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弘業沉思許久,才開口說話。

    “爹,我覺得這件事不像是一個人幹的,而像是一個組織幹的。”

    “說說理由。”

    “首先,所有遇刺之人遇刺的間隔時間太短,如果是一個人幹的,那短暫的間隔時間,根本不足以讓刺客對行刺目標的生活習慣、出行方式等有一個詳細的了解,更甭說完成刺殺之舉。其次,被刺之人分居各地,刺客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除非刺客不是一名,而是多人。最後,被刺之人大多身居高位,手握實權,府中侍衛自然不可能是庸手,可在被刺之人遇害時,卻沒有任何侍衛做出反應,說明了府內有人在為刺客掩護,所以才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

    劉弘業停頓下,接著說道:“雖說有可能是因為刺客武功太高,眾侍衛才無法做出反應,可在被刺之人當中,有幾人本身就是武功高強之輩,有的還是朝廷淩煙閣二十四高手榜中的厲害人物,刺客武功再怎麽高,總不可能絲毫不驚動這些人,所以,並不是刺客武功太高,而是有人暗中相助,這樣眾侍衛才沒有反應。由此可知,刺客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嚴密的組織。”

    劉洎點點頭,眼中露出讚許的目光,繼續問道:“如照弘業所說,刺殺事件是某個組織所為,那這個組織的目的又是為何,總不能是隨便殺幾個人玩玩,最重要的是,這個組織究竟是為何人服務?”

    劉洎之所以這樣問,是有原因的,雖說當今皇上雄才大略、赫赫武功,即位後也是勵精圖治、休養生息,同時對內清剿前朝太子殘餘勢力和各路當年與之爭天下的綠林豪傑,對外遠征高麗、北據突厥、西進西域諸地,可總有那些漏網之魚和不服之輩,暗中借機生事,圖謀不軌。

    朝廷上,自太宗皇帝遠征高麗、功未盡還後,便龍體欠安,一病不起,朝廷大權逐漸移交太子李治,由此引發了貞觀老派和太子新黨之間的激烈爭權鬥爭,同時窺欲太子之位已久、現被降為東萊郡王的四子李泰所部亦是蠢蠢欲動,蓄勢待發,而潛伏多年的前太子李建成舊部也漸漸露出水麵,攪風攪雨,唯恐朝政不亂。

    在民間,各地綠林豪傑斬之不盡,春風又生,更有一些州郡的最高長官擁州自立,占地為王,視朝廷法令為無物,公然建立國中之國,形同叛亂。

    此前不久,右親衛中郎將裴行方還奉旨領精兵三萬,前往茂州,討伐據州而立的叛將黃郎弄。

    在劉洎眼中,此刻的大唐朝看似歌舞升平,國泰民安,實際上暗潮洶湧,危機四伏,稍有不慎,民間塞外那星星之火便可燎原,變成熊熊烈火,燒掉立國也不過才二十幾年的李唐皇朝。

    上官明月神采漣漣,目光灼灼,一對美眸緊緊盯著沉思中的劉弘業不放,方才劉弘業的那番見解讓她芳心劇顫不已,很受震動。

    她從沒想到,劉弘業不僅文采斐然,對政治鬥爭的見解亦是獨特,很多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地方,他卻能分析的頭頭是道,一針見血。

    她現在很好奇,也很想知道劉弘業又將會發表處什麽樣的見解和觀點。

    劉弘業星目微閉,半響,猛然睜開道:“孩兒認為,這個刺客組織很可能是被前太子李建成的舊部或者後人所掌控,目的是通過暗殺,鏟除那些阻撓追隨隱太子李建成舊部上位的官員,同時以此顯示它們的存在,號召聯絡支持隱太子的其他舊部。”

    停頓片刻,劉弘業還是決定將自己最擔心的推斷道出:“也許,目前的這些刺殺隻是煙霧,起掩人耳目的作用,真正的殺招說不定早已發生在宮中……”

    劉洎聞此,身軀猛然坐定,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氣勢,寒光四射,直叫人不敢逼視,片刻之後,彷佛用盡全身力氣般,軟靠在八仙高椅上,人在此刻也像是蒼老了幾十歲,再無絲毫威勢。

    上官明月美眸圓睜,誘人紅唇微張,掩口嬌唿道:“難道爺爺他……”

    劉弘業點點頭,繼續說道:“師公他老人家之所以還不能迴來,也沒有一丁點兒消息,很可能就是因為太宗皇帝病情惡化所致,聯想到這些年太宗皇帝聽信方士那羅娑婆的長生之術,一直服食丹藥,若是有人暗中在丹藥中下毒,或者收買那羅娑婆,甚或那羅娑婆本是心懷不軌之徒,那太宗皇帝可就……而這也是那些叛黨逆臣最好的選擇,太宗皇帝一旦突然離世,以目前太子李治的能力和威信,肯定是壓製不住已有亂象的朝政,這也就是他們的目的所在!”

    隨著劉弘業的話音落下,廳內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一句話來,臉上盡是一片駭然之色。

    整個主廳內一片寂靜,隻有那熊熊燃燒的爐火發出的劈劈啪啪聲,如果豎起耳朵仔細聽,甚至還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砰!砰砰!

    三聲叩門聲響過,冷總管一貫蒼老的不成樣子的嗓音自廳門外響起,隨著寒風送進屋內眾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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