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一個單親媽媽和女兒的住處,那感覺就像我的家一樣。

    正廳的牆壁上,掛著小雅和一個中年女人的合照,想必這個中年的女人,就是小雅的媽媽。合照中她們的笑容,燦爛明媚了那一麵牆。

    "小雅,你隻和媽媽住嗎?"

    小雅從廚房洗了水果,端放到我麵前的桌上。"是啊,我爸爸幾年前車禍去世了。我就和媽媽一起住,隻有我和媽媽。"她突然低下了頭,搬動自己的手指看,"像我和媽媽這樣的情況,很少見吧。"

    "怎麽會,我也是隻和我的媽媽一起住啊。"

    聽了我的話,她的身子突然僵住了,眼睛直直地望著我,爆發出了一種雪亮的光芒,好像一下子不認識了我。

    "老師隻和媽媽一起住?"

    我沒太在意她的變化,站起來,走到臥房的門邊,"你的媽媽在臥室吧。我想和她聊聊天。"

    她走過來,一把拉開了臥室的門:"媽,我們月光老師來了。"

    伴隨著那門"刷"地一聲被打開,我似乎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撲麵而來。因為沒開燈,所以臥室裏暗暗的,隻有借著客廳裏放射出的光芒,我才影影綽綽地看到臥室裏有一張床的模樣。

    小雅打開那扇門後就轉身離開了,看都沒有再看我一眼,初進門時對我的那份友善也蕩然無存。我望著開著門的這間黑洞洞的房間,心中突然升起一種陰測測的感覺。顫抖著手伸向那隻門把,我再也沒有勇氣走進這間房間,隻想把門關上。

    "月光老師您好,請進吧。"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慈和的聲音,隨後室內所有的燈都亮了起來。視覺上強烈的反差讓我眼前一花,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剛剛在照片上看見過的那位中年婦女此刻正臥在床上,雖然是大夏天的,可身上還嚴嚴實實地蓋著一層厚厚的棉被,隻留下頭部在外邊,頭上有著散亂的頭發,臉也是青青白白的,看起來病得不清。不過,她凝望著我,臉上露出了很和善的微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她的笑容,異常的僵硬勉強。

    "因為有病在身,所以不能招唿老師,真是對不起,您快請進來坐吧。"

    盛情難卻,我隻好走進房間,坐在床邊的座椅上。那股腥臭的味道更濃了,我皺皺眉不方便發問,便說:"您這是得了什麽病?大夏天的,一定很難受吧。"

    "不太方便說的病。"小雅媽媽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我,聽我發問,目光變得黯淡。

    "哦。"既然她說不方便說,我也不好再問,那腥味熏得我頭暈眼花的,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在這屋裏呆下去的,我決定直入主題,"章阿姨,小雅這幾天在學校裏有些很古怪的舉止和言行,我們覺得她的思想上可能有些問題,您呢,有沒有發現她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兒,或是在家裏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小雅媽媽望了望我,喃喃地說:"能有什麽事兒,除了我的病。"她把頭轉迴原來仰躺的位置,那個角度就好像被子的邊緣把她的頭割斷了一般,"月光老師,這房子空氣不太好,我就不留您了。出門的時候麻煩您幫我把門關好。"

    看她的樣子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麽的,可是既然她不想說,我也不好再問,何況我真是一分鍾也不想再呆在這個房間裏了。站起身,我準備離開,"那我就告辭了。"

    "老師,您等一下。"剛一轉身,突然,小雅媽媽的一隻手從被子下麵伸了出來,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那觸覺,是一種粘粘濕濕的感覺。我低頭一看,隻見那隻手上滿是傷口和敗爛的腐肉,我哪見過這種惡心的情景,胸口一悶,升起了一種欲嘔吐的感覺。

    強自按捺住惡心的感覺,我顫著聲音問:"您還有什麽事?"

    "我看出來了,老師心腸很好,那麽我們家的小雅,要拜托老師費些心多照顧了。"

    "我會的,我會的。"我連聲應著。那隻手終於鬆開了我的手腕,縮迴到了被子下麵。

    我走出臥室,心中升起一種很強烈的不舒服的感覺,隻想盡快離開這間房子,那隻腐爛的手的樣子不停地在我的眼前浮現。

    手是爛掉的,那麽整個的身子呢?

    不敢再想下去,我拿過放在沙發一角的皮包,對著背對我坐著的小雅說:"小雅,老師還有事,先走了。"

    她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那一頭的長發像一道筆直的黑色瀑布,靜止地掛在白色t恤上。"小雅?"隻有三步遠怎麽會聽不到呢?我禁不住走上前,這才發現她打開了電腦,正對著電腦的屏幕發呆。

    奇怪,她不是一直對我講不要再上網嗎?怎麽卻在我造訪的時候打開了電腦?

