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說什麽了?"我問大濤。

    "我就說是咱們無意中發現的。"

    "那他沒問你……咱們倆為什麽要去那個地方?"

    "問了,我就如實迴答啊,說偶然發現學校裏有個人體結構圖,咱們倆就想到處找穴位。"

    "你說了?!"

    "肯定這樣說啊,要不怎麽說?你跟警察撒謊?你覺得你瞞得住他們麽?"

    "你連樓上老太太的事也說了?"

    "沒……這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我怕牽扯到無辜。"

    "無辜?你不是說人就是她殺的麽?"

    "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大濤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再說話,看著大濤的表情,好像就在看著自己。我無意中低頭看了眼褲腿,那塊泥巴掌印還在那上麵。

    那天晚上我沒敢迴自己的住處,大濤的女朋友剛好出差,我就去他那睡了。當晚一夜亂夢,腦子裏過電影一樣迴放著白天的一幕幕,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感覺精疲力竭。

    我和大濤很晚才起來,去水房洗漱完畢後,就準備去門診部上班。結果我倆剛走到樓下,大濤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電話,說了幾個"你好",然後又說了一連串的"好好好",就掛掉電話。

    我剛要問他,大濤就說:"是公安局的,要我們過去協助調查。"

    我咽了口口水,雖然有些打怵,但看來又不得不去了。

    公安局離學校很近,我們兩個臨時和別的同事換了班,然後來到公安局。昨天的那位馮隊長正在等著我們,我們進去後,他讓我們在他對麵坐下來。

    "今天請你們過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當時的細節。"馮隊長說。

    接著他就把前一天的很多細節都問了一遍,我和大濤小心應對著,而且心裏都有一個默契,誰也沒提那個老太太。那之外的所有細節,我們都如實說了。

    馮隊長點點頭,合上夾子放到一邊去,然後又從文件欄裏抽出一個寬信封,然後倒出來幾

    張照片。

    "這是昨天那起案件幾個死者的照片,你們看看,認不認識。"他把照片轉過來,遞給我們。

    "幾位死者?!"我驚唿,"不隻是一個人?!"

    "是,你冷靜一下,先看看照片。"

    我接過照片來看上去,第一張是一個死者的全身照,上麵滿是泥巴,身下鋪著一塊塑料布--應該就是昨天現場拍的第一張;第二張也是那個死者的全身照,身體已經被清洗幹淨,換了一套衣服,仰麵朝上躺著,可以看出,屍體可能因為泡在水裏的緣故,全身各處都已經浮腫腐爛;第三張是那個死者的上半身特寫,幹瘦的身子,幹瘦的臉,麵部輕度腐爛,但還是可以辨認得出,是個老太太。

    老……老太太?!

    我突然反應過來,目光凝在那屍體的臉部,血液也瞬間隨之凝固了--不會錯!絕對不會錯!就是我樓上的那個老太太!居然是我樓上的那個老太太?!她死了?!為什麽死的會是她?!

    我兩手停在空中,當時就不會動了。

    大濤看出我的震驚,試探著問我:"你說的那個……就是她?"

    警察這時候看出來我倆好像不對,立刻打斷我們說:"你們認識她?!她是誰?"

    我愣了幾秒鍾,接著抬起頭來盯著那警察的眼睛說:"是她……她就住我樓上……"

    警察也一愣,隨即立刻對我說:"是嗎?那你再看看其他人的照片,看看還有沒有認識的?"

    我壯著膽子又往下看,結果又看到三具不同的屍體,但是麵部已經高度腐爛,根本難以辨認。

    "看不清楚,我認不出來。"我把照片遞迴給他,感到一股惡心。

    "那你住哪?帶我們去看看。"他說。

    幾分鍾後,兩警車載著八個警察,還有我和大濤,往學校開去。我讓警車把車往學校北門方向開,最後車就直接停在了北門外。我們進了校門,沒幾步就轉到我那棟樓。

    一邊上樓,馮隊長一邊問我:"她以前是一個人住嗎?"

    "我也不知道。"

    我說。

    到了5樓,我指著502對他們說:"我就住這,她以前住我樓上。"

    轉而上了6樓,我指指602的房門說:"就是這了。"

    馮隊長做了個安靜的動作,大家都不說話,站到一邊去。馮隊長站在門外,開始用力敲門,邊敲邊喊:"公安局的,請開門!"

    裏麵什麽反應也沒有。

    我一直摒著唿吸看著,知道裏麵應該不會有人,但卻又害怕突然鑽出來什麽。

    然而過了幾分鍾,屋子裏始終死一般的靜寂。

    馮隊長拉了一下門,那門居然沒有鎖,虛掩著,一拉就開了。馮隊長一把把門拉開,瞪著眼睛朝裏四處掃。房子的格局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樣,左邊是廚房,右邊是廁所,正前方是一間臥室,臥室門關著。

    馮隊長站在門口又敲了幾下門,喊一嗓子:"有人沒有?"

