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悅心樓出來的時候,大街上已經沒什麽人影了。


    紀水寒打著哈欠,跟芍藥嘀咕著,“還說什麽專業雜耍,依我看,都是業餘水準。”


    芍藥不吱聲。


    紀水寒無趣,又道,“穿那麽多衣服,明顯不專業。專業雜耍,應該找些漂亮女孩兒,能穿的越少越好。”


    芍藥依然不吱聲。


    紀水寒有些悻悻然,走到馬車邊。


    芍藥掀開門臉,紀水寒鑽進馬車裏。剛一進去,嘴巴就被人捂上了。


    紀水寒驚了一下,下意識的直接揮拳,砸在了馬車的車框上。緊接著,腦子裏懵了一下,不省人事。


    芍藥一愣,察覺到不對,正要出手,脖頸處就是一麻。


    ……


    京畿野外。


    清冷的月色下,紀水寒悠悠醒來。


    睜開眼,紀水寒看到麵前正站著一大幫人。放眼看去,組組二十餘人。這些人中,大多年邁不堪,而且衣衫襤褸,看起來跟丐幫似的。


    倒是有個熟人——那個在溫泉裏跟自己見過一麵的死靈。她也是這幫人中為數不多的年輕人之一。


    見紀水寒醒來,這些人忽然單膝跪地,齊聲道,“我等參見冥王。”


    紀水寒激靈了一下,看看麵前跪倒一片的人群,一時間有些錯愕。


    這……


    確定是參見冥王,而不是參見丐幫幫主?


    自己好像坐在一張不知道從哪撿來的破椅子上,芍藥也不見了,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四周一片荒涼,像是京畿附近的田野。


    “冥王在上。”一個白發老者抬頭看著紀水寒,“臣王不度,現任冥王駕前三軍都督。”


    “啊……”紀水寒張了張嘴,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說一句“愛卿平身”什麽的。


    “我等苦守二十餘載,終於又等得冥王臨世,我等甚幸,冥界甚幸。”王不度說著,竟是哽咽起來,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老朽還以為,再也……再也……冥王知遇之恩,老朽無以為報,唯有鞍前馬後,死而後已!”


    紀水寒苦著一張臉,看著這個熱烈盈眶的看起來像個乞丐的“三軍都督”,心情複雜,一時無言以對。


    “呃……那個……王……王不度啊。”


    “臣在!”王不度忽然正色,迴答的鏗鏘有力。


    “嗬嗬……你們……你們不會是搞錯了吧?”紀水寒道,“我真的是冥王?”


    王不度斷言道,“絕對無錯,冥王身上的靈戒氣息,不會有錯。”


    “靈戒啊……”紀水寒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沒有靈戒啊。”


    王不度哀歎一聲,又一次更加恭敬的低下頭,“冥王一向謹慎,這麽多年過去了,不信任我等,也屬正常。”顯然,他並不相信紀水寒手中沒有靈戒。“等冥王記憶覺醒,自然會知道我等之忠心耿耿。”


    “那……那要怎麽樣才能恢複記憶?”


    “戴上靈戒。”王不度答道。


    “這個……這個……我真……咳,我真沒有。”


    眾人不答,更加恭敬的行禮。


    紀水寒猶豫了一下,又道,“那……我即是冥王,應該會很厲害吧?”


    王不度一旁,一名衣著雖然破舊,但還算幹淨的中年美婦笑道,“冥王的實力,豈止是‘很厲害’。普天之下,配做冥王對手之人,屈指可數。”


    紀水寒聞言,看向美婦,不由的心中一動。


    這美婦,看起來雖然有四十餘歲年紀,但卻依然極為貌美。說話聲音婉轉,亦是動聽。身上的破舊衣服,不僅沒有減分,反而更添一分樸素自然之美。“這樣啊……那我該怎麽開始修煉呢?”


    “靈戒。”那美婦又道,“戴上靈戒,記憶覺醒,自然知道該如何修煉了。”


    可老子真的沒有靈戒啊!


    紀水寒心裏嘀咕了一句。


    王不度又道,“此地是真武京畿之地,我等還是不要在此聚集太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王上,且隨我等離開吧。”


    離開?


    再瞅瞅這幫乞兒似的家夥,紀水寒嘴角抽搐,“那個……我在這裏,還有些事情要辦。暫時不能離開。”


    王不度一愣,跟那美婦對視一眼。


    美婦道,“既如此,那我等就暫時繼續潛伏於此,靜待冥王吩咐就是。侯府東側街口那家和記豆腐店,是臣妾開的,冥王若有吩咐,可隨時知會。”


    臣妾?自稱臣妾的意思是……


    臣子的妻子,也會自稱臣妾嗎?


    看看年紀大把的王不度,紀水寒暗暗撇嘴。


    這美婦,莫不是這老家夥的女人?


    老牛吃嫩草!


