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師父來說,最喜歡的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假如能教一個狀元徒弟,簡直比自己當了狀元還高興呢!


    徐增壽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來教導柳淳的,他生怕柳淳吃虧,哪怕這小子成功弄出了銀行,徐增壽依舊不覺得他有多大的心機。


    柳淳的情況很奇怪……從上往下,和從下往上,有兩張迥然不同的麵孔。


    下麵的人,比如朱能,藍勇這樣的武夫,都覺得柳淳是好兄弟,過命的那種……白羊口的婦人,工匠,更是把柳淳當成了大恩人。沒有柳小郎,他們就沒有富裕的生活。


    柳淳給的錢最多,在他的手下幹活,收獲的尊重也最多,所以,整個白羊口,大寧鋼鐵廠,鐵板一塊,哪怕柳淳離開了,其他人也會嚴格按照柳淳的要去,去盡心盡力完成任務,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意。


    而藍玉、茹太素、劉三吾這個層次的人,更多是讚歎柳淳的本事,知道這小子不好惹,都極力拉攏,想要讓他成為自己人。


    可站在頂尖兒上的人物,比如老朱,比如燕王朱棣!


    他們對柳淳都是又愛又恨,氣得抓狂,又無可奈何……這小子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把私心算計,打扮的冠冕堂皇。


    當你忍受不住誘惑,吞下柳淳拋出來的餌料,很不幸,就要替他幹活,供他驅使。


    朱棣如此,老朱也沒跑得了!


    倒是徐增壽,他在民間,光是聽說柳淳賣的東西多麽物美價廉,銀行多麽便民,在百姓的嘴裏,柳淳就是個憨厚老實的形象。


    徐增壽是怕他吃虧,玩不過狡詐的蠻夷,才特意過來提點。


    可這一切……在看到一個個的小木盒之後,就徹底崩塌了……


    一盒一兩銀子!


    你們怎麽不去搶啊!


    “咳咳……那個一兩銀子的是初級品,還有更高級的!”柳淳又伸手拿出了一個燒製的青花瓷器,也是和木盒差不多大。


    揭開蓋子,裏麵的茶葉數量更少得可憐。


    一個破瓷瓶,加上一點茶葉,標價就是一兩黃金!


    徐增壽已經被弄得無言以對!


    “柳經曆,我就問你,這點茶葉,值一兩金子嗎?”


    柳淳笑道:“四公子,這就錯了,我們賣的不是茶葉!”


    “那,那是什麽?盒子,還是瓷瓶?”


    “是文化,是格調!”


    柳淳笑著托起一個青花瓷瓶,上麵繪著一副農家小院,老人孩子,怡然自樂,還有一群色彩斑斕,形象生動的雞。


    太美了!


    “四公子,你看,海外蠻夷憧憬上國風物,這些瓷器上麵的圖案,比起任何文字,都要生動,能滿足他們的美好想象……你能想象嗎?一個蠻夷貴胄,邀請朋友聚會,讓人取出珍藏的茶葉……每一個瓷瓶,隻夠一泡,每一泡茶,都是獨一無二……除了喝茶,還能把玩瓷瓶,通過上麵的圖案,去暢想天朝的美好,將自己變成天朝的一員……雖然時間很短暫,但卻價值無量!”


    柳淳笑道:“這不是喝茶,而是靈魂的升華,是讓自己變得高雅,變得與眾不同的標誌……別說一兩黃金,就算十兩,二十兩,也是值得的!”


    柳淳又取出幾個瓷瓶,“四公子請看,我這裏還有配套的……比如這是四大神獸茶,這是八方風雨茶,這是二十八宿,這是三十六天罡……


    麵對這些花樣繁多的茶,徐增壽徹底無語了。


    說什麽都是堪堪夠一泡的茶葉而已!


    你賣出銀子價錢,賣出金子價錢還不夠,你還要成套往外賣……你小子簡直比強盜還要過分!


    不光搶錢,還欺負人家沒腦子!


    柳淳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隻要到時候賣出去就行了唄!


    他敢說,不但能賣得出去,而且還能賣出更高的價錢。


    瞧著好了!


    徐增壽在茶葉室裏轉了一圈,簡直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乖乖,還能這麽賣東西啊!


