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形大漢把她放了下來,她的腿剛一著地就被大漢猛地轉了個身,一陣強烈的暈眩和不適感襲上她的腦海,然後,映入她眼前的……是一個她根本就沒見過,眉毛長得和白赫山一樣殺氣騰騰的……老人家。

    五五章

    袁豈涼趕到白家的時候,迎接他的不是伍丘實,而是白袍而立的白屏——袁豈涼最為擔心的一個人——最有可能傷害卓理的人。如果說白家至今沒脫離黑道是因為什麽,那必須是因為白屏,白赫山做人低調異常,即使混黑道的時候也不是那種喜歡廣交朋友的人,白赫山向來隻以狠戾和威名壓人。白屏不同,他死忠於白家,幾十年來憑著自己的圓滑勁兒為白家積累了不少人脈,這也是白家洗手以後得以享受太平的根本原因。袁豈涼“住院”期間試過努力去摸清楚白家的地盤和命脈,許多人都礙於白屏在道上的名氣,懾於給他提供信息,他便也一直沒有進展。

    很快的,袁豈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甚至堆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白管家特地來迎接我麽?”

    白屏的臉色十分嚇人,慘白慘白的,不知是否是為了配合袁豈涼的笑容,他的嘴角也彎起一個弧度,笑著說,“迎接不敢,隻是袁律師好計謀好策略,把我白家逼上絕路……你知道,白家不可能輕易放過你。”

    袁豈涼的心一沉。從他接到伍丘實電話開始,他便一點繼續躺在醫院裝病的興致都沒了。開車來白家的一路上,他強迫自己不要去埋怨卓理的擅作主張,他強迫自己相信隻要他能趕去,一切就還有轉機,他強迫自己鎮定……然而,這一切的強迫和壓抑在麵對著白屏時,便一切都潰散。

    充斥著他整個思緒的是:卓理會出事麽?她會被怎樣設計?她會被切掉手指?還是傷及別的地方?他袁豈涼對天發誓,不論卓理遇上什麽樣的災難她都不會放棄她嫌棄她,可是,他最擔心的是,這一次的挫折……會不會使得她整個人都從此封閉起來,再也不像太陽那般溫暖……或者,從此以後有了陰影,連微笑都不能純粹……

    一想到這兒,袁豈涼的心就不可抑止的抽痛,這樣的心痛促得他的眼神也跟著犀利起來,“白家向來愛恨分明,仇人也從來認得很準……對付白家的人是我,得罪白家的人是我,要有什麽舉動盡管朝我來,何必傷及無辜。”

    白屏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以更加震怒的表情道,“無辜,袁豈涼,你敢說自己無辜?要不是小姐護你,你小子有多少條命,你那個女人有多少條命都不夠搭!”

    “你還以為白家是幾十年前的白家麽?白管家,‘殺’這個字不能威脅到我。”

    “那麽,殺她能威脅到你麽?”白屏眯了眯眼睛,表情更嚴峻了,但僅是很短的一瞬,他又換作一臉冷笑,“你裝死賴活的呆在醫院裏,不就是怕死麽?”

    “把她放了,我隻說一句。”袁豈涼不卑不亢,他就隻有這一個目的,“白先生應該知道,除非白家真的殺了我,否則,她出了任何情況,我都是永遠不會善罷甘休的。”

    白屏的臉色更嚇人了,“你在威脅白家?”

    “你可以掂量掂量我是否能威脅到。”

    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袁豈涼和白屏都沒有說話。袁豈涼內心揣摩的是:卓理可能沒有出事,因為從白屏的表情裏,他看不出那種嗜血過後的興奮,他臉上的內容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憎恨和厭惡,這隻說明了一個結果——白屏必定是出於什麽特別的原因沒有動卓理。想到這裏,他不禁稍稍寬了寬心,心思幾轉之後,他看見白屏擊了擊掌,然後,一個彪形大漢就扛著穿著大黃色t恤的卓理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一刹那,袁豈涼的注意力還在那個黃色的身影上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白屏大聲的說,“以後,你若再犯到我白家手裏,莫說是老爺老夫人和小姐,即使是我,也絕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你們。”說完之後,白屏甩袖而去,彪形大漢則把卓理往地上一摜,也哼了一聲離開。

    袁豈涼飛快的把卓理抱起,細心的檢查她身上的傷勢,還沒等他碰到她,她卻突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天不亡我!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這樣子著實把袁豈涼嚇壞了,還來不及好好問問,他把她抱了起來,正打算開口詢問,未想到,下一秒她卻狠狠的扒在他的肩頭,腦袋一直像小豬一樣往他的肩上拱,邊拱邊說,“大冰山……我快嚇死了……嗚嗚嗚……你怎麽能來的這麽晚……嗚嗚嗚……嗚嗚……”,然後,便又是突然的淚如雨下。

