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騎兵全部衝出最後的山穀,他們看到前方已經是漫無邊際的大平原,身後是墨綠群巒。


    「老大,說不定勃艮第人沒有繼續追擊!」


    「不能停,我們繼續狂奔!直到找到某個村子落腳。」菲斯克對說話的夥計大聲說道。


    後麵的騎兵緊跟隊首腳步,菲斯克引導著全軍貼著山區向南行動,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前往何處,脫離凡爾登的兩隊羅斯騎兵,看似漫無目的的持續向南。


    直到,他們發現遠處出現村莊的痕跡。


    菲斯克沒有做任何猶豫,他高舉右拳、胳膊做了一番比劃,得令的戰士們迅速展開隊形。


    所有人都明白,前方的村莊已經標識為敵人,下一步便是群起攻之,今晚軍隊就在該村留駐。


    經過一個白天的折騰,羅斯軍已經人困馬乏。


    考慮到未名的村莊可能存在抵抗力量,戰士們不敢掉以輕心,騎兵分列左右兩翼,箭矢搭弓迅速突入這個不大的村莊。


    他們的箭矢精準而兇狠,手段極為狠辣。


    預想的抵抗根本沒有發生,一座小村莊迅速為他們占領,村民也盡數屠之。


    就像是所有關於諾曼人的說法那般,作為諾曼人裏最強大的勢力,騎馬的羅斯人秉承著兇殘彪悍發動攻擊。


    目睹一個小村被毀滅,跟著他們行動的阿洛維斯早已見怪不怪。


    是手下留情還是屠盡一切,全看那位禿頭將軍現在的心情。


    阿洛維斯與蘭斯大主教區的那


    一眾教士沒有利害關係,更不會對其治下的一個小村共情。他與二十個老朋友算是上了賊船,如果禿頭將軍殺戮無數,自己作為其中的一員,就算未殺任何一名無辜者,身上的罪孽與羅斯人等同。


    想到這些,他索性與羅斯人同流合汙了。


    不過,讓被擄來的凡爾登主教海爾度因看到了被殺戮村莊的慘劇,老家夥心碎得幹脆哭出聲。


    疲乏的菲斯克可沒有時間去考慮一個老東西的痛苦,海爾度因如同一件被捆綁的貨物,被騎兵一路搬運到這裏。現在天色已經暗下來,一座被消滅的村莊正是羅斯騎兵急需的落腳點。


    他們在此村發現了小溪,以及溪水盡頭的一座小湖。


    附近區域森林茂密,小湖周圍的一大片區域已經明顯化作農田。


    再細看這裏的森林,它們呈團狀分布,如果這不是自認形成的,就意味著附近仍有大量的村莊。如果所有的村子都如這個不設防的村莊一般不設防,豈不是處處都是待宰的大肥羊。


    自去年開始,不是行軍就是打仗的菲斯克,很難想象世間還有如此恬靜的鄉村,還有如此這般對戰爭毫無感覺的村民。


    菲斯克終於可以暫停腳步,迴想剛剛結束的戰鬥,戰士們所謂的戰鬥,就好似進入羊圈挨個屠羊般簡單。


    死者撂在原地,羅斯騎兵就地入住。


    村民的草垛房成了羅斯人臨時的軍營,剛剛長出青苗的黑麥、燕麥,幹


    脆成為戰馬的飼料。


    湖泊裏浮萍太多,這種腥味過甚的水還是不要飲馬,戰士就牽著韁繩將戰馬領到小溪處。他們自己也趴下來,用流動清水好好洗一把臉緩解掉緊張情緒。


    夜幕終於降臨,發現身後真的沒有追兵,戰士們終於可以徹底靜下來享受安寧。


    大家對白天的戰鬥非常痛苦,就算勃艮第人看起來就是兵力過於強大,菲斯克老大下令的緊急撤退仔細想想也有道理。


    可大家簡直就是不戰而逃,在心理上,年輕戰士們的自尊心都覺得這是一種恥辱。


    菲斯克,他何嚐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呢?