    那台電腦的屏幕上滿屏顯示著一張照片,雖然因為像素有些低,不太清楚,可是我還是看到這是一張母女的合照,照片上的母女,穿著很樸素,母親長得很漂亮,女兒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母女兩個相擁地立在一個類似於小山村村口的地方,青天白日之下燦爛地對著鏡頭笑著。

    那情景,竟和小雅與她媽媽那張掛在牆壁上的像片,有著驚人的相似。

    我如被蠱惑般地望著這張像片,突然,一個長發齊眉,臉白如紙,目光呆滯的臉擋在了屏幕前麵。

    "老師,這幅圖片你見過嗎?"

    那張臉上的嘴唇微微地開啟著。

    哦,小雅。我用力閉閉眼睛,冷汗再次沁出。

    "沒見過。"

    小雅冷冷地望著我,突然說:"老師,不早了,你該迴家了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我送你。"她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拉著我走出她們家。她手指環握的地方,正是她媽媽曾經握過的地方。

    走出樓的門洞,看到一環月光洗白了寬敞的地麵,清新的空氣直透我的肺腑,我覺得身子一下子變得輕鬆了。

    "老師,請慢走。"小雅立在月光下,停下步子,也放開了我的手。

    "好的。你快迴去吧。"我不再停留,快步地近乎逃難地向前走去。走了幾步,禁不住又迴頭看了一眼。

    白衣黑發的小雅,正對著我走的方向在鞠躬,身子誇張地曲成了90度的角度,那一頭墨一般的黑發,全都聚在了腦前,幾乎垂到了地麵上。

    真是的,我隻是送她迴家,這麽簡單的事情有必要謝得這麽誇張嗎。我撫著狂跳的心口,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三

    那天晚上,我吃了幾片安定,終於在不安中睡著了。這覺睡得很辛苦,一直在做著惡夢,一會兒是小雅那張絕望

    而又麻木的臉,一會兒是小雅媽媽滿身是血地要抓我,夢中我在不停地奔跑,跑來跑去卻逃不出她們母女的掌握,最後,我終於從夢中驚醒了,坐在床頭,全身都是冷汗。

    "叮,叮……"媽媽屋裏的掛鍾這時發出了沉悶的打點聲。

    一共響了十二下。

    天,怎麽才到4020電子書,這後半夜我要怎麽熬下去啊。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客廳打開電視,然後把聲音弄得很小。電視屏幕上發射出的光芒終於淡化了夜的黑。我把身體蜷縮在沙發裏,沒精打采地盯著電視屏幕,本市的頻道上正在播放著4020電子書新聞。

    呆呆地盯了電視五六分鍾,我昏昏然欲眠,這時電視的畫圖切換了,播音員開始播報一則交通事故,並給這則新聞冠以離奇的撞車事故的大名。她言說當晚時分,在**十字路口,一輛貨車撞上了一位從人行道上意外衝出來的女子,該名女子當場死亡,離奇的是這名女子經屍體檢驗發現全身上下除頭部以外遍布著被野獸咬噬過的痕跡,皮膚已腐爛化膿,形狀異常悲慘。隨後,屏幕上還播放了該女子的頭部照片,請該名女子的親人或知情人與警方聯絡。

    看到那個女人的頭部照片,我打了一個機靈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睡意全被嚇得跑到爪窪國去了。雖然隻是匆匆一瞥,可是我還是清楚地認出了這個女人正是我幾個小時剛剛見過的小雅的媽媽。

    一種徹骨的寒意從房間的四麵八方向我襲來,我的頭又開始一跳一跳的那種劇痛,心髒也狂跳不已。我,居然,剛剛和一個快要死的人坐在一起,攀談,講話。還有,她用那隻血肉模糊的手握過我的手腕。

    手腕。

    想到這裏,我的手腕好像真的被掌握在那一隻冰冷粘濕的手中,我下意識地抬起手,在昏暗的燈光下竟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凝了一圈的血痕。不是,原來明明沒有啊。緊繃著的心弦再也承受不住了,我狂奔向衛生間,擰開水籠頭,把我的手腕放在激流下,死命的衝洗,因為心悸的關係,眼前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水池前的鏡子上突然顯現出了一個女人的背影,露在衣服外側的手臂上遍布著被咬噬後的痕跡。那背影在漸漸的放大,而且慢慢地向我轉過身來。

