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小丫頭不知道瞎嚷嚷什麽?"汪姐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出去了,我注視著熟睡中的羅興,想著他的胸口和我一樣沉睡的那道傷口,冥冥中我們有著很多相似的命運。不知道是以什麽眼光在看待他,我的病人、我的朋友甚至我的孩子?如果他是一隻小狗小貓我會毫不猶豫地收養他,給他一個溫暖的港灣,但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雖然心誌不全。

    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輕輕把羅興的雙手塞進被子,熟睡中的他已經不像剛才握我的手那麽緊,關了燈我退出了病房。

    汪麗莎在護士台前坐著,隨手翻看著一本醫學雜誌。我不想打攪她,準備輕手輕腳地走開。

    "小陳,他睡熟了?"

    我並沒有想睡的意思,看汪姐一個人坐著值班,我走進護士台,準備和她閑扯幾句。我雖然一直生活得很低調,並不表示沒有好奇心,我想或許她能告訴我些什麽。

    "剛才你沒覺得羅興很奇怪?"汪姐到先問起我來。

    "有什麽不妥嗎?"

    汪姐歎了口氣,她告訴我那幾個小護士都不願意值下半夜的班,就是因為羅興在她們去查房的時候衣冠楚楚地出現,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向她們示愛。那種氣氛讓她們鬼使神差地迷醉,像中邪了一樣,等那些小護士發愣的時候,羅興又瘋瘋癲癲地笑著鑽進被窩去。小護士們猜測著羅興或許不單是個精神病,還中了什麽邪?

    "汪姐,別跟她們瞎猜!可能是他以前經曆過什麽事情,每天都重複著一個場景,嗬嗬!我一個學心理學的朋友這麽說過。"我安慰著她,其實自己都知道這樣解釋沒什麽說服力。

    一晚上都沒什麽事,第二天交班會前,汪麗莎居然用我的理論狠狠地批評那幾個唧唧喳喳的小護士,林霏霏還不服氣地辯解,說羅興隻是對年輕的女孩做那樣的事,氣得汪姐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哪個女人又願意別人潛意識裏說自己人老色衰呢?

    下班迴到我租的房子,內部條件雖然不怎麽好,但是足夠清淨,有電腦和大堆的書陪著我,一個人活得也很舒服。偶爾我會想到夏昆,那個女人過世以後不知道他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至少迴家沒有熱菜熱飯他會不習慣?

    這個夜晚突然無法一個人享受寂寞,我做了飯菜打包出門,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竟朝夏昆家走去,抬起頭看見書

    房還亮著燈光。我想走進這幢熟悉的樓,抬起的腳停在空中終究還是轉身走了。而手裏的飯菜,我猶豫著,最後還是把它丟進了路邊的垃圾箱。做完這件事手,我心情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似乎多年的壓抑都隨著那飯菜一起丟開了。仰望天空,星光燦爛,我笑聲出來。

    當我順著路邊的小店逛迴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樓道裏的燈又壞了,不知道是不是舊樓房的電壓都這樣不穩定。記得這個燈泡還是我鼓足勇氣爬凳子換的,現在我隻好摸黑往家門的方向走去。

    "恩……"高根鞋踢到一個軟軟的東西,還發出一聲呢喃!我嚇得背心冷汗直冒,哪個醉酒的家夥躺我門口了吧?我隻能這樣猜測著,可是鼻子裏一絲酒味都沒有。我伸長手開了門,把客廳的燈摁亮。

    地上躺著的人翻了個身,借著燈我看那張臉,羅興?他怎麽會跑我家門口來睡覺?剛才的冷汗被胸膛的炙烤代替,我蹲下身來試圖弄醒他。

    "羅興,你起來。你怎麽從醫院跑出來了?"天知道他明白不明白什麽是醫院?天知道他怎麽會在這裏?天知道他怎麽要纏上我?

    "媽媽,媽媽!"醒來的羅興緊緊抱著我,像被人欺負了的小孩子需要家長的保護。在醫院還有汪姐給我解圍,可是現在……我在心裏安慰著自己,至少他不是帶有攻擊性的精神病人,他隻有小孩子的智商。

    我安撫著扶他起來,帶進我家,我可不想被來往的鄰居看見我和一個成熟男人這麽曖昧地抱在一起。我把他按在沙發上坐下,去廚房倒了兩杯冰水,我得冷靜,醫生一定要冷靜。可我發現我真做不到,自己不是個合格的醫生。

    羅興雖然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可是他的眼睛就一直跟隨著我的身影。我把水遞到他手上。坐在他旁邊,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臉紅低頭,把玩著手裏的水杯。我該跟他說什麽?這種事情還真沒經驗,我無力地掃了一眼屋子,想著要不要現在送他迴醫院?