    篝火劈啪作響,他們以繳獲的村民炊具烹煮麥子,順手也將村民家中的餘糧搜刮幹淨。


    糧食在陶甕裏翻騰,被突擊屠宰的牛羊化作滴血的鮮肉置於篝火上燒烤。


    逃亡時確實有些狼狽,現在他們倒也不缺少食物補給,所有損失的食物都由劫掠補充,至於食物如果吃完了,再找給新目標搜刮殆盡就好了。


    戰士們完全不愁餓肚子,隻是發愁於未來當如何。


    篝火劈啪作響,菲斯克估計到戰士們對自己會有非議,他還是將所有百夫長叫到身邊,以及跟著成功逃命的阿洛維斯。


    有八個人湊在一起,共同商議下一步怎麽辦。


    菲斯克明人不說暗話,他掃視一圈兄弟,直言道:「我沒有料到敵人的瘋狂反撲,沒料到敵人居的騎兵軍團寧可踏著泥漿衝殺而來


    。我帶著你們緊急脫離凡爾登,原定的計劃現在不得不調整了。對於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周。不過……我們脫離大部隊行動,總是會遭遇這種情況,大王授權給我自由行動,也許現在的局麵就如四年前。」


    菲斯克並不是在承認自己有錯,隻是懊惱於自己低估了敵人反撲。早知自己能遭遇勃艮第人全麵反擊,還不如早做準備,所謂遇到敵情跑得更徹底。


    他看一眼阿洛維斯,繼續道:「看來我們真的完全脫離山區。所謂的蘭斯平原,應該就是這裏吧。」


    「的確如此。」阿洛維斯明白,當前的局麵下自己仍將發揮巨大作用,哪怕與羅斯人深入合作會增加自己的罪孽。「蘭斯大主教區根本沒有軍隊駐紮,你們在這裏當然可以隨意殺戮、隨意劫掠。我敢說,教士們隻敢藏匿在城市裏,靠著厚重石牆自保。至於城外的村莊,他們可就無力保護了。」


    菲斯克順勢說道:「那好。我們就攻打這些村子。」


    「就像現在你做的?」


    「對。羅斯王授權於我,如果騎兵隊迷失了方向,就在法蘭克世界盡量製造混亂。我們四年前也是遠遠脫離大部隊,我們在科隆附近活動。哈哈,科隆大主教為了打發我們離開,可是給了兄弟們五千磅銀幣。如果我們再去蘭斯一趟,蘭斯大主教是否也要給我們一筆巨款呢?」


