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按血手印啊!”

    “屋頂?我隻在牆上按過兩隻血手印,一大一小。”

    曲燕沁十分肯定的說,我眼前立即重現出那滿牆的血手印,不是曲燕沁,那會是誰?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不知為何,我的忽然想起文彬,那個神秘的三眼畸形兒。

    “嗬嗬,現在警察都還沒走,你為什麽不舉報我?”

    曲燕沁就在醫院附近!我抬頭四處張望,看不到她的身影。

    “不用找了,你不會看到我的。讓我猜猜,你不報案是想看清長孫青的真麵目吧?嗬嗬,不用辯解,我幫你,好好看著吧!”

    我剛想解釋,曲燕沁已經把電話掛了。

    其實我是打算勸長孫青向曲燕沁道歉,希望他們私了,卻沒想到曲燕沁會把事態進一步擴大化。

    現在這件事越來越難收場了。

    迴到醫院休息室,看見護士長正坐在椅子上發呆。我突然想到,曲燕沁打算怎麽報複護士長呢?護士長都已經快四十了,剛談了一個男朋友,如果因為這件事再吹了的話,真嫁不出去了。

    我有些同情她,猶豫著是不是該告訴她事實真相。世上本沒有鬼,鬼隻存在於人心的罪惡裏。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其他事。

    “周姐,今天一直沒看到監護室的三眼記錄,是不是出院了?”

    護士長猛然間醒來,一愣,隨即滿臉驚恐的起身跑出去。我呆了下,才意識到監護室大概又是兩三小時無人監護了。

    我到監護室時,寶寶們都在安靜的睡覺,護士長不安的一個一個檢查,直到確認都還活著才長出一口氣。而這期間,三眼的文彬一直趴在保溫箱裏,小臉貼在琉璃上,注視著護士長的一舉一動,張嘴發出呀呀囈語。

    他在想些什麽?我有些好奇。

    就在這時,文彬突然轉頭對我笑了,第三隻眼睛隨即睜開,那道冰冷的目光射來,讓我無處躲藏。我知道了事實真相,卻隱瞞不報,這與院長的做法有什麽不同?我也是一個醜陋而又肮髒的人啊!

    心跳那麽快,我卻無法移開眼睛。文彬的第三隻眼睛的目光仍直盯著我,像是要抽走我全部的力量。我開始顫抖,耳邊聽不到聲音,眼前隻剩下那漆黑不見底的眼睛。我像是變成微小的一粒塵埃,輕飄飄隨時都會被風吹走。這是怎樣的感覺啊,心髒受到無形的壓抑,整個世界隻有我沉重的唿吸聲,黑暗,吞噬一切

    的黑暗籠罩著我,像是再也逃脫不出來了。

    “曾香?曾香?你沒事吧?”

    一個遙遠的聲音把我拉迴現實,一雙關切的眼睛注視著我,我努力分辨,好半天才意識到那是護士長,而我則倒在地上。

    我怎麽會暈倒呢?一點都迴想不起剛才發生過什麽,頭痛欲裂。

    “昨天晚上沒吃飯吧?再不就是泡酒吧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哪,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不然等到了我這把年齡就知道痛苦了。”

    護士長慈祥的笑著把我扶起,我仍困惑不解,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起來後我第一眼就看見文彬的笑臉,他正呀呀的笑著拍保溫箱的玻璃,而那笑讓我不寒而栗。

    一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嬰兒可能會爬會拍玻璃嗎?甚至會說話,不是妖怪是什麽?

    離開監護室,我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疑問。根據曲燕沁的話,曲燕沐的女兒剛出生還沒到天亮就死了,可醫院開的死亡證明是寫著:第二天早上突然唿吸係統衰竭死亡。與曲燕沁所說的時間上不附,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隱情?我又想到第一次見到文彬時的事,護士長和趙姐站在文彬的保溫箱前,臉色發青。

    也許趙姐也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了吧!

    我想到阿加莎·克裏斯蒂的犯罪公式,通常為了掩飾一樁罪案,會發生更多的罪案。

    隻是,我希望不再有人受到傷害,不再有罪案發生。

    還有三眼的文彬,我希望他早日出院,讓這一切結束。

    下班前我被科長叫到辦公室,下午的陽光毒辣,而科長就坐在那陽光中,皺著眉頭盯著我。科長有一雙少有的丹鳳眼,看人時習慣性的微側著頭,他這姿勢不怒自威,眼睛裏像是有武俠小說中描寫的那種虛無的東西:殺氣。

    這讓我緊張,仿佛大難臨頭。

    “坐吧!剛才我聽護士長說你今天在工作時暈倒了,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痛經吧!”

