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同是天涯淪落人。”秦良玉歎口氣,提起竹籃,道:“我再去采些黑菌。”


    “不用了!”蘇鳳傾阻止:“今日是最後一天,不宜浸泡的時辰過長。”她望望淺紅色的旭日,道:“一個時辰後將他提起,我再運功為他療傷。”


    一日一夜過去了,秦良玉寸步不離的守護,眼巴巴的等著蘇慕天醒轉。次日清晨,蘇鳳傾再次為蘇慕天療傷之後,沉吟不悅。


    秦良玉的心揪成一團,問道:“怎麽,不成麽?”


    蘇鳳傾沒有答言,自行出屋。


    秦良玉追出來,叫道:“到底怎麽樣?”


    蘇鳳傾站住了,扭頭瞧了瞧她,輕輕說道:“都兩天了,還沒太大的起色,”蘇鳳傾搖搖頭,“成與不成全看今天了。玉姐姐,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


    秦良玉怔怔的望著蘇鳳傾遠去,憂愁焦慮一齊湧來。她迴到屋中,看著人事不知的蘇慕天,真是百爪撓心。


    那日,自己來梅林鎮祭奠馬千乘。重至傷心地,秦良玉大哭了一場。想想夫郎的慘死,又想想自己孑然一身孤苦無依,幾乎難有活路。


    祭奠過後,迴山途中,經過土山。無意中聽下山的眾人歎息蘇慕天的慘死,紛發議論。秦良玉乍聽噩耗,唬得險些墜馬,心想:“難道真有此事?眼見為實,且去瞧瞧。”她來到土山,方美慧已然昏厥過去,旁邊的蘇慕天鮮血滿胸,顏麵慘白。


    ——但是,秦良玉不敢相信他是死了。她知道無情山的黑菌潭包醫百病,具起死迴生之效,蘇鳳傾常常在那裏沐浴,所以幾次都沒被秋心迷倒。當下秦良玉顧不得傷心,抱起蘇慕天急如流星的催馬迴山,求蘇鳳傾援手醫治。至於方美慧,秦良玉恨她輕信人言,心想:你哭死最好!


    然而,此刻,秦良玉想,老天到底不成人之美,而寧肯冷酷的拆散人間眷侶。——真是該殺的老天!她正悲憤的胡思亂想,卻見蘇慕天右手一顫。秦良玉吃了一驚,莫非自己眼花了?急忙用力揉揉雙眼,蘇慕天又不動了。蘇鳳傾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稀粥走進,輕輕的放在桌邊,迴身又走了。


    秦良玉不錯眼珠的望著蘇慕天,不一會,蘇慕天雙唇一動,眼睛竟睜開了!


    秦良玉大喜若狂,語無倫次的叫道:“醒了!醒了!他醒了!……死不成了!天公有眼,善有善報啊!蓋大哥啊!……”最後直流下淚來。


    蘇慕天雙手撐著床,十分的虛弱。看著近乎發癲的秦良玉,蘇慕天滿眼的詫異,再聽她滿嘴的死呀活的,一時想不起發生了什麽。秦良玉道:“蓋大哥,你記不起了麽?土山上……”


    蘇慕天一下子想起了,問道:“風竹呢?”


    見他死後餘生仍念念不忘方美慧,秦良玉不由心底一歎,情字誤人啊!遂道:“餓了吧?”起身端過碗,“先吃粥吧。冷幫主親手做的。”


    蘇慕天真感到餓了,接過就喝。


    秦良玉突然撂下臉來,搶手朝碗打去,‘啪’的一聲,粥碗碎成幾瓣。蘇慕天一愣,卻見秦良玉怒目橫眉、叉著腰的點指他,喝道:“蘇慕天,你既然去死,為何還想吃?你,竟然去死?!你居然做出這般懦弱的事!你知道死意味著什麽嗎?死意味著永遠永遠的沒有希望,永遠永遠的結束!那是懦夫的所為!——你認命了,你去死,可知道這是卑賤、這是妥協,是向人示屈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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