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顧忌了。


    同樣是站在風雨裏,她們有奴婢忙前忙後打傘遮雨,而傅小妹,卻隻能任憑風吹雨打。


    「喏!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香是不是滅了個幹淨!」


    傅白茹鄙夷地將香舉到狼狽倒地的少女麵前,她見少女要伸手去抓香,冷不丁鬆了手。


    隻聽一聲偽裝的不知所措聲響起:「哎呀,手抖了下,真是不好意思哦,四妹……」


    「四妹」二字,傅白茹咬得尤為重,她拍了拍手裏的灰,不屑地轉身,迴到了人堆中間。


    這時候,女眷們已經在奴婢的簇擁下,都到了祠堂廊簷下避雨,隻剩下小妹孤零零一人在風雨中飄搖。


    伸手,從泥水裏撿起香支,目光落在上麵,小妹蒼白的臉上,嘴角忽然向上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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