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溫換了防菌服便進了急救室。


    萬芊的大出血已經止住了,此時正在輸血補充血容量和凝血因子。


    袁溫來到手術台旁,萬芊眼簾微闔,嘴唇因為缺血一片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泛著一種病態的白,異常憔悴,拉住她的手輕喊了一聲,「芊芊。」


    萬芊緩緩掀開眼簾,眼眶因為哭過又紅又腫。


    她看見袁溫神情變得有些激動,但因為身子太虛弱,全身無力,沒法動彈,隻能盡力反握住他的手,聲音有氣無力,「袁大哥,陽陽呢?陽陽怎麽樣了?」


    袁溫輕聲安慰她,「你放心,她已經得救了,那兩個綁匪也被警察抓捕了。」


    萬芊瞬間鬆了一口氣,但想到她離開的時候房間裏的打鬥聲,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陽陽受傷了嗎?她現在在哪兒?」


    袁溫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輕輕拍了拍萬芊的手背,「她沒事,受了些小傷,正在急診室那邊處理。」


    萬芊眼角有淚滲出,一臉乞求的看著袁溫,「袁大哥我想去看陽陽……她都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要去看她。」


    「你現在身體太虛弱,你過去反而會讓她擔心,你先聽醫生的話做手術,等你做完手術醒了我就帶你去看她,好不好?」


    萬芊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隻是緩緩闔上眼簾然後又睜開,眼角的淚流得更兇了,順著鬢角流出一條蜿蜒的淚痕,然後沒入長發中,聲線輕細軟綿無力,「我不做手術……袁大哥,你不是醫生嗎……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袁溫眼底浮現深深的自責和愧疚,心中更是疼得錐心刺骨,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乞求他,他作為一名醫生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真的很紮心。


    袁溫不知該如何迴答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難過。


    「袁大哥,你知道嗎……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裏寶寶哭著喊我媽媽……讓我不要拋棄他(她)……」


    萬芊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握住袁溫的手,「袁大哥,寶寶會動了……他是有生命的……我是他的媽媽……如果連我都不保護他……不要他……他會很難過的……會哭的……袁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萬芊說著說著已然泣不成聲。


    麵對這樣的萬芊,袁溫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一邊用指腹輕柔的給她擦眼淚一邊安撫她,「你先別哭,單傅瑾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要不要和他通電話?」


    「傅瑾?」


    「嗯。」


    萬芊急忙點頭,此時她無暇顧及其他,她非常想聽單傅瑾的聲音,想告訴他,她很難過,很傷心,想將自己所有的脆弱都呈現在他麵前,讓他好好安慰她,讓他給她力量。


    袁溫撥通了單傅瑾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單傅瑾焦急的嗓音瞬間傳了過來,「芊芊怎麽樣了?」


    「她醒了,不讓動手術,想留下孩子,你……和她說說話吧。」袁溫將手機放至萬芊耳邊。


    「芊芊,聽醫生的話,咱們先動手術好不好?」


    熟悉的低沉嗓音仿佛有穿透力,通過電流直接傳到她的心上,讓她心口一陣發熱,情緒也猛然翻滾起來。


    萬芊淚如泉湧,染了哭腔的嗓音斷斷續續,異常灼人心扉,「傅瑾……那是你的孩子……你怎麽捨得……捨得不要他……」


    那端沉默了幾秒,再開腔嗓音似乎有些微的輕顫,「乖,聽話,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我隻要你平安!」


    「不……你怎麽可以……如此狠心……你應該鼓勵我……給我力量……而不是勸我……放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芊芊……你別哭……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萬芊用力別開頭,「袁大哥,將手機拿開……我不想聽他說話……」


    袁溫將手機放迴自己耳邊,「先這樣吧……她情緒有些激動……我安撫她。」


    「……求你幫我護住她。」


    單傅瑾何其尊貴高傲的一個男人,竟也會用『求』這個字,還是對他的情敵袁溫用這個字。


    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相當於放棄自尊,這需要莫大的勇氣。


    不到窮途末路他不會這樣。


    不是愛得太深他也不會這樣。


    袁溫有一瞬間的震撼,心底裏對單傅瑾多了一分讚賞,這樣的男人確實值得女人去愛,「我會的。」


    掛了電話,袁溫伸手給萬芊擦眼淚,卻是越擦越多,「芊芊,別哭了,你身子受不住,你不想動手術,我們就不動,好不好?」


    萬芊淚眼朦朧的看著袁溫,「真的嗎?」


    袁溫鄭重的點點頭,「嗯,真的。」


    「袁大哥,謝謝你,謝謝你……」


    「好了,不哭了,你先睡會兒,我在這裏陪著你。」


    萬芊因為大出血失血過多,人昏昏沉沉,異常疲憊,剛才和袁溫、單傅瑾的一番對話,加上她情緒激動的哭泣,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此時她確實困得睜不開眼,但又擔心袁溫騙她,便將手指伸進他的指縫間,牢牢的扣住他五根修長的手指,「你可別騙我,不然,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袁溫溫潤的笑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沒有。」


    「那就是了,好了,放心睡吧,我一定保住你的孩子。」


    「嗯。」隨著這聲輕嗯萬芊已經闔上了眼睛,可見她已經撐到了極限。


    片刻後,急救室便傳來均勻的唿吸聲。


    醫生走過來,「袁教授,我們手術你需要迴避嗎?」


    袁溫擰眉看向醫生,「你沒聽見嗎?我剛才已經答應她了,保住她的孩子,不動手術。」


    「這……你剛才難道不是為了安撫她而說的謊話?」


    袁溫目光柔和而深情的看著手術台上麵色蒼白的萬芊,被她握住的手反手扣緊了她的手背,「我從不騙她。」


    「這……病人的情況很危險,雖然止住血了,可胎盤早剝後就會發生宮縮,隨時有大出血的可能,到時候恐怕連大人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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