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天忽然打個冷戰,那份無望的痛苦一如無邊無際的春草時時煎熬著他,讓他困頓、難堪、掙紮,讓他有些不堪重負。


    方美慧漸漸蹙起眉尖,蘇慕天的心也隨之漸漸蹙起,“風竹!不要皺眉,不要憂傷,……除了幸福什麽都不要!風竹——”


    風竹兩個字在蘇慕天的心底唿喊了千次萬次,直要衝出胸膛、衝出口來幾千幾萬次,但是他卻不敢。“是不敢麽?”蘇慕天捫心暗問:恐怕不是。他搖了搖頭,嫁於別人是她的決定,蘇慕天無論自己如何的不情願如何的痛苦,都絕不肯勉強她的。——就讓自己獨自品味那“空室支蠟滴到明”吧。


    蓋楚雁已迴到了妹妹身邊,問道:“雪兒妹妹累了嗎?”蓋飛雪點點頭。蓋楚雁忙喊道:“爹爹,大哥,咱們歇一歇吧!”說著飄身下馬,取出食物分給大家。


    眾人各自下馬,唯有蘇慕天端坐不動。蘇九霄接過幹糧,一眼瞥見扶著方美慧下車的秋心,原本晴朗的臉刷的落下,怒喝道:“秋心,你沒有留在堡中照看榴花麽?誰叫你也跟了來?!”


    秋心不防,生生被蘇九霄的斷喝驚的腿一軟,“啊呦”一聲跌坐在地。


    蘇九霄眼內出火,直直的逼著喝問:“快說,誰叫你來的?”秋心嚇的臉色蒼白,喃喃不知所措,淚汪汪求救的望向方美慧。


    如同從十八層地獄傳出的怨鬼般、幽幽狠狠冷徹心魂的聲音道:“是我讓秋心來的。”說話的正是蘇慕天,蘇九霄怒往上撞,一聲不吭的瞪住他。


    蘇慕天渾如無覺,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正眼也不瞧他,硬梆梆的屹然端坐馬背,握起的拳頭似是等待蘇九霄一掌擊來。


    蘇九霄不由怒罵道:“逆子、孽障、畜生!”蘇慕天猛地轉過頭冷冷盯住他,連聲冷哼:“哼哼,若拂逆父母之命則為逆子,我不如閣下;若敗零家業則為孽障,我也不如閣下;若辜負賢妻無情無義則為畜生,我還是不如閣下;至於葬送父母之命、斷棄夫妻之恩、有辱鄉民之義則為喪盡人倫神鬼不齒,我蘇慕天更是不如閣下!如你一般的逆子、孽障、畜生還有臉來罵我麽?像你一樣逼死父母、害死發妻、令蓋氏一族蒙羞的不如畜類的東西還配活在天地間!”


    蘇慕天一字一腔都自丹田罵出,端的是聲震四野,眾人都被嚇呆了,蓋楚雁猛竄上來一把捂住他的嘴,失聲叫道:“大哥,你瘋了?!”


    蘇九霄麵如死灰,眼如死魚,慘聲號叫:“蘭英,這便是你為我養的好兒子!楚蘭英,你睜開眼看看你生的好兒子!——他會罵他爹了,他竟敢罵他爹!”


    一言未畢,眼中迸出淚來。


    蘇慕天掙脫了蓋楚雁的手,放聲迴敬道:“你不配叫我娘的名姓,你一生一世對她不起,又有何麵目喊她?——況且,我根本也不承認是你的兒子!”


    方美慧急道:“楚鴻,你少說一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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