    "哐啷"一聲,羅興手裏的水杯掉在了地上。他坐著睡著了,我大鬆了口氣,把他放平在沙發上,找了被子給他蓋好。

    在網上告訴秦宇發生的一切,他還是解釋精神障礙病人某些不為人知的特異功能。我沒有力氣去深究了,一晚上躺在床上又不敢關房間的門,害怕羅興晚上出個什麽事情,他那是顆脆弱的心髒。起來好幾次給他蓋著滑落的被

    子,感覺自己真得快成他媽媽了。

    一早打了科室的電話,醫院的急救車開到我家樓下時,羅興精神很好地在我屋子竄來竄去。夏主任和汪麗莎一起來的,他們看到像個孩子一樣快活的羅興都很驚訝。

    "昨天晚上沒什麽事情吧?"汪姐關切地問我。

    "沒什麽大問題,感覺像照顧自己的兒子一晚上!"我衝汪姐笑了,卻每拿正眼看夏主任一眼。

    "媽媽。媽媽。我們要去哪裏?"羅興躲開要給他檢查的夏昆藏到我的背後,抓著我衣服小心翼翼地看著一大早進家來的這兩個人。

    "我們坐車去玩。"我拉著羅興的手示意他們先走,我像牽著個小朋友一樣和羅興一起上了醫院的車。一路上他顯得很安靜,我胸口湧起一股溫暖,那種隻有執愛的人才能給的溫暖。我用力握著羅興的手,他抬頭給了我一個很純的笑臉,在那帥氣的臉上真的很迷人。

    天呀,難道我愛上了這麽一個男人?這個想法竄出來,我的背脊又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好多好多心髒,擺在科室會議室桌上的一個拖盤裏,全科室的醫生護士都在這裏了,夏主任坐在那裏抽著悶煙,幾個小護士嚇得臉色蒼白。

    現在病人家屬找醫生的碴司空見慣的,隻是這個家夥太有創意了,居然給每個醫生護士的抽屜或儲物櫃放了一個血淋淋的豬心髒,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主任,那人什麽意思?難道是要我們大家的心髒嗎?"林霏霏怯怯地問了句。

    "沒事別亂猜!惡作劇的,以後大家自己抽屜櫃子鎖好點,晚上值夜班的醫生護士留心點!昨天晚上不見了個病人不說,還出這個事情,昨天值班的都在做什麽?"夏主任顯然是生氣了。

    大家都不說話,我看著那些開始發出異味的心髒,胸口一陣劇烈地抽搐,我用雙手支著凳子。

    "小陳,今天有個心髒搭橋手術,你做一助,有沒有問題?"夏主任的話落下半天,我才意識到是在跟我說話。

    "沒問題!"心髒手術可不像別的手術經常有機會看到,我怎麽能放過這個機會呢,雖然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感覺有點體力透支。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真不敢相信夏昆的技術能好到這個

    地步。一個小小的切口,就能把手術做完,而且時間那麽短,讓你感覺不是手術是在雕琢一件工藝品。

    "想不到你的技術真這麽好?我還以為是別人亂吹的!"手術結束,我在手術室的醫生辦公室寫著手術記錄,頭也不抬地跟坐在一邊抽煙的夏昆說。

    "凡凡,你搬迴家來吧?你看昨天晚上那樣多危險,我會擔心你的!"夏昆舊話重提,我當作沒聽見繼續寫著我的手術記錄。

    "你的兒子病人有沒有再來騷擾你?"秦宇在qq上問我,我發了個表情就關機下線了。

    秦宇和我在網上聊了這許多年,從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過見麵。他有時候真像我在網上的心理諮詢師,關於我二十年的生活,他比夏昆還要清楚,也曾想過秦宇會是個什麽樣的人?結論竟是他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荒唐,說不定他比我還小呢?

    汪麗莎突然辦了病退,讓我很驚訝!星期一到科室聽到這個消息,我不敢相信這個在護士職位上奮鬥了一輩子的單身女人,怎麽能這麽輕易就離開了這個崗位?

    林霏霏告訴我周末汪姐值班在休息間睡覺,突然大叫一聲,等值班醫生趕過去時,看見她手裏抓著個血唿唿的心髒,額頭上全是汗水,完全失去理智地胡亂說著是他是他!等她清醒了問到底是誰,她有緘口不提,收拾了所有東西辦了病退。

    我詢問了汪姐的地址,下班後買了些水果想去看看她。敲了好半天的門,才聽見裏麵響起汪姐的聲音,她給我開了門熱情地迎我進去坐。

    "你爸爸還好吧?"她一邊給我削著蘋果,一邊很隨意地問著。

    "你認識我爸爸?"我驚訝地反問她。

    "哦,這個!……習慣了隨口問問!你看不在科室還真不知道說點什麽?"汪姐起身倒水想掩飾眼神的慌亂。

    "你知道我爸爸是夏昆對不對,汪姐?"我追問著,"你一定還知道別的事情?你和他一起進的這個醫院這個科室,你一定還知道別的什麽?"

    "不,別問我!今天你要是來探病的就陪我坐著喝杯茶,要是還有別的事那我想休息了!"汪姐有了送客的意思,我不便再追問下去,喝了一杯茶起身告辭。

    科室裏最近怪事一堆

    堆地發生,林霏霏說汪姐病退以後,羅興晚上再沒有當過夢遊的情聖,估計是有人針對汪姐施了什麽巫術在羅興身上。我走過去拍了一下林霏霏的腦袋說:"小姑娘鬼片中毒了吧?"

