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來,紀水寒的修為,一點兒也沒有長進。她不敢有長進。因為修為越高,陌上行“出現”的可能性會越大。對於紀水寒而言,這些年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能夠很好的控製自己心頭的怒氣了。可即便如此,牧風歌的胡言亂語,依然讓紀水寒氣的臉上出現了一層薄霧,同時手上的滅世弓,也發出了淡淡微光。


    必須承認,紀水寒非常想殺了牧風歌。


    但又不能這麽做。


    這樣做,會對不起牧雲傑。


    深唿吸,想點兒開心的事情。心頭的殺意剛剛壓下去,忽然又騰起。紀水寒明顯察覺到屋裏有靈力湧動!這是在施展靈訣的跡象!


    牧風歌在給他的同夥傳遞信息嗎?!


    想到此,紀水寒霍然起身,直接闖入了房間裏。


    牧風歌正坐在浴桶裏運行法訣,察覺到紀水寒闖進來,愣了一下,看過來,臉上就浮現起了笑容。“身材還不錯吧?有沒有流口水?”


    紀水寒微微蹙眉,一點兒也沒有尷尬的神情。


    看起來,牧風歌不是在傳遞信息。


    紀水寒放了心,轉身欲走,卻忽然被牧風歌抓住了手腕。


    眉頭一蹙,紀水寒沉聲道,“放手!”


    “來都來了,一起洗……”


    “我說放手!!!”


    牧風歌一愣,注意到紀水寒麵上的薄霜,也注意到了滅世弓的異動,心中一驚,笑著放開了紀水寒的手。紀水寒深吸一口氣,恢複了平靜,冷冷的盯著牧風歌,道,“你看起來挺清閑的,不妨幹點兒正事兒。”


    “嗬,什麽正事兒?”牧風歌笑道,“對我而言,調戲美人兒,就是正事兒。”


    紀水寒依舊冷著臉,“比如寫寫遺書什麽的。”


    牧風歌眉頭一蹙,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紀水寒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說道,“我覺得我早晚會殺了你!”


    這不是一句玩笑。


    牧風歌看得出來,紀水寒說的十分認真。


    不過,不用擔心。


    這麽多年來,在女子身上,自己何曾失過手呢?


    想了想,牧風歌從浴桶裏出來,換上儲物手環中取出的衣服,來到院中,坐在紀水寒身邊,看著她收拾魔象肉,笑吟吟的說道:“想殺我的女子很多,但是,她們最終總會喜歡上我,從無例外。”


    “也許隻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那個例外。”


    “怎麽?你真的想做這個例外?”


    “如果有必要的話。”


    “嗬,我是天階,你若是不變成陌上行,殺不了我。”


    “那也未必。”紀水寒唿出一口氣。


    是的,未必。


    真要是非殺牧風歌可不,她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利用滅世弓,要殺牧風歌,還是做得到的。


    隻是,那樣很危險,很有可能會因為要殺牧風歌而變成陌上行。


    牧風歌盯著紀水寒的臉龐,良久,嘴角一揚,道,“你是我看上的女子中,最烈的一個。嗬嗬,越是這般,我越對你感興趣。你這是在欲擒故縱嗎?”


    紀水寒微微閉眼,沉沉的唿出一口氣,道,“你知道嗎?你把我氣的肝兒疼。”


    “是嗎?還有更能讓你生氣的呢,想不想聽?”


    紀水寒怒極反笑,道,“行啊,說來聽聽。”


    “你看啊,你是男子心性。男子麽,對於貞節之類,其實並不會如女子一般看重,對吧?”


    紀水寒哼聲一笑,道,“是。”


    “所以呢,咱們談個交易吧。”牧風歌笑道,“你陪我睡一次。我呢,立刻走人,並且保證不把你是滅世者的事情,告訴這裏的任何一個人。”說到此,牧風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想來你應該是希望能在這裏安安穩穩的生活的,不會希望這裏的人也如中原人一樣,對你另眼相看。”


    紀水寒聽完,呆了呆,“威脅我?”


    “怎麽樣?是不是更加生氣了?”


    “哈哈,是啊,我都快氣死了。”紀水寒笑著,歎一口氣,搖頭道,“你說的沒錯,貞節什麽的,我從來沒想過呢。有時夜深人靜、孤枕難眠,還真想過找個英俊的男人,感受一下做女人的樂趣。”


    “我是個不錯的選擇,不僅英俊,技術還是一流。”


    “是嗎?那可要先驗驗貨才好。”紀水寒笑著,伸手朝著牧風歌褲中抓去。


    牧風歌臉上帶著笑,“絕對好貨……”話音未落,忽然猛地往後平地騰挪。


    一道寒光,自下而上,在牧風歌臉前掠過。


    紀水寒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臉上依舊帶著笑,“怎麽?你躲什麽?驗貨嘛,當然是脫了褲子才看得清楚嘛。”


    牧風歌祭出一把折扇,橫在胸前,笑道,“脫褲子需要用劍嗎?”


