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的豆腐店關張了。


    看著冷冷清清的門臉,紀水寒心中喟歎。


    和妃這些死靈是冥王的人,或許早晚都會成為自己的敵人,所以,好好的利用他們,甚至找機會先解決了他們,以免後顧之後,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紀水寒到底還是沒有狠下心來,甚至還打發他們離開了京畿這早晚會遭殃的地方。


    做女人久了,倒是學會了婦人之仁嗎?


    行至城門口的時候,紀水寒看到了李氏。


    李氏家的布行已經關張,大批的車隊,拉著貨物,正在出城門。


    看到紀水寒,李氏十分欣喜。兩姐妹說了一陣,又是一起傷懷。這樣的年月,一旦分別,極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彼此,如同在彼此的生命中溘然長逝一般。


    平日裏隻是在一起打打牌,沒有更深的交際,可到了臨別之際,依然會讓人心酸。


    李氏雙目含淚,攥著紀水寒的手,把一個玉鐲子套在紀水寒手上,“妹妹,有緣再見吧,多珍重啊。”


    紀水寒抿著嘴唇,歎道,“姐姐一路順風。”


    南下的車隊,匯聚成河,布行的車馬雖多,匯聚在長河之中,亦不過一滴水而已。


    紀水寒沿著漸行漸遠的車隊,低聲問芍藥,“衡雲山,守不住嗎?”


    芍藥道,“衡雲山雖然易守難攻,但是……如絶嶺關,麵對強大的實力,地形,算不得什麽。更何況,數倍於死靈,卻依然戰敗,又有武興天在北虎視眈眈,真靈的信心,已經被擊潰了。”


    紀水寒沉吟片刻,道,“看來,要更加努力的修煉,免得在這亂世裏遭殃。”


    亂世人命賤如狗,女人——狗都不如!


    無關乎性別歧視,隻因在亂世之中,女人往往最是淒慘。


    紀水寒口口聲聲要努力修煉,卻又沒有去修煉,反而迴到家中,抱著那本《修真功法大全》研究起來。如今的她,已經是築基修為,修為不同,眼界不同,再看這本書,自然也就能了解更多的東西了。


    現在紀水寒需要的不是修行功法,還是禦敵良策——比如一些厲害的招式、陣法,甚至是煉丹煉器的本事。


    提及煉器,紀水寒覺得自己應該煉製一把趁手的法寶了。


    “你本身就是法寶,還需要什麽法寶?”芍藥問。


    “我還能拿著自己去殺敵啊?”紀水寒懟了一句,斜了一眼芍藥背上的劍,道,“等本小姐學會了煉器,也給你打造一把神兵,肯定比你那把破劍強多了!”


    芍藥冷哼一聲,絲毫不領情。不再理會紀水寒,進了院子裏練劍。白嘯天跟她說,想要徹底領悟《雲步訣》,就需要不停的練。


    紀水寒抱著書看了半天,之後便喊上芍藥出門。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許多店鋪都關了門。


    紀水寒轉悠了三條街,才找到一家關了半扇門的藥鋪。門口還停著幾輛馬車,顯然是要關門大吉了。


    紀水寒趕緊跑進去,喊一聲,“掌櫃的!”


    老掌櫃擺擺手,“關張了關張了,不做生意了。”


    “別啊,我這來都來了。”紀水寒道,“您這裏有沒有玉峰沙跟鶴頂石啊?”


    老掌櫃一愣,百忙之中看了紀水寒一眼,繼續整理藥材,道,“你要那些東西做什麽?治療腳氣嗎?用火蜥皮吧,效果更好。”


    “呃……我就要玉峰沙和鶴頂石。”紀水寒道。


    老掌櫃也懶得說什麽廢話,指了指牆角一個滿滿的一麻袋,“你看看那裏麵有沒有。”


    紀水寒走過去,打開袋口,一股子腐爛臭味衝出來。“咦!這什麽呀!”


    “都是要扔掉的。”老掌櫃道,“我記得裏麵還有點兒玉峰沙和鶴頂石,你找找吧。”


    紀水寒忍著惡心,又看了看麻袋裏,受不了臭味兒,趕緊躲開,想了想,道,“掌櫃的,既然你要扔掉,我就直接都拿走了啊。”


    老掌櫃笑道,“行,你拿走吧,倒是省的我扔出去了。”


    “嘿嘿,還有什麽要扔的嗎?我幫你處理了。”


    老掌櫃一愣神,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警惕的看著紀水寒,道,“你不是要拿這些充當好藥材騙人吧?”


