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告急,絶嶺關淪陷。


    絶嶺關,是整個北方的關鍵要塞,一旦淪陷,北方萬裏邊境,都將暴露在叛軍的刀鋒之下。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絶嶺關,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所幸二皇子知道事不可為,及時帶領眾兵將退避三舍。所以整個北伐軍的損失並不嚴重,尚有一戰之力。


    不過,也正因為這個保全之策,二皇子成了眾矢之的。禦史言官,紛紛上奏,要求天德皇帝嚴懲二皇子不戰而退之責。


    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折,無憂王頭皮都麻了。


    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告狀的奏折,還有二皇子的請罪奏折。


    大總管道,“二皇子除了請罪之外,還附帶了應敵攻略,以及對於敵軍的情報。”頓了頓,大總管又道,“武興天軍中,有個巫靈,二皇子認為,可能有天階修為。”


    “天階?!”無憂王的臉色很難看。“這又是哪個隱世的高手,怎麽就被武興天勾搭上了?”一邊嘟囔著,一邊看著奏折,片刻,道,“二皇子的的方略可行。不過,若是真的有天階巫靈……這樣的戰略,也僅僅隻能拖延一時罷了。度把這一大堆奏折,都給本王送去西疆,麵呈聖上。”


    很顯然,這爛攤子,他無憂王沒什麽興趣。


    大總管嗬嗬一笑,道,“密旨有言在先,朝中諸事,無憂王可一言而決。”


    無憂王惱了,狠狠的把奏折扔在桌上,道,“聖上知道的,我對這些破事從來沒興趣!”


    “所以聖上才信任您啊。”大總管道。


    無憂王苦笑,看著殿外,呆了一陣,歎氣道,“本王一直小心翼翼,甚至不惜羽毛的自汙,還縱容子女為惡,怕的就是卷入這朝堂紛爭。聖上又何必非要拉我下水呢?聖上有意西疆修煉,何不就將皇位傳給皇子……唔,看起來,聖上還打算迴來繼續當他的皇帝啊。”


    既然打算迴來,那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即位。到時候,總不可能讓兒子退位,亦不可能二聖臨朝。


    大總管笑道,“聖上英明神武,自登基以來,海內升平。若是能突破天階,得之永生,永馭四海!實乃天下之幸,真武之幸。”


    無憂王看了看大總管,沉吟良久,對於大總管的馬屁,並未迎合,亦不置可否。隻是訕訕一笑,道,“怕是時間長了,聖上久不上朝,百官必迴不安,皇子亦……”


    “皇子縱然知道聖上不在京畿,亦無礙。”大總管道。


    無憂王歎道,“是啊,聖上即便是遠在西疆,隻要還活著,就能夠震懾群雄。百官亦不是傻子,卻都會裝傻。但是……行吧,傳旨:朕病體堪憂,不堪朝事。嗯……無憂王任監國,暫代朝綱……北伐大元帥武興雲,總督北伐之事,北境絶嶺關內五省,兵將聽其調遣,不得幹涉政務……”


    武興雲,即二皇子。


    大總管微微一笑,躬身道,“奴才遵命。”說罷,往外走,走出兩步,卻又停下,迴身看著無憂王。“監國,既然做了監國,聖上也知你心意。你那六個兒子,是不是也該收斂一些了?”


    無憂王厭煩的哼了一聲,道,“這事兒不用你操心了。”打走了大總管,坐在禦案之前,無憂王陷入沉思,臉色十分難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無憂王低聲呢喃,“六哥啊六哥,父皇當年說的沒錯,你確實太過戀權了……”


    無憂王的六哥,就是曾經的安樂王,現如今的天德皇帝。


    ……


    江繡和楊箕並沒有受傷,而且現在跟隨二皇子,也相對安全。從秦剛那裏得知這個消息,紀水寒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也僅僅是暫時沒事罷了。


    北境烽煙起,西疆那邊也不太平。傳聞說整個真武王朝,絶嶺關以南五省兵力,全部調往前線,打算在叛軍沒有乘勝追擊之前,奪迴絶嶺關。而西疆七省,大軍直逼亡者之牆,與冥界死靈大軍形成對峙。真靈大軍雖然在數量上占據優勢,可跟悍勇的死靈相比,並沒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冥界在冥後的帶領下,休養生息多年,雖然實力上大概還是不如當年的鼎盛時期,但也絕對不會懼怕真武。再加上那仙界之門是在亡者之牆西邊,真武大軍要出亡者之牆迎戰,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都不占優勢。