    “嘖,沒情調了不是?”紀水寒道,“你不覺得這麽暴力的手法,很刺激嗎?”話音落下,紀水寒持劍追來。


    劍鋒朝著牧風歌下盤攻來。


    牧風歌一邊以手中折扇格擋,一邊在狹窄的小院中躲閃騰挪。不過幾個迴合,牧風歌就注意到了折扇上的缺口。


    這把折扇,可是以修真的練氣之道打造而成,選用的還是上品材質。可看起來,竟然跟紀水寒手中劍的品質相去甚遠啊。


    “劍不錯啊。”牧風歌說著,折扇啪的一聲打開,在手中旋轉,之後朝著紀水寒打了出去。


    紀水寒沒有接招,躲了開來。折扇打中房子的牆壁,轟的一聲,竟然打出了一個洞。折扇飛迴,紀水寒再次躲閃。


    牧風歌接住飛迴來的折扇,之後站定身子,優雅的扇了扇風。“這麽好的劍,我很喜歡,不如送我當做定情信物吧。”


    紀水寒看著牧風歌,卻收了劍。


    畢竟是天階,想要輕而易舉的殺掉,有點兒做夢了。


    而且,這裏是自己生活的寨子,不適合動手啊。


    想了想,紀水寒重新坐下,繼續收拾魔象肉,仿佛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


    牧風歌微微一笑,有點兒趁熱打鐵的意思。“怎麽樣?考慮一下?絕對劃算的交易。我給你一刻鍾的時間考慮,要麽陪我睡一覺,要麽……”


    “在這裏,我的長相很普通,甚至可以說很醜。”紀水寒道,“滿戈壁灘的美女,你……”


    “不不不,像我這種獵豔無數的男子,早已不是那種膚淺的好色之徒可比的了。”牧風歌搖著折扇,看著紀水寒笑道,“趣味很重要,男兒心,女兒身的女子,我還從沒有享受過呢。”


    紀水寒苦笑,“你二哥,跟我確實不算夫妻了。不過,我跟你大哥……其實也沒什麽。但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對不起你的兩個哥哥嗎?”


    “哈哈哈!”牧風歌大笑,“我跟他們,自幼就沒什麽感情。嘖……我很糾結啊。為什麽親兄弟就必須要有感情呢?僅僅因為共有爹娘,就要相親相愛嗎?”


    “有道理啊。”紀水寒點頭。


    牧風歌笑道,“其實呢,你不用考慮的。你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你不想要現在這般安靜的生活了。”似乎是篤定了紀水寒的喜惡,“走到哪裏,都被人另眼相看,還要擔心任何一個接近自己的人是不是想要殺了自己……唉,那樣的日子,想想就覺得痛苦啊。一時忍辱,換一生安定。很值得。你放心,我人品是不太好,但絕對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紀水寒低著頭,沉默良久,道,“我是第一次。”


    “嗬,那更好。”


    “要選個特別的地方。”紀水寒道,“你知道的,這種石屋,隔音不好。周圍住的都是修者,聽力很好。”


    “哈哈哈,那你想選在什麽地方?”


    “戈壁灘上吧。”


    “挺好。天當被,地當床。我喜歡。不過……”牧風歌微微眯著眼睛,道,“你不會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施展手段對付我吧?”


    紀水寒微微一笑,起身,來到牧風歌麵前,貼著他的耳朵低語,“怕就別跟來。”說罷,徑直走了出去。


    牧風歌看著紀水寒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激將法麽?


    牧風歌有些遲疑。


    對於自己的修為,他是有些自信。


    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過於托大,往往會死的很慘!


    所以,保險起見,自然是不能跟紀水寒去戈壁灘上。


    隻不過……


    真不跟她去……


    萬一她跑了可怎麽辦?


    或許她料定了自己不敢去,所以一旦跟自己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就會直接飛走。那樣的話,茫茫戈壁灘,綠洲無數,自己又上哪裏尋她?


    牧風歌思來想去,開始快步跟上。


    追上紀水寒,牧風歌道,“別走了。”


    “怎麽?”紀水寒腳下不停。


    “再走的話,我就在這裏直接喊了啊!”


    “喊什麽?”


    “喊你是滅世者!”