    “嗯,希望是這樣。我最近聽說你想傍大款?不用解釋,年輕人有這想法不奇怪,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耽誤了工作,隻要你還在婦幼保健醫院,就要盡到白衣天使的職責。這個工作是嚴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人命關天,牽扯到許多家庭的幸福。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科長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忍不住委曲的哭了。

    下班後我推著自行車神思

    恍惚的走在路上,一時覺得行人都在看我嘲笑我;一時又覺得有警察在跟蹤我,正準備逮捕我,因為隱瞞犯罪真相;一時又覺得自己肮髒不堪,根本不配得到真愛;一時又仿佛看見文彬的那第三隻眼睛,像黑洞般要將我吞噬。

    想到文彬,我打了個冷戰,一下了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到了曲燕沁的家門口。我怔怔的站著,忽然有了決定。

    “是你?”

    “是我。”

    我坦然迴答,這反而讓曲燕沁有些疑惑。她到我身後向外張望,確信沒有其他人跟來,才讓我進屋。

    “找我有什麽事嗎?”

    曲燕沁眼圈發黑,顯然沒有睡好。

    其實我也差不多,一個人心裏有著太多的事情,又怎麽可能睡得好呢?

    “你不要這樣做了,我已經決定報案。”

    “讓警察來抓我?嗬嗬,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

    “不是的,我是準備舉報長孫青和院長他們。”

    曲燕沁一臉驚愕的看著我,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真的打算這麽做?”

    “嗯,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有罪的人逃不掉,冤死的人也會得到安慰。”

    曲燕沁望著一臉堅定的我,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你太天真了。不過,謝謝,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你是個好人。”

    曲燕沁眼中有一層霧氣,而我也正被自己感動,那個膽小怯弱的我似乎消失不見了。

    我準備離開曲燕沁的家就去報警,走時曲燕沁目光閃爍,似乎有話要說。我以為她擔心我將來的處境,就安慰她說不在婦幼保健醫院當護士還可當私人護理,工作總是能找到的。曲燕沁卻搖搖頭。

    “其實關於長孫青和你們院長,還有其他一些事情,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特別是長孫青,你早點了解他的真麵目對你有好處。”

    曲燕沁說著重新把我拉進屋內,講述雇傭私家偵探查到的事情。

    原來我們醫院收集到孕婦的尿液,都被院長以私人的名義賣給了藥廠,以製造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而曲燕沐的醫療事故,院長之所以隱瞞不報,就是因為長孫青以此要要挾,和院長達成協議。

    我沒想到長孫青竟然會做出這種事,失望的心痛。更多的是心灰意冷,感覺所有男人都像曲燕沁所說的那樣,都不是好東西。

    這也許正是她想灌輸給我的思想吧!

    離開曲燕沁的家時,在樓下見到一輛車,居然也是長孫青的那款別克車,該不會是長孫青跟蹤我來的吧?但是這怎麽可能呢?長孫青的車早晨剛被曲燕沁潑了汽油,這會應該還在大修廠。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我都變得疑神疑鬼了。

    騎自行車走出幾條街後,我越想越不對,那輛車實在太像長孫青的別克了,該不會真是他跟蹤我了吧?忙又調頭,迴曲燕沁家。

    但是我還是來遲了。

    我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語言形容,當我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時所看到的一切。到處都是血,砸碎的台燈上,翻倒的電腦主機上,一地的碗碟碎片。曲燕沁圓睜著雙眼不甘心的倒在地上,一柄手術刀正插在她心髒的位置。她身下形成一攤血泊,而長孫青就跌坐在一旁,驚惶不安的看看屍體,又看看我。

    “我擔心你就跟來了……我隻是想和她談談,沒想要殺她,真的,真的……”

    “可是你還是殺了她……”

    “你要幫我,我不是願意的,她要舉報我,還說要告我強奸她。我沒有啊,我還年輕,我的事業剛有起色。到這裏四年了,去年才當上主治大夫。我知道你愛我,我也剛剛離婚。你看,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咱們可以結婚,我會一生一世都愛你一個人。再說她妹妹的事隻是醫療事故,院長答應不說,沒人會知道。而這裏的事我又不是故意的,隻要你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真的,你要幫我,你要幫幫我……”

    我感到一陣陣的惡心,還有無處不在的寒意。就像曲燕沁說的那樣,這個男人的心裏麵隻有他自己。心底對他最後的一點期待也破滅了,我甩開長孫青沾有血跡的手,一臉鄙夷的看著他。

    長孫青望著我的眼睛從失望到絕望,再由絕望變得漆黑,那黑暗讓我恐懼。

    “你……你要幹什麽?”

    “如果你也死了,還會有誰知道這事是我幹的?”

    長孫青惡毒盯著我,一字一句的說。

    傍晚的斜陽如血,照得天邊一片緋紅,雲朵被風刮得如梯田般橫陳在天邊。

    綺麗大廈二十八樓樓頂,長孫青拉著我站在樓頂邊緣。風刮得我有些站不穩,而長孫青則有些神經質的在笑。我不敢向下看,但也知道此刻綺麗大廈前肯定停滿警車,他們是一路追蹤我們而來,從曲燕沁家。

    我本以為長孫青會在曲燕沁的屍體旁再添一具屍體,但是他沒有,隻是強拉我離開。曲燕沁的鄰居報了警,於是警車一路跟來,最後把我們包抄在綺麗大廈前。

    “為什麽帶我到這裏?”

