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摩棱斯克軍隊在震天呐喊中向著維捷布斯克堡壘衝去,他們氣勢如虹,加之衣著厚實的毛皮衣服,活像是難以計數的熊群集體行動。


    一根根矛麵向堡壘,持弓的獵戶緊跟矛兵身後。


    他們並非亂衝一氣,攻擊的矛頭直指外城東門吊橋處,哪怕那吊橋已經被拉起。


    隻有老戰士麵對如此衝擊才能臨危不懼,守軍戰士們很多瑟瑟發抖,他們左臂捆好圓盾,右手握著劍與斧,大量站在木門之後在不安中左顧右看。


    唯有最勇敢的三十餘人站在簡易腳手架處,也唯有他們端著十字弓與反曲弓。


    老頭子耶靈格並沒有屈從於自己的衰老,一頭金發雖已變得灰白,今日的他披上鎖子甲、頭戴蝴蝶眼罩盔,親自端著的十字弓站在高處,半掩著身子觀摩敵人動向。


    維捷布斯克僅修造了兩個門,即東門與北門。


    如此造門本就是為了配合防禦需要,隻是誰都沒想到,大夥兒兩個月前還在奮力鋤大地挖溝蓋牆,現在就派上用上。


    每人希望戰鬥爆發,至少不是現在爆發。


    雙方都已經沒有迴頭路,作戰即將開始。


    “穩住,把他們放近了再射擊。”老頭子以雄渾的嗓子呐喊,眾戰士默契得基本完全掩飾自己的存在。


    似乎,僅有幾個反光的腦袋在城牆上晃蕩。


    進攻的斯摩棱斯克軍根本無暇顧及、乃至根本沒有發現,眾戰士一直隨大流,距離衝擊護城的水溝幾


    乎僅有一步之遙。


    “就是現在!”


    藏匿許久的耶靈格突然戰神附體,他公然站起身,端著十字弓隨機盯著一個目標輕輕扣動了扳機。


    弓臂就是一張進口草原的筋角複合弓,發射強勁的破甲箭,輕易便鑿破了那些精銳士兵的皮甲。


    一輪射擊,就有十多人跌倒。


    固然有人看到了同伴突然摔倒,看到了箭矢飛射,可他們已經摸到了灌了水的壕溝,完全來不及驚唿也來不及思考,完全為怒氣與激動感染,不過礙於現實他們止步於壕溝不知所措。


    他們在壕溝邊叫罵,那些不慎被後麵同伴擠到水中的士兵,在訝異中接過同伴遞來的矛被濕濕漉漉地拖迴岸上。


    此刻,射擊一輪的耶靈格麻利得背靠木牆坐下來,雙腳踏張弓臂,一記奮力拉伸完成上弦,第二支箭迅速裝填。


    城牆外水溝邊已經是人擠人人挨人,斯摩棱斯克的戰士都壓在這裏,麵對水溝一時不知所措。


    城牆上忽然有人探出身子,隻是現身一瞬就縮了迴去,飛射而來的箭矢就造成了新的傷亡。


    耶靈格蒼老的臉露出輕輕笑意,他又坐了迴去,對著旁邊的同伴們擠眉弄眼:“他們是一群蠢材,可能都不會遊泳。我們自由射擊,慢慢消耗他們……”


    “老大,他們真的不會反擊?”有戰士迴以質問。


    …


    “隨便他們反擊,我們射擊就是了。”


    堡壘的箭矢儲備較為充足,乃至還有扭力彈弓這種


    強勁武器。


    耶靈格再度現身,他甚至不必仔細瞄準,端著十字弓對著人群射擊幾乎必然造成殺傷。


    遂在攻方的視角看來,那本該是最薄弱的城門出,可惡的羅斯人如土撥鼠般突然從地洞鑽出又縮迴去,使用奇怪的工具發射箭矢,更恐怖的是大家苦心準備的皮甲居然毫無用處。


    攻方開始主動退卻,強勁的氣勢為壕溝與神出鬼沒的箭矢快速消磨。


    羅斯人的旗幟依舊飄揚,它的存在就是十足的嘲諷,仿佛無形訴說:“我們就在這裏,有本事攻下這座城。”