    卓理一直是這樣的脾氣,心裏的鬱結一定要跟人說才能忘記,所以,開車章家的路上,袁豈涼很識趣的沒有阻止她的情緒釋放,他安靜而又耐心的聽著她咕咕噥噥的說,“……我做好了完全準備才出發的……我查清楚了白赫山和白屏的行蹤,知道他們今天不在家……”哽咽了幾句之後,她用嗚咽的聲音抱歉的看著袁豈涼說,“我知道我很衝動……嗚嗚……可是,我不能在醫院等著別人來害你,你又不願意低頭……嗚嗚……我

    怎麽知道那個吸血鬼男人那麽恐怖?我怎麽知道他們根本就是在家的?還有,我怎麽知道那個怪奶奶跟他們家有關係啊……嗚嗚……要不是他們有關係……嗚嗚,我就死了……他們還說要砍我的腿,砍我的手,黑社會又怎麽了?黑社會就能隨便以權壓人麽?嗚嗚……”,這個片段過去之後,卓理又突然十分認真的說,“你知道我碰見的那個怪奶奶和他們什麽關係麽?她和白家老夫人竟然是多年前的摯交好友,如果不是那塊血玉,如果不是我靈機一動聰明伶俐……我大概……嗚嗚……我大概就死在這裏了。嗚嗚……大冰山,如果我被他們打斷了腿,打斷了胳膊或者毀了容,你還會要我麽?”

    袁豈涼開著車,可是心潮卻久久沒能平複,他認真的聽著卓理斷斷續續的解釋,算是明白了她所有行為的始終,明白了她的目的,也明白了她有對自己的愧疚。轉頭去看滿臉淚痕像隻貓兒一樣的她,眼裏堆滿了心疼,然而,他的聲音卻是堅定得像是一座山一樣,“要。”

    卓理嘴巴一扁,飛快的把自己的哭臉埋向弓在椅子上的膝蓋裏,她是幸福得流淚,她是開心的流淚,她知道,大冰山不會說甜言蜜語,她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幼稚,可是,大冰山說的話就是讓她無條件的相信,無條件的認為那是一句保證,對她來說,有一句這樣的保證便已足夠,他沒有生她的氣,他沒有責怪她,他也沒有嫌棄她……她便什麽都值了,什麽都不計較了,什麽都可以原諒了,什麽都可以過去了……

    “隻是,以後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能。”袁豈涼的心跟著卓理哭得顫顫的身體一樣顫顫的,心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酸澀感,通過她解釋的內容,他總算是明白:白家放手了,因為她的一個偶然機緣放手了,放得那麽輕鬆又那麽艱難,袁豈涼還沒來得及適應,他便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

    卓理埋在自己臂中的腦袋撥浪鼓似的點了點。

    很多很多天後,等卓理能平靜的敘述自己這段不算好但絕不平凡的經曆時,她這樣和關心她的人解釋:“當我看見那個白家老太太時,我隻覺得自己就要死翹翹了……可是,她原來隻是一個長得嚇人的老太太,本人其實是非常和藹的……她把我帶到她的小屋子裏,很詳細很仔細的問我關於血玉的來曆,我當然十分認真也十分真誠的解釋。後來,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了什麽斷定,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就這麽被那個大漢抬了出來……”,眾人也便和聽故事一樣聽了過去,隻有卓理自己知道,那種命懸一線生死攸關的感

    覺……其實很奇妙,那一刻,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活下去的機會,那一刻,你的腦子真空得可以……體驗過了這樣的考驗,她知道,在和袁豈涼以後的漫長情路上,她沒有什麽害怕的了,她也不會再害怕了。不是愛能解決一切問題,而是有了愛,就有了為之奮鬥的勇氣,勇敢的人,值得驕傲而幸運的活著。

    番外篇

    自從白家風波以後,袁豈涼就光明正大的把卓理帶章了自己家,美其名曰“卓理情緒不穩,需要疏導”。對此,因為白家風波而被袁豈涼封殺的伍丘實直言指出“他這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拐帶!赤果果的藏嬌!赤果果的據為己有!”然而,任他說破了喉嚨,眾人還是更願意相信袁律師的為人,包括卓理。

    由於對她和袁豈涼的戀愛這事,卓爸卓媽都非常支持,所以,他們同居這事也便沒人反對。卓理有時其實很色,她常常有意無意的勾引袁豈涼也是十分明顯的,但袁豈涼正人君子形象,一直不受誘引,這一度讓卓理很是煩悶。連帶著,她都覺得天花板上那七顆亮閃閃的燈也十分煩悶……她不知道那七顆小燈是如何出現在天花板上的,但是,她每天閉眼前都會把那七顆閃燈當星星數,直數到困了而不得不睡去才放棄。雖然她每天就數七顆星星,數了八天也沒多數出一顆來,她仍舊覺得:那七盞小燈對她的睡眠有了極大的幫助。

    可是,在第九天的時候,卓理深深發現了袁豈涼的不同,這體現在,原本她會在他家書房上網上到很晚才睡覺,可是這天,袁豈涼早早的就催她去睡覺,她看了看鍾,才八點半。最關鍵的是,袁豈涼竟然還對她說,“做個好夢。”