    沒有迴應,於是他邁步就走了進去,我們幾個從後麵尾隨著進入。走到臥室門前,他一撩手,門"吱呀"一聲開了--臥室裏麵也沒有人。我鬆了口氣,站在臥室門口朝裏張望,隻見根據與我的屋子相同,擺設卻不一樣--這屋子的床放在靠門的一側,而我的臥室裏放床的地方,這屋子裏卻鋪了一張地毯,上麵放著一張茶幾。

    我突然想起幾個夜裏,我床的正上方天花板上響起的聲音--對應的地方正是地毯和茶幾……那地毯下麵是什麽?

    "馮隊長……你看看那地毯下麵……是什麽?"我突然想起來,對他說。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彎下身子撩起地毯的一個角,一直撩到茶幾腿的位置,接著,他露出一種驚訝的表情,手越撩越高,最後把整個茶幾抬起來放到了一邊,然後把整個地毯全掀了起來--這下終於看清,地毯下,竟然刻著一個人體結構圖!

    那圖就直接用硬物刻在粗質的水泥地上,那人體結構圖的大小及位置,都正好與樓下我睡的地方相吻合。我慢慢走過去,盯著那圖看,發現果然與我辨聲畫出的無異,而且在曲池和風池上,各鑽了一個小坑,兩個小坑之間,連了一條曲曲折折的線。

    我和大濤對視一眼,表情都很複雜。

    馮隊長趕緊把我們讓了出去,招唿進來幾個警察,把屋子裏的每一處都拍了照,

    尤其對著那幅人體圖,上上下下拍了很多。

    這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叫了聲:"馮隊長……"

    他抬起頭質詢式地看著我。

    接著我就把近來樓上發生的怪異事情,連同學校裏隱藏的人體結構圖,也就是我所有知道的每件事情,一一和盤托出。

    馮隊長一邊認真聽一邊專注地眨著眼,等我全部說完後,他說:"住在這裏的這個被害人,老太太,就是被從後腦襲擊的,顱內損傷導致死亡……就是這裏。"他邊說邊指了指地上那幅圖上風池穴的那個小坑。

    "而且,不光是她,其他三個受害者,都是年輕女孩,也是被同樣的手段殺死的。"他頓了頓繼續說,"那三個受害者的顱骨被切開了,大腦都不見了。"

    "大腦都不見了?!"我忍不住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感覺冷汗已經出來了。

    "這個圖,是她自己畫的麽……怪了……"他盯著圖不說話。

    我也陷進了新一輪的迷惑……

    臨走的時候,警察為了方便辦案,用封條把602的門封上了。馮隊長跟我和大濤握了握手,感謝的同時,告訴我們,可能還隨時需要我們的協助。

    之後的日子我都是在大濤的宿舍過的,原因自不必說。大概是一兩個星期以後,我跟大濤正中午在一起吃飯,大濤的電話又響了。

    "公安局!又是公安局!"大濤一邊低聲驚叫一邊接了起來,"喂,你好!"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

    "好好!我們馬上過去!"說完他就掛斷電話。

    "怎麽了?"我問。

    "讓咱們立刻過去,有新進展。"

    我倆把剩下的飯菜風卷殘雲後,就一路快步往公安局走去。

    到了局裏,見了馮隊長,他劈頭就對我們說:"查清楚了,那個死者老太太不是住的602,而是603;還有,其他三個死者女孩兒,有兩個曾經住過502--就是你住的那個房,另一個不詳。所以今天特地要告訴你,要你注意安全。"說完他看了我一眼。

    他這一句話當時就把我

    嚇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啊?!什麽意思?"我瞪大眼睛問他。

    "四起殺人案手法相同,而且兩個死者都住502房,所以另一個在我看來也極有可能,所以我們懷疑,這幾殺人案很可能跟502房的房東有關係,我們查過了,502的房東叫常燕,是不是?"他看著我。

    我想了想那份合同,確實是。我點了點頭,但心裏不能把那個和藹的老太太和殺人犯聯係在一起。

    "還有,最關鍵的是,常燕就住在602房,而不是那個死者老太太。"他點點頭說。

    "那現在常燕人呢?"我急著問。

    "現在沒找到她人,有畏罪嫌疑,我今天說的話,你們一定要保密,並且,你從今天開始,你,暫時先不要住在502了,有什麽情況,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他看著我說。