    這一記反問阿洛維斯如何作答?他對高級


    教士的事情一無所知,所謂科隆大主教花巨款買和平一事,現在傾向於菲斯克在吹牛。


    阿洛維斯有著自己的想法,他可以繼續為羅斯人提供情報,乃至引導這支為殺戮而生的軍隊找尋新目標。


    唯獨被打擊的目標不可以是蘭斯或是沙隆。


    因為蘭斯,它可是整個法蘭克帝國的信仰中心。


    昔日的羅馬帝國不斷衰弱,被招安的法蘭克部落迅速演變成效忠羅馬皇帝的附屬邦國。法蘭克人首先擁有蘭斯,接著才擁有巴黎,繼而東征西討擴大疆域。


    蘭斯大主教區最早與法蘭克部族建立關係,大量部落民也是在那時詭異天主。正是因為這些曆史原因,蘭斯大主教區被法蘭克賦予獨特的權力。


    在以蘭斯為中心的一大片區域內,甚至連騎士階層都不存在。所有居民接受著大主教、地方主教、駐村教士的層層管理。


    教士們以福音書上的描述為藍白,設想著在大主教區建立夢想中的人間天國。


    既然它是人間天國,就必須排斥戰爭。既然無法說服法蘭克貴族們放下武力、停止一切爭端,大主教區就閹割掉自己的軍事能力,全力突出它的神聖性。


    法蘭克的大貴族始終與蘭斯保持著一種默契,大主教區被純粹法蘭克係貴族包圍,即是作為保護同時也是一種監視,乃至是達成一種平衡。


    巴黎伯國、蘇瓦鬆-聖康坦伯


    國、梅茨伯國、特魯瓦伯國,這四位對


    加洛林王室有親緣關係的封國,代表「羅馬皇帝」保衛蘭斯。


    如此,蘭斯地方可以繼續落實他們建立人間天國的夢想,作為交換,教士們必須為法蘭克君主的合法性背書。


    成為法蘭克王,就必須在蘭斯加冕。要成為羅馬皇帝,就需要教宗於羅馬為之加冕。


    固然巴黎是墨洛溫王朝的開創者克洛維定下的「永遠的都城」,在加洛林時代,巴黎已經賞賜給貴族。加洛林貴族在帝國境內設立了多個都城與行宮,以至於再沒有一座城市是絕對都城。


    如此混亂下,蘭斯因其地位始終穩固,它成為極為神聖之地。


    阿洛維斯對蘭斯充滿敬畏,非常擔心自己真的把羅斯騎兵引到蘭斯,哪怕無法攻破破壞,瞧瞧這群騎兵的破壞力,怕是人口眾多的城外村莊,可是要處處發生慘劇了。


    到底有沒有「最後的審判」?也許是有的,隻是那些事情都是死後的了。


    阿洛維斯也擔心活著的時候世人對自己的評價。


    曾經效忠皇帝洛泰爾,奉命看管被囚禁的老皇帝,如今又效忠吉斯拉公主。


    他覺得自己就是加洛林王室豢養的一條狗,哪怕是狗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希望羅斯人是在自己的引導下,對著純粹的信仰之都窮追猛打。


    所以越是聲稱蘭斯偉大又神聖,就如同拿著一塊烤熟的滋滋冒油的肥肉在野獸麵前晃悠。


    阿洛維斯明白,羅斯人的禿頭將軍需要自己


    提供有關繼續作戰的建議。


    他想了一番,趕緊有意識的做出辯解:「蘭斯城防備非常嚴密,哪怕當地沒有駐軍,周圍也是很多大貴族的封地。僅靠你現在的兵力,難道戰馬還能飛躍如小山高的城牆嗎?」


    「啊?蘭斯的石牆特別高大?」菲斯克有些不敢相信。


    「對。羅斯王可以暴力砸毀梅茨的石牆,絕對無法砸毀蘭斯的牆。再說,那裏可是寬廣的平原,如果我們在當地逗留太久,附近的軍隊就會蜂擁而至。」


    「哦?我可不認為大王的投石機無法砸毀那該死的牆。」菲斯克不屑嘟囔道。


    見自己的描述適得其反,生怕禿頭將軍對蘭斯起興趣,阿洛維斯趕緊轉移話題:「朋友。我們可是被勃艮第人偷襲的。難道,你不應該去複仇麽?」


    「去反殺勃艮第人?嗬,現在再折返迴去還有意義麽?」菲斯克搖搖頭,「依我看,敵人主力既然打算進入凡爾登,羅斯王的大軍自會將之全麵消滅。光榮是羅斯王的,我們兄弟自有別的光榮。再說,我們現在不是已經抵達蘭斯大主教區了嗎?我還是打算對著這裏毫無防備的村莊大肆攻擊,這樣即製造了混亂,還引得附近大貴族們疲於追趕,我們也不必擔心補給問題。」


    話音剛落,在場的百夫長們互相看看,紛紛覺得菲斯克的決定有些合理性。


    既然蘭斯是個神聖而不設防的地方,被敵人追殺、被迫


    放棄凡爾登的恥辱,即可通過瘋狂破壞蘭斯地區找補迴來。


    菲斯克橫眉再不懷好意地慢慢說道:「讓法蘭克大貴族自認神聖的地方蒙羞,我們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突然,阿洛維斯竟勃然而起。「我看沒必要!」


