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年號大成,廟號成祖。


    在大成年間,武朝好事之人排了個“三絕”。


    三絕之第一名,即是“寒冰魄”,乃大成皇帝的心腹——前任九門提督的成名絕技。後來安樂王起事,於“武壇”圍殺召遠太子,逼成祖禪讓,九門提督力戰不敵,遠遁山林。相傳,擁有“寒冰魄”絕技的九門提督之所以戰敗,是因為被其麾下士卒下了藥。再後來,安樂王登基,定年號天德。天德皇帝論功行賞,那位背叛了九門提督的士卒,被封為忠義侯。


    “忠義侯……”紀水寒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感覺很諷刺啊。”


    豈止是“忠義侯”頗有些諷刺意味,就是“天德”的年號,也很是耐人尋味。天德皇帝為了皇位殺了同胞兄弟,忠義侯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了自己的長官。這很像是給小孩子取名,五行缺什麽,就補什麽。很顯然,天德皇帝缺德,忠義侯缺了忠義。


    芍藥白了紀水寒一眼,正待開口,卻忽然察覺到有人靠近,便立刻給紀水寒使了個眼色。


    一人匆匆而來,看到站在房間門口的紀水寒,拱手行禮,“少奶奶,小的是咱們這蘭亭苑的管事張順。”


    “原來是張管事。”紀水寒道。


    張順又道,“少奶奶,侯爺請您到蘭亭苑主院,有要事相商。”


    要事?


    紀水寒愣了一下,看向芍藥。芍藥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時候忠義侯找紀水寒幹什麽。他不該趕緊遣人尋找治療寒冰魄的烈火丹嗎?


    “少奶奶,請。”


    紀水寒無法,隻能跟著張順匆匆前行。


    一直來到蘭亭苑主院,院落裏亂七八糟的站了許多人。


    除了雜役、兵將,還有不少衣著華貴,明顯身份不一般的人物。


    張順也顧不得給紀水寒一一介紹,隻是衝著眾人行抱拳禮,“情況緊急,請恕無禮……”


    “少廢話!快進去!”一個身穿甲胄的中年男子喝道。


    張順帶著紀水寒一直進了內室,剛到門口,紀水寒就察覺到一陣寒意撲麵而來,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侯爺,少奶奶來了。”張順對著一個虯須中年說道。


    此人便是忠義侯牧建功了。


    見了侯爺,自當行禮。


    不過,不等紀水寒見禮,牧建功就擺擺手,“無需多禮。紀氏,現今那藥聖可還在鳳凰山?”


    紀氏——


    媽的!


    果然很難聽……誒?藥聖?藥聖是誰?


    紀水寒愣愣的看看牧建功,又轉臉看向不遠處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牧飛龍。牧飛龍身上,陣陣寒氣散出來,整個房間裏,猶如寒冬臘月一般。


    紀水寒身後,芍藥臉色大變。


    藥聖在鳳凰山?


    這個在紀家身份不一般的丫鬟,雖然有些實力,但到底年輕,又很少出門,當然不會知道藥聖在鳳凰山。


    “啊……”紀水寒腦筋飛快的轉動著,“在吧,我離開有些日子了,也不能確定。”


    牧建功凝眉,道,“也是。傳聞說是藥聖與尊師有些淵源,不知是真是假?”


    “啊……這個……這個……”紀水寒哪裏清楚這些破事兒,一時間有些張口結舌。


    牧建功倒是覺得紀水寒的支支吾吾,很可能就間接的證明了那個多少有些見不得人的傳聞的真實性。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你立刻修書一封,說明飛龍身中寒冰魄的事情,請藥聖贈予烈火丹,救下飛龍性命。張順!筆墨侍候!”


    張順道,“少奶奶,這邊。”


    紀水寒都懵了。


    跟著張順來到書房,木然坐在椅子上,又拿起毛筆,看著張順探在自己麵前的宣紙,呆呆的,不知所措。


    芍藥見狀,心思一動,對張順道,“張管事,小姐的印信沒帶在身上,能不能麻煩您跑一趟紀府……”作為陪嫁來的丫鬟,芍藥自不會如張順一般喊紀水寒“少奶奶”。


    “好好好!”救主心切的張順連聲答應著跑了出去。


    芍藥趕緊低下頭,低聲對紀水寒道,“隨便寫一封,先應付一下,將軍自會有辦法解決。”


    紀水寒挑著眉頭,依然沒有落筆。


    芍藥急了,擔心有人進來,催促道,“快寫啊。”


    紀水寒仰起小臉兒,一臉無辜的看著芍藥,“我……我不會寫毛筆字啊。”


    很不幸,紀水寒沒有先見之明,穿越之前沒有好好的練習過毛筆字。雖然上學那會兒學過一點兒,硬是要寫,也能寫成字兒。可若是寫的跟狗爬似的,也不像話吧。


    芍藥呆了一下,猛然明白過來。


    這個冒牌的紀水寒原本是一個賤仆,識不識字都是個問題,怎麽可能會寫字啊!