    強大的真武王朝,眼看著似乎就要完蛋了。


    紀水寒的心情很不好。


    這才剛剛享了幾天清福啊。


    不用每天去打雜,不用見了個人兒就得點頭哈腰的叫聲大爺、奶奶的,每天衣食無憂,還有下人伺候著——這樣的好日子,很可能要不了太久就要結束了。


    僅僅是眼跟前,紀水寒就察覺到了生存的困境。


    每日裏的菜越來越寡淡,府中的下人,也明顯又少了很多。


    張順說,之前牧建功在的時候,拿著侯爵的俸祿,自然是日子無憂。後來成了將軍,俸祿少了點兒,但也能過。再後來,牧建功身故,牧雲傑又丟了官職,整個牧家,也就漸漸的支撐不住了。現如今,牧家隻有兩個人拿著俸祿。一個是牧飛龍——他的俸祿,除去他自己的花銷,補貼一下張順、芍藥、“牡丹”等幾個蘭亭苑雜役的份例,也就不剩下什麽了;一個是紀水寒——她的俸祿,更加不值一提了。畢竟,觀天閣天官,本就是清水衙門,掛了名兒而已,俸祿少得可憐。


    看著麵前缺油少鹽的幾個素材,紀水寒的胃口很不好。再加上擔心江繡和楊箕,自然更加沒了食欲——好在她其實並不需要吃東西。


    白嘯天倒是胃口不錯,扒拉幾口飯,問愁眉不展的紀水寒,“今天起這麽晚,不要去修煉了嗎?”


    紀水寒道,“你看啊,現在的靈力……充沛的可怕。我覺得我可能再修煉一兩天,就要築基了。築基之後,不是會迎來天劫嗎?我還沒想好怎麽渡劫呢。”


    “不用想,你不是一般的器靈,天劫劈不死你。”白嘯天道,“而且也未必有天劫。當年天劫轟殺修真者,是因為天地無法承受越來越多的靈力了,所以選擇滅殺修真者以自保。現在靈力從仙界之門湧入,雖然靈力充沛,但似乎還並未引起天地的排斥。而且,這一次,天地‘自保’之法,或許不再是天劫了。”


    紀水寒拿著筷子,隨意的把玩著,“前一次,天地自保,是滅殺修真者。那這一次……天地自保,豈不是要滅殺五靈?”說話的時候,紀水寒緊緊的聽著白嘯天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麽。


    白嘯天麵色如常,點頭道,“或許會這樣,但具體會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是降下天災?還是以天劫轟殺?總之,天地必須要讓靈力保持在一定的程度之間,少了不好,多了亦不行。”


    紀水寒道,“如今冥界和真武的許多人都在朝著仙界之門湧入,而且一個個的修為越來越高——嘶,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天地靈氣,本就如此多。是否被修行者吸收,都是這麽多,靈力並沒有變多,為什麽天地就不堪重負了呢?”


    白嘯天卻搖頭道,“你想錯了。你看啊,比如方圓百裏之內,起初隻有一對夫妻。這對夫妻,子生孫,孫生子,子子孫孫,無窮無盡。總有一天,百裏之地,絕對無法容納。你也會現,這百裏之地,別的資源在一點點匱乏,人口在一點點增多。最終,這百裏之地,就無法承受這麽多人生存了。同樣的道理,靈力,其實也是一個循環的過程。循環的關鍵,就是某一個節點,絕對不能過剩!換個說法,天地滅殺修真者,不是因為天地間靈力太過充沛,而是因為天地間靈力枯竭了。修行者與天地爭奪靈力,最終,修行者大敗。”


    頓了頓,白嘯天繼續說道,“這一次,突然湧入的靈力,沒有給予天地緩慢的接受過程。就好比一個饑餓至極的人,突然暴飲暴食,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


    “這樣說的話,五靈都去吸收靈力,不就等同於幫天地分擔一些靈力了嗎?”紀水寒道,“這樣不是更好?”