    “你覺得會有人信嗎?”紀水寒嗬嗬一笑。


    牧風歌愣了。


    是啊,不會有人相信的。


    當初在中原之地,若非那麽多七絕宗的高手領教了滅世弓的厲害,也不會有人真的相信一個人僅憑一把弓就能滅世。


    寨子不大,很快出了寨門。


    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


    紀水寒越走越快,不消多時,就跟牧風歌拉開了一些距離。


    牧風歌盯著紀水寒的背影,心中愈發不安。


    他確信,紀水寒沒安好心。搞不好,自己真的跟上去的話,會兇多吉少。雖說色壯慫人膽,雖說藝高人膽大——牧風歌還是心中忐忑。


    片刻,牧風歌停下了腳步。


    說到底,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不走了!”牧風歌喊道。


    紀水寒停下腳步,迴身看看牧風歌,又看了看寨子。


    距離還是有些近啊。


    一定會驚動寨子裏的人的。


    在這裏生活了兩年,紀水寒不想因為一個牧風歌又要重新開始。


    想了想,紀水寒問,“怎麽了?”


    “我覺得你是真的想殺我。”


    “我是金丹,你是天階,咱們旗鼓相當。你怕什麽?”


    “你有滅世弓。”


    “我可不想變成陌上行。”


    “不變成陌上行,未必不能用滅世弓。”


    “有色心沒色膽?你可真行。”紀水寒挖苦道。


    “隨便你怎麽說。”


    紀水寒嘴角抽了一下,心中暗罵。轉念一想,紀水寒又是一笑,轉身繼續前行。


    “喂!”牧風歌喊了一聲。


    紀水寒不理他,直接往前跑了起來。


    牧風歌想要去追,卻又擔心。


    咬咬牙。


    算了!


    一個女子罷了!


    冒太大的風險,不值當!


    牧風歌轉身往迴走。


    可走了兩步,卻又有些不甘心。


    時隔多年,又遇到紀水寒……


    這麽好的機會……


    萬一被她跑了可如何是好?


    這世界上,男兒心的女子,倒是有幾個。


    一個是平陽王,他現在是自己的二嫂了,又有神的知識,手段了得,而且很反感自己,肯定搞不定。一個是東海帝君白嘯天,此人的實力和心性,都很強大,不容易搞定。算來算去,也就紀水寒這個有點兒蠢的家夥好下手了。


    或許——或許這小賤人真的動了性呢?


    雖然這種可能不大,但也不是沒有。


    想一想在這茫茫戈壁灘上縱情肆意,確實很帶感啊。


    不不不!


    冷靜!不要被色迷了心竅!


    她有滅世弓,萬一……


    牧風歌原地轉圈,一直過了很久,還是下不了決心。


    眼看著氣溫降了下來,竟然已經到了午後。


    紀水寒還沒有迴來。


    牧風歌一呆。


    這小賤人,不會是跑了吧?!


    嘶……


    牧風歌腦子一熱,轉身朝著紀水寒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直追出好遠,竟然還不見紀水寒的蹤影。


    牧風歌心中暗自懊悔。


    真是想多了!


    那小賤人若真有本事殺了自己,當初自己跟著她來寨子的路上,她應該就會動手了。哪至於再費勁的把自己引出來?


    不對!


    或許是她要用的手段,有一定的風險,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想用?


    因為自己威脅她,所以她才徹底動了殺心?!


    也不對啊。


    既然自己沒跟上來,她的計劃也算是失敗了,為什麽這麽久也不迴去?


    牧風歌正在胡思亂想,忽然一愣,轉眼看向不遠處的一塊巨石。


    巨石之後,紀水寒閃出身形來。


    這小賤人,竟然沒有跑!


    不過,牧風歌卻高興不起來。


    紀水寒微微笑著,手掌一翻,滅世弓出現在手中。


    牧風歌心頭一顫,暗叫不好,轉身就要跑。


    紀水寒也不著急。


    彎弓,搭箭。


    對準了牧風歌的後背。


    牧風歌跑了兩步,想要祭出折扇禦器飛行,卻驚訝的發現,周圍不斷朝著自己麵前湧來的靈力,竟然擾亂了自己的靈訣,甚至抬腳前行都變得困難起來。


    牧風歌的嘴唇有些幹。


    轉身,看向紀水寒,牧風歌盯著那靈力匯聚而成的箭頭,顫聲道,“小寒!看在我大哥二哥的麵子上,你饒了我這次吧。”


    “你跟你大哥二哥,不是自幼就沒什麽感情麽?”紀水寒笑著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擔心你的威脅。在這裏,沒有人會相信我這樣一個不過玄階修為的女子,能滅世。有句惡俗的台詞,現在正當其時:我最恨別人威脅我了!”想了想,紀水寒又道,“對了,下輩子,不管你投胎成了男子還是女子,都要記住: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


    自己的話,好像太多了,像極了壞人要殺好人的時候說太多廢話而被反殺的橋段。


    仔細想想,紀水寒悟出了一個道理:要殺人之前會想說太多廢話,是因為把這個人殺掉之後,再說他也聽不到了。就像將死之人會想說太多遺言。生與死,就是兩個世界的訣別。死者離開了生者的世界,也等同於生者離開了死者的世界。所以殺人者,也會想說很多“遺言”。


    也就言盡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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