    芍藥咬咬牙,往外看了一眼,一把推開紀水寒,拿起毛筆,匆匆書寫。


    簡明扼要寫好之後,落下紀水寒的名字,這才起身,把位子讓給紀水寒。


    看著宣紙上娟秀靈逸的蠅頭小楷,紀水寒低聲讚道,“不錯嘛。”


    “哼。”芍藥鼻孔裏發聲,沒有理會紀水寒。


    紀水寒斜了芍藥一眼,暗暗撇嘴。芍藥注意到紀水寒的眼神,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又低聲交代了幾句。


    不過盞茶功夫,張順匆匆迴來,急的滿頭大汗。“少奶奶!沒有找到您的印信啊。”


    “那就算了,我也忘記到底放在哪裏了。”紀水寒按照芍藥之前的交代,說道,“無妨,師尊當認得我的筆跡。”


    將寫好的信交給張順,紀水寒迴到牧飛龍躺著的房間裏,等到牧建功安排人手帶著信趕去鳳凰山,紀水寒假惺惺的表示了一下憂心,之後又客套了一句,“公公,守在這裏也無濟於事,您且迴去休息,我一個人在這就好了。”


    牧建功應了一聲,道,“也好。”


    看著原本鬧哄哄的蘭亭苑轉眼變得安靜下來,紀水寒氣的想罵娘。


    也好?


    好個屁!


    客套一下還當真了?還侯爺呢!一點兒禮數也不懂!


    想偷偷的溜迴去睡覺,卻發現門口還有四個麵若寒霜、看起來就是高手的守衛。紀水寒不得不乖乖的迴到桌邊坐下。


    一手托腮,眼巴巴的看著門外夜色,紀水寒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


    實在是太餓了。


    看看一旁跟著自己遭罪的芍藥,紀水寒開口要說話,卻被芍藥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芍藥朝著門外使了個眼色,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紀水寒忍了忍,還是忍不住,衝著芍藥勾了勾手指。


    芍藥凝眉,低頭側耳。


    紀水寒小聲道,“我快餓死了。”


    芍藥低聲一哼,站直了,裝作沒聽到。


    紀水寒很不爽。


    小丫頭雖然長得漂亮,可這副囂張模樣,也太惹人厭了吧?


    眼珠一轉,紀水寒幹咳一聲,朗聲道,“芍藥。”


    芍藥愣了一下,看看門外,這才微微轉身,麵對著紀水寒,道,“小姐。”


    “小姐我有些餓了,去給我弄點兒吃的。唉……”紀水寒歎氣,“夫君重傷在身,本也吃不下,可卻不能餓壞了身子,再給家中添麻煩。”


    芍藥嘴角抽了一下,咬著牙,低頭道,“是。”


    言畢,芍藥忽然伸手,在紀水寒胳膊上狠狠的擰了一下。


    紀水寒疼的猛吸了一口涼氣。


    看著芍藥的倩影,紀水寒張開嘴,惡狠狠的用口型罵人:賤人!


    聽聞主母要吃點兒東西,管事張順雖然覺得不合規矩,但也能夠理解。畢竟,新婚之日幾乎粒米不進的風俗,在張順看來,就是個陋俗。張順安排了廚娘做了幾個硬菜,親自端過來。


    又親自給紀水寒倒上茶水,張順道,“少奶奶定是餓得慌了,莫要吃的太急。”


    紀水寒心中暗罵,覺得張順實在是礙眼,覺得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菜實在是不痛快。她更想端起盤子來胡吃海塞一頓。


    當著張順的麵,自然不能這麽幹。


    紀水寒慢悠悠的吃一口菜,哀歎道,“唉,夫君如今狀況,實在是有些食不下咽。”嗅著麵前盤子裏的菜香,紀水寒心癢難耐,卻又不好吃的太快。


    張順也是歎氣,又道,“多少吃一點吧。一天不吃飯,縱然少奶奶是真靈修者,怕也是有些難耐的。”看紀水寒一臉哀傷模樣,張順有些不忍,擠出一絲笑容來,說道,“小的與賤內成親的時候,賤內吃不下那缺油少鹽的早飯,餓了一整天,晚上的時候,小的偷偷的給她做了一頓飯,嗬嗬,她都吃撐了。”


    “缺油少鹽?你媳婦娘家那麽窮的?吃不起油鹽嗎?”紀水寒一邊問著,下筷子的速度不知不覺間快了一些。


    張順稍微一怔,笑道,“少奶奶自幼在鳳凰山修行,怕是不知我真武風俗啊。在我武國,女子出嫁當天的早飯,就是無鹽、無油,亦無任何調料的飯菜。若非常年吃不飽飯的窮苦人家的女子,一般都是一口不吃的。嗬嗬,看來少奶奶也是沒有吃上一口,故而不知。”


    紀水寒看了張順一眼,塞下一口菜,努力的咽下去,才道,“還有這風俗啊。”


    張順嗬嗬一笑,“所謂相敬如賓,平淡是福。平淡麽,自然就是無滋無味。慢慢的就演變到了無滋無味的飯菜。世間風俗,大抵如此形成。相傳是很久以前,一個新婚女子與丈夫爭吵,氣的離家出走,第二日發現了她的屍首,竟是死於死靈之手。就是因為這件事,也便多了新婚女子不可離開房間的風俗。”


    死靈,紀水寒還是有所耳聞的。


    那是一種跟巫靈、真靈區別極大的存在。


    相傳,死靈活躍於極西之地的隱秘所在,入口就在亡者之牆的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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