    “所以我說這次天劫可能不會找到你身上來。因為這次狀況,與上次不同。天地很穩定,或者說天地可能並不會做出任何事來。但是……嗯……你覺得,一個修為極高的人,整日裏泡在靈力中,會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是想說——營養過剩?”


    白嘯天愣了一下,略一琢磨,道,“這個詞用得很好。”


    “後果呢?”


    白嘯天沉默片刻,道,“很多年前,我認識一個人,他找到了一個修行福地,那裏靈力十分充沛……我以為,他將來必然可以變成曠世高手,極有可能跟三皇五帝一較高下。然而……他卻死了。整個人,包括肉身與元神,直接跟靈力同化了。”


    “這樣的話,那就更應該讓更多的人湧入仙界之門,讓所有人來分擔靈力,那樣,讓天地靈力達到一種平衡,不就好了?”


    “道理而言,確實如此。”白嘯天嗬嗬一笑,“如果仙界還正常的話。”


    “什麽意思?”


    “如果仙界已經出了問題,仙界的靈力,到底有多少?修行界又有多少人?能夠分擔完嗎?”白嘯天說罷,又吃了兩口飯,道,“吃完了去修煉吧。不管有沒有天劫,你都要修煉。至少,你該有能力保護你想保護的人。”放下碗筷,白嘯天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


    “每天陪著你修煉,挺無聊的。”白嘯天道,“我隨便轉轉。”


    出了牧家,白嘯天在稍顯冷清的大街上隨意的散步。


    京畿之地的人越來越少了。


    西行之人,越來越多。再加上北境告急、更有傳言說聖上病重,四位皇子奪嫡在即。一些有條件的,自然是要遠離京畿這是非之地。


    白嘯天是個隨性的人,人多了熱鬧,人少了清淨。與她而言,怎麽都好。


    唯一不太滿意的,是這裏已經變了模樣——跟當年相比,簡直就是天翻地覆。很久很久以前,這裏還不是什麽京畿,更不是什麽重要的地方,不過是一處荒涼山野罷了。


    甚至,想找一下當年妻子亡故之地,都找不到了。


    白嘯天歎氣,複又搖頭。


    過去了,往事總歸是往事。


    這麽多年,該釋懷了。


    路邊一個老乞丐,敲打著破碗。


    白嘯天轉臉看看,盯著那乞丐,嘴角微微一笑。


    這個乞丐,不簡單啊。這樣的修為,在如今的天下,應該是個一流高手。怎麽會在此行乞呢?


    白嘯天想不通,也懶得去想。摸一摸口袋,才意識到自己口袋裏沒什麽銀子,也便作罷。繼續前行不遠,白嘯天忽然愣住。


    一個衣衫襤褸,看起來亦像個乞丐的矮胖老者,從街道對麵走來,一邊走,一邊盯著白嘯天。


    白嘯天也迎著那乞丐走去,兩人一直走到彼此麵前。


    老者哈哈一笑,“行啊你。”


    白嘯天苦笑,“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要殺我嗎?”


    老者臉上笑意不減,“你該死。”


    白嘯天唿出一口氣,沉默片刻,道,“是啊。我確實該死。”


    “但是呢?”


    “但是我還不想死。”


    “人生不如意十之有九,你想不想,有時候影響不大。”老者笑道。


    白嘯天點點頭,四下裏看看,道,“在這裏打?”


    “換個地方也行。”


    “好吧,讓我領教一下關皇的實力有沒有退步。”


    “縱然退步了,亦能殺了你。”老者——關七依然笑容滿麵,“自古以來,皇,總是比帝略勝一籌。”


    “真到了最高境界……”白嘯天道,“修為高出那麽一點,又能如何呢?”


    ……


    沒有白嘯天跟著,紀水寒也不擔心什麽。畢竟,芍藥的實力,如今也非比一般。更何況自己現在也有了一戰之力。即便打不過,跑總也是可以的——紀水寒主要擔心的是牧風歌。


    當然,即便沒有牧風歌,出門也要謹慎。


    每個人的修為都在提升,每個人的性子都越來越張狂。


    人是個很奇怪的生物——越是強大,便越喜歡恃強淩弱,心裏的那份狂躁,也就越是難以壓抑。


    【輸尿管結石……昨天疼了一晚上,可能不知哪天還會疼,大概會影響更新。抱歉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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