    這個糟老頭子,不是個好人啊。


    暗罵了一句,紀水寒點點頭,道,“也好。”再看依舊跪著的眾人,道,“都……都起來吧,別跪著了。”


    “謝冥王。”眾人道謝,起身。


    王不度又道,“時候不早,如今侯府上下還在苦苦尋覓冥王,冥王也該迴去了。”說著,看向那年輕女子,“涼兒姑娘,煩請送冥王歸家。”


    那年輕女子應了一聲。


    王不度轉身看向眾人,揮揮手。眾人便迅速散開,消失在夜色中。王不度又對著紀水寒躬身一禮,拿起自己要飯的木棍和破碗,匆匆離開。


    涼兒道,“王上,請。”


    紀水寒嘴角一抽,從那破椅子上起身,循著路徑前行。邊走邊道,“你叫涼兒啊?”


    “是。”


    “我那個侍女,不會被你們殺了吧?”


    “沒有。”


    ……


    荒野上。


    王不度走出不遠,便遇到了等在前麵的美婦。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歎氣。


    王不度道,“冥王……太過謹慎,到底還是不信任我等。”


    “嗬,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謹慎一些,總是不會錯的。畢竟,之前的三次轉世,總有同為死靈之人,為了靈戒而背叛冥王。”


    王不度點點頭,又沉吟片刻,道,“此番……此番轉世,冥王成了女兒身……何故?”


    “冥王行事,向來劍走偏鋒。轉世成女兒身,自然不會沒有原因,或許又領悟了什麽修行之法吧。”美婦眉頭微蹙,眉眼間有些惆悵之色。


    王不度看看美婦,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和妃可有計較?”


    “妾身能有什麽計較。”那和妃苦笑,搖頭,“第一次,冥後背叛冥王,冥王不得不遁走異界。第二次,冥王轉世,又做了桃花夫人裙下亡魂。第三次,西江繡女因愛成恨,臨陣倒戈。第四次,碩妃私通權臣馬九坡……如今,冥王再度轉世,不殺妾身,已經是要千恩萬謝了。”


    王不度唏噓道,“或是四度失望,冥王才選擇做了女子?”


    和妃歎一口氣,抬頭看天,道,“王都督,我等,還有望複國,有望修成大道嗎?”


    王不度背負著手,一直佝僂的腰身,挺直了。“有!冥王依舊在!”


    “是啊……”和妃一臉憧憬,看著月色,幽幽道,“冥王還在,希望還在。”


    ……


    京畿,內城。


    紀水寒一臉驚異,“那美婦……咳咳,和妃?我的妃子?”


    “是的。”涼兒道,“大概三十年前,王上於雙子峰臨幸一對孿生姐妹,納之為妃,封和、碩。後碩妃私通權臣馬九坡,被廢。”


    紀水寒嘴角抽動了一下,想到跟和妃跪在一起的王不度,眼珠轉了轉,道,“那和妃……三十年活寡……不會跟什麽人……嗬嗬,你懂吧?”


    涼兒一愣,竟是跪倒,“王上多慮,和妃一向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王都督更是……”


    “哈哈,我開玩笑呢。”紀水寒扶起涼兒,“別這麽認真。”


    涼兒神色緊張,一臉恭敬。


    她可不認為“多疑成性”的冥王是在開玩笑。


    說不得,迴去之後,得好好提醒一下王都督跟和妃才好。


    又行了一段,前麵馬蹄聲響,涼兒道,“或是府中家將尋來,屬下不便在此,先行告退。”


    “嗯嗯,你去吧。”


    涼兒這邊剛走,一隊馬上悍卒,便從街道一端馳來。


    一眾悍卒之中,芍藥的身影,異常醒目。


    到得紀水寒麵前,芍藥躍下馬來,“小姐!”


    芍藥身後,是金柱子和孟有福二人。


    “少奶奶。”金柱子也翻身下馬,抱拳道,“可是嚇死我等了。少奶奶無礙吧?”


    “哈哈,沒事兒沒事兒。”紀水寒笑道,“就是遇到了一些故人,見個麵,聊上幾句。”紀水寒打著哈哈,又道,“那些朋友行事比較詭異,倒是讓大家擔心了。”


    芍藥凝眉,問道,“什麽朋友?竟用綁架的手段?”


    紀水寒知道芍藥不信,或許金柱子等人也是不信的。“綁架?笑話。小姐我雖然算不得一流高手,但若要綁架我,也不容易。我知是那朋友,故而沒有反抗罷了。行了,迴吧。小姐我也乏了,要休息一下。”


    芍藥依舊一臉狐疑。


    真是的。


    信你才怪!


    你一個雜役,能有這種可以無聲無息的偷襲得了我的高手朋友?


    不過,眼下有旁人在,芍藥也不便繼續追問,隻得暫時作罷。


    至於金柱子、孟有福等人,自也不信紀水寒的胡扯。不過,主家的事情,哪裏輪得到下人質疑?


    “既然少奶奶無事,那就再好不過了。”金柱子道,“少侯爺很是擔心,怕少奶奶出了什麽事情呢。”


    紀水寒暗暗撇嘴,心說那牧飛龍大概巴不得自己死了算了,那樣也好不耽誤他跟平陽郡主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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