    “你看,那座樓後就是婦幼保健醫院了,就差一點啊!”

    “什麽?”

    身後的警察用擴音器在喊話,震我耳朵嗡嗡響。而長孫青似乎根本就沒聽到,隻是在唿嘯的風聲中望著遠方,突然笑突然哭,眼睛裏不再充滿雜質,像嬰兒般純潔。而那張英俊的麵孔也悄悄恢複平和,不再猙獰。

    我突然間有些憐憫他,心痛的想要把他摟在懷裏。也許我仍在深深的愛著他吧,即使他犯了罪,即使他十惡不赦。

    “對不起,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那裏,可是我卻從沒有主動走過去和你打招唿。”

    長孫青突然安靜下來,靜得讓人有些害怕。他平靜的對我說,眼睛裏全是遺憾。我感到心底有什麽東西融化了,鼻子一酸,眼淚滾落下來。

    “我犯了錯,而且錯過了很多,這些都已經無法改變。我的路,到頭了。你看,傍晚的火燒雲多麽美麗,可惜從前都沒有認真看過一眼。你要好好活下去,我走了。”

    長孫青說著一笑,突然把我推向身後的警察,而自己躍向天空,張開雙臂像是飛翔的鳥兒,刹那間消失了。

    “不要!”

    心痛的撕心裂肺,但我卻仍保持著清醒,無法暈倒。

    這麽,這麽,這麽殘酷真實的痛。

    警方帶走了長孫青的東西,與案件有關的人也都被告知不得離開本市,一切都進入法律程序,曲燕沐的死也浮出水麵,醫療事故鑒定工作小組進駐婦幼保健醫院。

    這兩天我一直在休假,父親也請了假每天在家陪著我。他不放心,怕我做出什麽傻事。父親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因為長孫青死後,我從公安局做完筆錄迴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幅三眼嬰兒的畫像撕得粉碎。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想發泄,心中壓抑得無法唿吸。

    雖然一直沒去上班,但每天都有同事來探望我,所以醫院裏的事仍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院長被停職了,護士長也被停職了,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接替護士長的人竟然是趙姐。趙姐也來探望過我,每迴都陰沉著臉,根本沒有升官的喜悅。想想也是,現在這麽亂,各路記者都在盯著

    ,再出什麽問題誰都擔待不起。

    “她們都說你病了,這不都胡說嘛,你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好,哪有一點病的樣子?”

    今天來探望我的是許蘭,她一進門就大唿小叫,還買些觀賞魚送給我父親。許蘭是我們家的常客,和我父親非常談得來,兩個人總說些道啊仙啊真元的,神神秘秘,倒像是兩個秘密教派的教徒。

    父親過來打了招唿,歡喜的捧著觀賞魚到客廳去了。

    “嗯,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

    許蘭有些擔心的問。

    “我沒事,隻是這幾天在家裏悶的,心情不太好吧。”

    許蘭有些擔心的看著我,但並不再勸慰,而是說起今天醫院發生的事情。

    “警察在調查護士長,也不知道她犯了什麽事。聽說跟六床……就是曲燕沐的女兒的死有關,大概是忘了開氧氣泵吧,那個女嬰死的樣子我見過,是缺氧。”

    許蘭說著歎了口氣,似乎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但細看卻又不像。

    “姓曲的姐妹都死了,長孫大夫也死了,人總是要死的,有生就有死,誰又能逃得出來呢?”

    等了半天,竟不想等出這麽一句話來,讓人聽了都想拋開一切離塵世而去。

    坐了會,許蘭似乎還有話要說,卻又有些猶豫,這樣反而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還有什麽事吧?肯定還有,瞅你這副模樣,快說!”

    我說著去要去撓許蘭腰間,她最怕癢了,忙笑著躲開了,然後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醫院裏又出現血手印了,在咱們休息室裏!”

    我心頭一跳,突然想起曲燕沁。我曾問過她,王院長辦公室裏的那些血手印是不是她留的,她說過,隻有兩個是,那其他的血手印是誰留下的呢?而現在曲燕沁已經死了,不再可能是她,那又會是誰呢?為什麽要留下血手印?是在暗示什麽嗎?

    據許蘭說,休息室裏的血手印是長孫青死的那天出現的。從那時起大家都不敢在那裏呆著了,每天工作時都努力工作,晚上也沒人到那裏偷懶,個個兢兢業業,任勞任怨,讓新任的張院長十分滿意。聽說他還大受啟發,準備去訂製一批貼畫,畫麵上隻有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球,在全院所有辦公室裏張貼。雖然我們都一致認為王院長很會剝削剩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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