    卓理踱章自己房間的時候一直在思考袁豈涼這麽做的用意:好夢?睡個好覺?又不是月黑風高奸情夜,幹嘛要這麽早睡覺?然而,章到房間之後,躺在床上之後,抬頭看見天花板上那撲閃撲閃的七盞燈以後,卓理隻覺得無邊的睡意襲來。

    有長長的夢,夢裏有好多粉紅色的花,粉紅色的彩帶,粉紅色的氣球,粉紅色的……無臉人?卓理溜兒溜兒的跑到無臉人麵前,很大聲的喊,“大冰山!!!!”空曠的環境裏,“山”這個字不停的傳出章音。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眼前的無臉人漸漸的變得五官清晰明了,漸漸的……無臉人幻化成袁豈涼的樣子……漸漸的,卓理的嘴角泛起幸福的笑……

    洗完澡後的袁豈涼站在床邊,借著床頭微弱的燈光,他很仔細的看著那個酒窩,突然就一陣內火上升,有一種刻意壓製了很久的欲望在這一刻像風

    浪般襲來,他從來不知道從她嘴裏出來的“大冰山”三個字能給他帶來這樣強烈而又難以抑製的衝動,他閉了閉眼睛,正打算強迫自己離開這“水深火熱”的地方,未想到,他甫一睜開眼就對上了蜷在床上睜著黑亮大眼睛疑惑的望著他的卓理,對方似是還沒從夢裏醒來,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嘴角的笑容還勾著,那個酒窩……那個酒窩……

    卓理這個小表情和小動作像是一根根小火柴,“哧”的點燃了袁豈涼眼中的火焰(某居奸笑:對嘛,不要違反生理需要,該出手時就出手,開玩笑,會憋壞的。小涼涼,媽支持你,上啊!)。

    然而,就在這個袁豈涼快出手的時刻,卓理卻突然像了悟了什麽大禪機似的,撲啦一下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奸笑著對袁豈涼說,“大冰山!!!我總算知道你的用意了!!!!”

    “……”,某人眼角嘴角狠狠抽搐。

    “哈哈哈哈……天花板上那七顆星星是不是你幹的?我就說嘛……怎麽會無緣無故有七盞小燈呢?肯定是非比尋常的,隻是我一直都沒有想到……哈哈哈哈……你是不是相信了我那天關於良人說的傳說啊?”

    “……”,他隻是想製造正當交往的由頭而已。

    “哎……我真的夢到你了呢!”原本跪在床上的卓理突然柔情似水的撲向穿著藍色睡衣的袁豈涼,然後腦袋一拱一拱的偎在他懷裏,抱著他的腰,“大冰山……我愛你。”

    卓理後麵說的那句話讓袁豈涼的整顆心都熱了起來,他的設計不是這樣的,他是預備等她接受了他,等她習慣他,等他親口和她說愛之後,他才會有下一步的行動……然而,他敗給她了,因為最終還是她先說愛。可是,他從來不知道,“我愛你”這三個字從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嘴裏說出來竟會是這樣的銷魂蝕骨,竟會是這樣讓人有……怎樣也克製不住的莫名悸動……

    下一刻,他輕輕的捧起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不過幾秒,他便溫柔的俯下臉,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個淺吻,這個吻由嘴角轉移到唇畔,輕輕的,柔柔的。

    卓理睜大了眼睛,僅憑著床頭那盞薄黃色的小燈,她看不清楚袁豈涼的表情,但她還是從袁豈涼的吻裏感受到了別樣的柔情。可是,她剛接受他的溫柔,他便又在吻裏加深了力道,由最初的輕吻轉為深吻,帶著掠奪性的深吻……卓理深深感覺到了袁豈涼的不同,這樣的夜晚,這樣孤男寡女在床邊,卓理用那縷僅存的思維都能想象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隻是,一想到那樣的場景,

    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坐上了被鞭子催得飛快的脫韁野馬一樣,一點停下和緩下的可能都沒有。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由跪在床上轉為躺在床上的,她不記得自己的睡衣是什麽時候被剝得幹幹淨淨的,她記得袁豈涼的身體靠上她的時,她還有一些抗拒,可是,當袁豈涼溫柔而又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我也愛你,好愛你。”她就連最後一絲抵抗都沒了,失落和空曠已久的靈魂再次被袁豈涼召到眼前,等待著他的吩咐。

    最痛的時候,卓理記得自己很勇敢的沒有喊出來,她知道:破繭成蝶的女人,都要經曆這樣痛卻快樂的一刻,尤其,引領著她蛻變的那個男人是她最愛最愛的,她想,她無論如何都要清醒的記住那一刻的感覺……

    袁豈涼平時是大冰山的冷樣子,在對待卓理飛身成為女人的這一夜卻是極其溫柔的,雖然第二天早晨起床,卓理渾身痛得可以,但她還是覺得幸福感盈滿全身,她醒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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