    紀水寒苦笑,“大爺,您看我這麽一身正氣的人,會幹這種壞事兒嗎?再說了!”紀水寒挺了一下腰杆兒,“我可是觀天閣的天官,真要是做那種事,觀天閣閣主也不會放過我的。”


    老掌櫃想了想,道,“也是。你看,那邊那幾個麻袋,也都是不要的。”


    “好勒,謝謝您了。”


    東西太多,紀水寒和芍藥兩人拿不了,便雇了一輛馬車。


    太多變質的藥材堆在閑人居院兒裏,味兒可就大了,直接驚動了在安心養傷的白嘯天。忍著惡心,圍著十來個麻袋轉了一圈兒,白嘯天問,“你這是要幹嘛?”


    “煉器……嗯……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想煉丹。”紀水寒說著,進了屋。


    白嘯天一臉嫌棄的瞥了一眼那些發黴的變質的藥材,又看向芍藥,道,“練出來仙丹,你也別吃。”


    芍藥又不傻,當然明白白嘯天的意思:用這種變質的藥材煉製出來的丹藥,誰吃誰傻。


    紀水寒臉上包著一條毛巾出來了,打開一個麻袋,抓起一把藥材,看了看,對芍藥道,“趕緊的,幫忙把這些藥材都倒出來晾一下。”


    芍藥從來不拿紀水寒當自己的主子,所以紀水寒的命令,她完全可以無視。


    不過……


    她是真的好奇。


    她還沒見過煉丹煉器的。


    所以,也學著紀水寒的樣子,捂住了口鼻,還是幫忙晾曬藥材。


    白嘯天幹嘔了兩下,實在是受不了,又迴了房間,把房門關緊了。關七對她造成的傷勢不輕,雖然平日裏依然笑顏如花,但她心裏明白,想要徹底痊愈,沒有一年半載的修養,肯定是不成的。


    修煉一陣,白嘯天注意到房間裏暗淡了下來,竟是已至黃昏。


    打開門走出去,看著滿院子裏的各種藥材,白嘯天嘴角一抽,聽到正廳中紀水寒在嘀咕著什麽,正要走過去,卻是忽然一愣,轉臉看向院牆一角的一灘爛兮兮的草藥。


    走過去,蹲下來,捏起一些檢查一番,白嘯天不由咂舌。


    竟然是浮生葉。


    “莫不是發現了什麽極品?”身後傳來紀水寒的聲音。


    白嘯天苦笑,丟下手中的浮生葉,道,“一堆破爛,能有什麽極品。”


    紀水寒哼哼一聲,道,“自古有大氣運者,總能從垃圾中淘到寶貝。我覺得我就有這大氣運。”


    白嘯天斜了紀水寒一眼,笑道,“好吧,大氣運者,煉製出來什麽好丹藥沒?”


    “哪能這麽快,還在研究中。”紀水寒說罷,又看了一眼那堆浮生葉,道,“不準偷我的藥。”說罷,轉身又迴了正廳。


    白嘯天跟進來,發現紀水寒拿起一本《煉器大典》正在學習,旁邊的桌上,還擺著一本《煉丹四大名著》。


    一時好奇,拿起來翻看了一下,白嘯天啞然失笑。


    “笑什麽?”紀水寒問,“都是胡扯嗎?”


    “那倒不是。”白嘯天道,“隻是感慨啊。這第三名著——《百草丹集》,當年擁有它的門派,直接被滅了滿門。”說罷,丟下書,道,“你看這些書,也就是能學點兒基礎理論罷了。至於火候,配伍,最好不要照搬。”


    “怎麽?”


    “第一點,火候的問題。不論是煉丹還是煉器,火候的掌控,是根據材料本質,和周圍靈力強弱而定。在靈力濃鬱程度不同的環境中,火候是不同的。第二點,因為環境的變遷,許多材料,本質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縱然變化不大,卻影響很大。比如那浮生葉吧,修真時代,浮生葉內,盡是靈力精華。而你那些浮生葉,因為放置太久,存儲不當,已經暗耗了太多靈力精華。所以,比如小還丹,原本需要十分之一的浮生葉,如今,就需要五分之一,甚至更多。”


    “有道理。”紀水寒道,“看來你也是個煉丹煉器的高手啊。”


    “我不行,也不感興趣。”白嘯天道,“煉丹煉器,太麻煩了。”


    紀水寒點頭道,“還真的麻煩,我發現,煉製一個最基礎的破丹,都需要持續一整天的時間,還有很大的幾率失敗。打造一把最簡單的法寶,都需要折騰三五天。”


    白嘯天笑笑,“怎麽想起來要學這些了?”