    "嗯嗯,你放心,我前些日子就不住那了。"我說。

    "那個常燕你們知道是不是誰?"他突然問我和大濤。

    "什麽意思?"我倆一起問。

    "她是你們醫院的老院長,是個幾十年的老中醫,現在已經退休十幾年了,可能你們都不認識,我也是查了她的身份才知道的。"他說,"當然,現在還不能斷定誰殺的人,但這個人殺人手段非常專業,直接襲擊人的後腦死穴,如果說是醫生幹的,倒是可能性比較大。還有,據認識她的人說,學校裏的這些區域設計,都是出自當年她的手筆--你們懂我的意思吧?我說的,就是那個隱藏在整個校園裏的人體結構圖。所以,屍體埋在你們說的什麽曲池,如果是她做的話,想一想也是有道理的。"

    我和大濤驚得說不出話來,隻間或點一點頭……

    這次見麵以後,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馮隊長都沒有和我們聯係。我們以為案子偵破遇到了難度,但是忙於工作,我也實在是無暇顧及,於是重新搬進了宿舍住。

    過完春節,三月的一天,馮隊長突然又重新出現了,那天他打了一個電話給我。

    "是謝飛嗎?我是馮隊,告訴你一個消息,案子要公審了。"

    我一瞬間沒明白過來,反問他

    :"誰?常燕?人抓到了?!"

    "是,我們幾個抓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她的鄉下房子裏,用油煎……人腦片吃。"

    "人……人腦片?"我幾乎以為聽錯了,一時哽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興奮之餘,卻又惡心得想吐。

    "開庭是在下個禮拜一,有時間的話你和你同學就去吧,我到時候也去旁聽。"他說。

    我道了謝,然後就掛上電話。

    之後的幾天,我一直坐臥不安,腦子裏不停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常燕時的情形--她把我拉到502的房子裏,反複跟我說房子的好,又一下收了半年的房租--這時候我才明白是怎麽迴事。但幸運的是,我沒有栽在她手裏。

    思前想後,我還是沒有去參加那次開庭,也許是我害怕再次見到她。

    我讓大濤去了,讓他迴來跟我講講。

    "她藐視法庭啊,放棄法院給她指定的律師,自己辯護。"大濤說。

    "這麽囂張?她都說什麽了?"

    "她在法庭上,把自己的殺人手段全都交代出來了,聽得我汗毛直豎……"

    "說的什麽啊到底?"

    "你猜怎麽著?她把502房的床固定在一個地方,然後在602房的相應位置畫上一個人形,然後隔三差五練習幾下--她先摸黑在地上畫出個人形,然後又快又準地找到後腦的風池穴,猛地紮下去後再用力推碾。她一直謊說住的地方遠,實際就住在人家頭頂上,而且還留了一把502房的鑰匙,半夜就偷偷摸下去,用鋼錐紮人後腦,她穴位把握得特別準,通常幾秒就紮死了。之前的三個人都是這麽死的,多虧你小子留個心眼,多加了一道鎖,不然我估計你早沒命了。"

    "天……那她為什麽要殺人?"我聽得一陣膽寒。

    "吃腦子!別提了!一提我就惡心!"

    "她……她為什麽要吃那個?!"

    "公訴人當時也問她這個問題了,你猜她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

    "

    她說,十幾年前她被人從院長位置頂下來了,學校給她的理由是,腦力操持,需休養調息。也不知道當時她是不是被人黑下來了,反正她非常生氣,一定要爭取做迴院長。可那邊人選已經定下來了,所以她最終還是沒上去。自打那以後她就開始仇視這個學校裏的人,並且想盡一切辦法補腦子,希望重新被別人認可。從豬腦到猴腦,補了十幾年,現在她早都沒有機會再做院長了,可她吃腦子已經上了癮,不吃就活不下去了,而且又覺得人腦最補,所以就……"

    "真他媽惡心……"我忍不住咬牙說了一聲。

    "她還說人腦的幾種做法,還說哪種最好吃……媽的不說了,太惡心了!她說了一半就被法官喝停,她不聽,還繼續說,兩法警就把她架出去了。"

    "那……我樓上的那個住603的老太太,也是她殺的嗎?"

    "是,對於殺那個老太太,她隻說了一句,說她太礙事,留著會害我好事……"

    ……

    從那以後,我就想盡量忘了這件事,因為一提起她我就想到吃腦子,然後就不停地反胃。大概幾天後,我在看報紙的時候,卻偶然看到一則簡短的新聞--說是某監獄裏,有女獄犯在行刑前夜自殺了,自殺手段是,把磨尖的牙刷柄,用手抵在後腦最薄弱的位置,然後直著向後倒去,牙刷柄被當場砸進腦部5公分,該獄犯當場死亡。

    我的心猛地一跳,從這手段一下子想起來那個人。我仔仔細細掃著這則新聞的所有內容,希望能再找出該女獄犯的什麽信息,但是一無所獲。

    我突然想起來馮隊,我們差不多已經是朋友了。於是趕緊撥了個電話過去。

    "馮隊,我是謝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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