    他覺得京城的那些商人,全加起來,也不如柳淳一個人黑!


    這小子簡直黑到了看不見,大黑無形!


    有這麽個黑心的家夥在,對外貿易簡直跟撿錢差不多,誰要是能參與其中,等於請了一個聚寶盆迴去,就等著發財吧!


    肯定會有很多人要搶的,而且搞不好還會出使,徐增壽幹脆不走了……萬一有哪個刺頭兒出來鬧事,他好歹是中山王的四公子,麵子還能值幾個錢。


    他又跟柳淳聊了會兒商業的事情,兩個人竟然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這京裏什麽都不多,就神仙多,你初入京城,千萬不要隨便得罪人,做事小心謹慎,有什麽需要我的,你就說話就是了。”徐增壽也不知怎麽滴,就覺得柳淳順眼,兩個人勾肩搭背的,都快稱兄道弟了,徐增壽主動提醒。


    “四哥,你就別瞎操心了,老板的本事大著呢!”徐妙錦顯然覺得四哥是自作多情。


    柳淳卻笑道:“這話就不對了,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離不開兄弟們幫襯,自己一個人,成不了大事。要懂得分享,學會共贏……”


    徐增壽聽著,頻頻點頭,“講得好,那……咱們兄弟就浮一大白!”


    這家夥居然要喝酒,柳淳衝著徐妙錦攤了攤手,這是你哥,看著辦吧!


    徐妙錦越發生氣,自己成了什麽了?侍女,還是丫鬟?徐妙錦氣壞了,就給兩個人弄了兩碟水煮菜,連鹽都沒有,外加一大壇酒。


    “三妹?你覺得這是為難我們啊?告訴你,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喝的是個心情!隻要是好朋友,就算沒有菜,一樣能開懷暢飲。”


    “來,咱們幹杯!”


    徐增壽一口喝幹了杯裏的酒,埋怨道:“太小了,換個大點的杯子……幹脆弄個碗來吧!”


    柳淳見過了不少大人物,可像徐增壽這麽不拘小節,毫無架子的,還真是不多。跟他坐在一起,根本不用動心機,隻管喝酒就是了。


    難得,自從進京,柳淳就沒有這麽輕鬆過。


    他們兩個越喝越多……居然把晚上宴會的事情給忘了!


    要知道,在京的勳貴子弟,幾乎悉數參加,就算家裏沒有產業,能把資格拿到手裏,再去跟其他家合作,那也是可以的。


    總之,一塊肥肉,誰都想搶!


    “各位哥哥兄弟……我想問問大家夥,這個柳淳從哪裏冒出來的?他爹是誰?憑什麽跟咱們弟兄,相提並論?”


    說話的人是陸賢,他爹是開國功臣,吉安侯陸仲亨,陸賢不但有個好爹,還去了汝寧公主,是正兒八經的駙馬爺!


    他仗著出身顯貴,掌握了南京三成的生絲買賣,在勳貴當中,也是少有的大戶。


    “咱們等到現在……柳淳也沒來,他敢怠慢咱們!分明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陸賢起身,衝著大家拱手,提議道:“要我說,咱們就立刻給陛下上書……不管是壽典,還是海外貿易,咱們都能辦,何必讓一個山野小子來管咱們!”


    “對,駙馬說得對!”


    起哄的人越來越多,陸賢很享受一唿百諾的感覺,越發沒了把門的。


    “柳淳不過是個經曆官,他爹呢,是錦衣衛的千戶!這身份放在大寧,是個人物,可在京城,連個屁都不是!說句不客氣的,就算我們家養的狗,都比他有麵子……哈哈哈!”


    “這小子得了失心瘋,他想用二桃殺三士的法子,以為咱們會為了外貿的資格,互相爭奪,白白給他送好處!呸!他也配!”


    陸賢狠狠啐道:“你們隻要聽我的,這事情就是咱們說了算,姓柳的,有多遠滾多遠……”


    ……


    “我不能忍了!”


    突然,從靠窗戶的座位上站起一個憤怒的身影,下一秒,一個碩大的盤子,狠狠砸在了陸賢的臉上!


    敢瞧不起柳淳,誰給你的一張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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