    “我需要一件法寶護身。”紀水寒道。


    “哦,我還以為你要用來賺錢呢。”


    “誒,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能賺錢啊!”紀水寒樂了,漂亮的臉蛋上,盡是興奮的笑容。“現在正值戰亂,我若是煉製一把絕世神兵,豈不是能賣個好價錢?”


    絕世神兵?


    白嘯天嘴角一抽,道,“有道理,那你好好努力。”說罷,轉身離開。


    “唉!別走!”紀水寒叫住白嘯天,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欠我兩千兩銀子呢!”


    “兩千兩?不是一千兩嗎?”白嘯天驚了。


    一千兩?


    紀水寒呆了一下。


    好像真的是一千兩。


    “咳咳,不要利息啊?”


    “利息?你這是什麽利息?這才多久,就翻倍了?”白嘯天有些哭笑不得。“行吧,你就說你想幹什麽吧。”


    “想不想打工還債?”


    “不想。”白嘯天哈哈一笑,“我傷勢未愈,什麽也幹不了。”


    ……


    北境。


    絶嶺關城門之上。


    武興天背負著一隻手,遙看關內,歎道,“師尊,真的不需要再往前推進一些?”


    他的身邊,一個妙齡女子,負手而立。女子穿著一襲紅衣,長發隨風而動,額頭上帶著一個金色發箍,發箍的正麵,是一個火焰的造型。


    搖搖頭,女子道,“夠了。”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而沉悶,與她精致的容顏相比,竟是有些違和。“按照我說的辦法,布置下去吧。”


    武興天抱拳稱是,略微遲疑,又道,“師尊,那個……弟子有個不情之請。”


    “說。”


    “您能不能幫我打造一把劍?”武興天道,“弟子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刃。”


    “我的弟子,不需要兵刃。”女子頓了頓,又道,“而且如今這天地靈力,摻和了仙界仙氣,與當年大有不同。若要煉器,還需要摸索一下,實在麻煩。”


    “呃……那您,有沒有什麽不用的垃圾……嗬嗬。”


    “修真法寶,早已在仙界之門第一次開啟後就都毀掉了,我是身無長物的。”


    “這個……我記得,靈戒不也是……”


    “靈戒不同。”女子露出一抹厭煩情緒,道,“我想靜靜,不要打擾我。”


    武興天心中暗暗歎氣,拱拱手離開了。


    女子轉臉,麵朝西方,看著仙界之門的方向,忽然抬起手,虛抓了一下,之後攤開手心,看著手心中的微光漸漸散去,眉頭緊蹙,低聲自語,“靈力中含有這麽濃鬱的仙氣……仙界……完了嗎?”歎一口氣,女子忽然消失無蹤。


    不遠處,一直在偷偷看著女子的士卒,一臉的驚訝和神往。


    “前輩真厲害啊。”一人道。


    “那可是傳聞中的修真者,還是三皇之一!”另一人道,“瞬間移動百萬裏!小菜一碟啊。”


    “唉,我們什麽時候也能修真就好了。”先前那人道,“可惜,我們即便是達到了天階水平,也不可能瞬間移動。”


    ……


    距離亡者之牆還有千裏之遙的地方。


    女子驟然出現,看著那仙界之門不斷外湧的濃鬱靈力,女子不敢再往前了。提一口氣,女子忽然開口說話,聲音不高,卻悠悠遠去。


    “風帝!!!你可還活著?!”略一遲疑,女子又補充道,“我是熾皇!”


    等了許久,卻沒有人迴應。


    女子擰眉,神色黯然。


    數百裏之外,一處高山之上,正在關注著山下打的不可開交的兩隻大軍的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婆婆,弓著腰,拄著一根拐杖,朝著那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的失聲而笑。“熾皇——你還活著呐。”老婆婆說完,轉身,慢悠悠的朝著山下走去。


    年紀大了,走路有些蹣跚,仿佛隨時可能摔倒。


    一直到了山腰上的一處破舊房舍外,老婆婆推開破舊的院門,進了院中。


    院落裏堆了一堆去了皮的稻穀,旁邊還放著一個馬紮,和一個簸箕。


    老婆婆在馬紮上坐下來,拿起簸箕,開始篩檢稻穀裏的穀殼和土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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