    「朋友?你何必激動。」菲斯克抬頭問道。他突然也想到一事,有些不懷好意道:「哦對了,差點忘記你也是個法蘭克人。」


    「和這沒關係。我!隻是遺憾你們明明非常強大,下一步計劃的作為,你們若真的這麽做,簡直就是一群森林匪徒。隻有匪徒才主動攻擊無聊的村莊,因為匪徒知道,農民們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根本無法抵抗劫掠。劃船就是海盜


    ,騎馬了就做匪徒,難道羅斯王最驕傲的你們會做這些事?」


    他的話令一眾自視甚高的百夫長很無語,多人伸著手指勒令其閉嘴。


    看起來有效果了,阿洛維斯這才坐下,他掃視一眼,又道:「我可是和你們一起撤退的。不管你們是否承認,我們難道不是在逃嗎?讓我們蒙羞的是勃艮第人,既然要複仇就對著勃艮第貴族複仇,而不是欺負連士兵都沒有的蘭斯。」


    「你這簡直是廢話。」菲斯克搖搖頭。


    「不是廢話。難道……你們忘記了歐塞爾伯國的身份嗎?」阿洛維斯稍稍定神,他鄭重說明「歐塞爾」這一地名,直到在場的大家來了興趣。


    阿洛維斯的確是個小人物,倒


    也不是卑微之人。因為奉命看管被囚禁的老皇帝「虔誠者」路易,如此汙點使得他永遠隻能是底層人物。


    如果不是這番倒黴經曆,阿洛維斯可以成為帝國常備軍的高級軍官,手握一支騎兵隊,再獲封男爵統治一片地域。


    他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倒是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必須全力以赴促使羅斯人不要攻擊蘭斯或沙隆,而是引導這群餓狼在歐塞爾伯國領地肆虐。


    他對於多為大貴族封地的大致位置是了解的,五十多年的人生使得他有充足時間去獲悉這些情況。


    於是,他指向南方:「我們沿著山區繼續向南,很快就能抵達特魯瓦伯國的領地。據我所知,特魯瓦伯爵支持皇帝,說不定那個伯國與勃艮第人合作了呢。不管怎麽說,你們若攻擊特魯瓦合情合理。」


    「還有這種事?」菲斯克眼前一亮,因為稍稍思考一下,針對毫無防備的村莊大肆殺戮確實不光榮。要知道羅斯最精銳的兩隊騎兵,當年可是直接擒獲了大巴伐利亞公爵路德維希,如今不斷的與無聊村民糾纏,確實無法說出口。


    「千真萬確。而且!」


    「如何?你快說!」


    「是。特魯瓦伯國的南方就是歐塞爾伯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據我所知勃艮第人真正的統治者,其實就是這個歐塞爾伯爵。既然他們集結大軍去了凡爾登,估計歐塞爾當地就沒兵了。當地也多平原,你們哪怕


    是破壞村莊,針對歐塞爾當地村子無論做什麽,都是在報複勃艮第人。你覺得如何?」


    聽到這裏,菲斯克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看看在場的兄弟們,尤其問了一下布羅迪的決定。


    大家隨便聊了聊,瞬間達成共識。


    白天的時候大家忙著逃亡甚至拋棄了所有的輜重馬隊,在凡爾登所有繳獲全部喪失。那畢竟是羅斯王提供的輜重馬隊,羅斯軍本來就非常缺馬匹,被扔掉的馬匹恐怕反倒被勃艮第人繳獲。此事已經發生,若是無法用新的戰果彌補這些損失,兄弟們在麵子上可過意不去,隻怕大王還會怪罪。


    「就打歐塞爾!順手我們再在特魯瓦伯國的地方破壞一番。明日,我們就動身!繼續南下。」菲斯克鄭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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