    "陳姐,你還別不信!有時候還真這麽邪門,你看!"林霏霏從脖子上掏出一個掛件,她說是她媽媽到廟你給她求的六麵咒,可以阻擋不幹淨的東西。

    "一個行醫的人信這些,你不怕被笑話?"我走去病曆架翻看著每個病人的情況,很多病人已經是我們科室的常客了,在新的記錄後麵都付著以前的舊病曆的編號,方便從電腦中調出來參考,惟獨羅興的備注裏沒有舊病曆編號,也沒有寫上初次入院。

    開完一堆處方,我坐到護士台的電腦前想查查醫院有沒有羅興的記錄。搜索羅興出來5個病曆,我一個個看過去,25歲以上三個,還有個是女的,最後一個好象是20年前的病人了。

    "5歲,先天性心髒病入院,實施心髒手術。"而主刀醫生正好是夏昆,難道現在病房裏的羅興就是二十年前的這個小男孩?二十年前的手術出過什麽問題嗎?為什麽夏昆會特許在科室裏收下一個精神病人?

    二十多年不單是夏昆對我這個養女一無所知,其實我對他也是一無所知。

    我是無意間看到那張照片的,在夏昆經常鎖著的那個抽屜裏。那天他開了抽屜沒來得及鎖,正巧有病人家屬叫他,我起身倒開水時看到了。

    那簡直就是另一個我,隻是穿著打扮像二十多年前的女生。我想趁辦公室沒人拿起來看個究竟,辦公室門響了,我裝作倒水。夏昆進來了,他把抽屜推上鎖了起來。我有種感覺,那個照片中的女人一定和我有關係,夏昆一定知道我的身世,可是他為什麽要告訴養母我是他在科室撿到的棄嬰呢?

    我幾次開口想問他,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最後隻好放棄,不如自己去弄明白好了,可是唯一可能知道點真相的應該是汪麗莎,她又借病退不再到醫院來。

    夏主任家出事了,早晨接到林霏霏驚恐的電話我還沒有起床。掛了電話楞了一會,我忙收拾了一下趕迴那個熟悉的家裏。

    醫院裏來了好幾個同事,據說汪麗莎半夜敲開了夏昆的門,兩個人好象為什麽事情爭執起來,汪麗莎從包裏掏出了大串的豬心往夏昆砸過去,最後盡摸出一把手術刀要刺向夏昆。地上有很多陳舊的血汙跡

    ,夏昆坐在沙發上聳拉著腦袋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一夜之間他的頭發幾乎全白了。

    剛被人拖出去的汪麗莎,嘴裏還在嚷著:"我給你那麽多心,放過我吧!"看樣子好象精神失常了。

    "你們隻是同事?"警察在做著筆錄,"有沒有什麽恩怨?"

    "真的隻是同事,我都跟你們說過了,她來找我時我就覺得她不正常。我以為她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沒想到就發生這些事。"夏昆迴答地有點不耐煩了。

    "好吧,我們走了。想起什麽事情跟我們聯係!"警察走了,醫院的同事因為要上班也告辭了。

    我和陳院長留了下來,陳院長是我養母的父親,我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的外公,隻記得小時候對他所有的印象都是他在夏昆麵前趾高氣揚的樣子。

    "夏昆,你到底想怎麽樣?"這個白發老頭的氣焰絲毫沒有被時間滅掉一些,"我女兒才死了不到一年,你就整出這麽多事來?當年要不是我女兒喜歡你,你以為你會有今天?"

    夏昆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二十多年一直是這樣,我想如果他哪怕一次能昂首挺胸地跟這個老頭說一次話,我對他的厭惡也不會這麽深。老頭見罵了半天沒用,摔門走了,屋子裏就剩下我和夏昆,我開始打掃地上的髒東西。

    "凡凡,你一定很看不起我,一定很恨我。但是你要記住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我想你健康地生活而且能生活地很好。"

    "我的母親在哪裏?汪麗莎一定知道你什麽事對不對?你不能告訴警察,難道你想瞞我一輩子?"

    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的親生母親林豔和汪麗莎是同班同學,夏昆和林豔是一對熱戀的情侶。三個人原來是很好的朋友,我的養母陳曉夢卻愛上了夏昆,一直窮追不舍,夏昆一直不予搭理。

    後來陳曉夢的父親找到了夏昆,這個本市最好醫院的院長告訴了當時還是毛頭小夥的夏昆什麽對男人重要。夏昆起初並不領他的情,可是在找工作的時候看著一個個不如自己優秀的同學都有醫院去,自己卻總被拒之門外,他開始整夜整夜地抽煙。

    那天,陳院長又來找夏昆,他才陡然明白自己連連碰壁一定和這個醫學界德高望重的人有關。

    他感覺自己是那麽渺小,陳院長告訴他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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