    水喉裏嘩嘩的水聲單調地響著,我如同被定在了衛生間的地麵上,心弦好像已經因為繃得太緊所以斷掉了,隻能傻傻地望著鏡子裏的女人。

    這個女人

    終於轉過身來了,可是我竟看不到她的臉,因為她一頭的黑發全都梳在臉的前麵,隻有一隻高挺的鼻子破開那水波一般的黑發,讓我隱隱地可以看到鼻尖的樣子。

    那隻鼻尖上,赫然有一塊碎肉。

    "月光老師,對不起你。謝謝你。"鏡中的女人竟然開口向我說話,然後向我躬身地拜了下來。

    很像,幾個小時前,章小雅向我鞠的那一躬。

    直覺上,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可是我猜她十有八九是小雅的媽媽。

    她一直地向我探頭下拜著,看那情形,那被長發覆蓋的頭好像馬上就要從鏡中穿出,向我壓頂而來。我再也無法自持,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然後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醒來時,我媽正抱著我一邊兒叫著我的名字一邊哭,見我醒過來,攤坐在了衛生間的瓷磚上,連連地說著:"嚇死我,你可嚇死我了,丫頭,你看到什麽了,還是遇到什麽了,你和媽說。"

    望見了媽媽的臉,我頓時感覺全身的肌肉鬆懈了下來。我一把抱住我媽,喃喃地說:"媽,你別擔心,我隻是剛剛做了個噩夢。"

    "做噩夢怎麽會暈倒在這兒。你和我說實話,到底出了什麽事?"

    緊緊地抱著我媽,望著她那一頭花白的頭發,我沒有再講話,下定決心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情,我也要自己麵對,不讓相依為命的媽媽擔心。

    第二天上課,教室裏不見小雅,問到班長,說是她因病請假了。我心頭有千言萬語,可四顧茫然,不知可以說給誰來聽。終於,我狠下心來,決定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忘掉。

    可是,幾天後的一個黃昏,我再次看到了小雅,這一次,是她主動來找我的。

    身上還穿著那件白色的t恤,仍然留著一頭長發,可是此時站在我眼前,立在夕陽餘輝中的小雅竟讓人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老師,"她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書包的帶子,說話吞吞吐吐的,"老師,您現在有空嗎?"

    "你,有事嗎?"我本能地有些排斥她,幾天前的事就像根植在我的腦海裏,讓我時不時地會陷入一種心悸的狀態。

    "老師……"她說著突然從眼中流下淚來,滿眼的痛苦和恐懼交織在一起

    ,"我不知道可以找誰,媽媽臨死前說我可以來找老師。"

    臨死前?我的頭轟地一聲痛了起來,沒錯了,看來不是我看錯了,或是因為恐懼所以在頭腦中產生了什麽幻覺了。小雅的媽媽,是真的出了車禍死掉了。還記得她臨死前曾要我照顧她的女兒,沒想到她把這話也說給了小雅聽。這位母親,真的很信任我。

    那麽,那天晚上她在我家的衛生間裏出現,是要提醒我照顧小雅吧。

    "我不忙,一點也不忙。你有什麽話就說給我聽吧,隻要我可以幫到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和你媽媽失望。"我引她坐到旁邊的涼椅上,安慰著她。

    "老師,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媽媽,她是在代替我受罪。老師,現在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給你聽,請你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四

    "老師上次到我家做客,應該看到我有一台電腦吧,那台電腦是我媽媽為了獎勵我考上大學給我買的。我媽還說現在網上什麽都有,讓我上網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可是我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裏。上個月的一個周末,我在異世界裏邊逛,老師您知道異世界吧,就是一個登載奇奇怪怪有些靈異的故事和圖片的一個網站。我在那裏邊看貼,還和q上的朋友打賭我敢把那天發的所有的貼子看一遍,然後講給他聽。我們常打這種賭,如果哪個膽子小了,沒有做到她說要做到的事,比如說看那種恐怖圖片之類的,我們就會把她從群裏邊踢出來。

    "那天晚上從七點開始,我就一直在看貼,一邊看一邊講給群裏的朋友聽,感覺很刺激,那些靈異貼子的內容檔次根本不一樣,有的很嚇人,有的呢就是那種帶血的,隻會讓人感到惡心。看貼看了快半個小時,群裏的聊友沒有一個不恭恭敬敬喊我madam的,我那時候真是感到快爽翻了。這時候突然有人發新貼了,題目是那種我們見慣了的:一張靈異圖片(夠膽的女孩子進),發貼者的昵稱是白牙。我想也沒想,鼠標一點就進去了。隨後我聽到耳麥裏傳來了一聲非常淒慘的女孩叫聲,隨後顯示了一張sh畫片,上麵一字一字地寫著:看貼不迴貼,三日後必死。

    "聽到那聲音再看到了sh畫片,我當時很不以為然,這種東東我見過好多次了。於是我忙著給群裏的朋友發消息:新貼,又一個拾人牙慧的,我將再次英明地不給他迴貼。嗬嗬,氣死他。

    "幾秒鍾過後,電腦屏幕前出現了一張圖片,這張圖片很奇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是一張母女兩人的合照,一點兒也談不上恐怖,仔細看也談不上。要說有點奇怪的,可能就是在圖片顯示的時候,我的硬盤發出了很輕的走碟的聲音。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以為它會"刷"地一下變成很恐怖的樣子,那樣我就可以在嚇了一跳以後,拍拍胸口說: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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