    騎著馬的瓦季姆完全沒想到作戰能打成這個樣子,自己的精銳戰士在損失。


    不!他們已經開始退卻了。


    士兵將盾舉過頭頂,另一手握緊矛,咬緊牙關中緩步後退,也不忘趁機抓住中箭的同伴撤離。


    精銳戰士在撤,來自各村莊的部族戰士就更要後撤。


    不可思議的是斯摩棱斯克軍大有潰退之勢。


    “老大,敵人這是要逃嗎?他們都在退卻。”


    有戰士扭過頭猙獰著臉聞訊耶靈格。


    老頭子探出頭瞄一眼:“小子,你打算如何?”


    “嘿嘿。也許我們可以出點人乘勝追擊一下,老是守在這裏可不是咱們的作風。奧丁!需要血祭!”


    “不行。”耶靈格斷然迴絕:“公爵的命令是我們鎮守維捷布斯克。”


    “可是,公爵也沒有讓我們憋屈得一味防守。敵人就是一群蠢貨,我們為何不能追擊?他們就


    要脫離射程了。”


    的確,即便耶靈格的年輕已經使得他足夠保守,做了一輩子勇士能被後備暗諷為“有些懦弱”,自己的靈魂可是受不了此等質疑。


    敵人的確在集體撤退,搞不好今日的戰鬥就是一場鬧劇。


    他想到了敵人或有陰謀,所謂引誘大夥兒出城作戰,靠著人數優勢把大夥兒殲滅。


    “老大!我們就衝一次吧。”那年輕人再大吼道,麵色上的確像是急了眼。


    “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敢。但我不想做懦夫,不想站在這裏繼續射擊鬆鼠。”


    “可你衝出去是為了幹什麽,我們就二百個兄弟,就指望我們二百人把他們全部殺死?!”


    “至少,抓幾個俘虜。至少我們要知道他們的身份。”說話的年輕人索性不和老頭子廢話,他抓著十字弓對著城門裏平地處高度戒備的戰士們:“兄弟們,敵人居然被我們擊退了。我要出去看砍死幾個傻瓜血祭奧丁,有敢和我一起衝的嗎?”


    敵人居然在潰逃?站在城牆裏的人們完全不知外麵的狀況。


    年輕人名叫卡爾埃裏克鬆,就如很多平凡北歐人一樣,他的名字過於普通。除非能做出一些事,在親朋中喜得一個霸氣一點的綽號。


    …


    829年,卡爾隻是個逃難的小男孩,一度被耶爾馬倫人收養,當奧斯塔拉公國恢複自然帶著養父母家庭,靠著這份關係迴到奧斯塔拉,也就跟著羅斯人過上了更安定的生


    活,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像他這種人實在是奧斯塔拉公國極為罕見的原始族人,妻兒留在安全後方,他就是要留在公國最前線立功。


    有的人,天生想要做冒險家、想要做殺敵無數的狂戰士。


    奧斯塔拉的卡爾埃裏克鬆就是這種人。


    一些人被他說動,見得這年輕人奮力跳下腳手架,把十字弓扔給朋友,接著拔出佩劍。


    他站在人群裏擺出一副輕浮姿態:“別聽老頭子的廢話。現在正是立功時刻,血祭奧丁就在今天。來十幾個兄弟,我們出去至少抓幾個俘虜,至少知道是否是斯摩棱斯克人在打我們。”


    前麵的說法有些虛,後者實在務實。


    眼看著卡爾那小子大有繼續煽動冒險的趨勢,倘若大夥兒都被說動嗷嗷叫地棄城主動進攻,那就太糟糕了。


    “都閉嘴吧!”老頭子耶靈格也跳下來,一句話鎮住所有人。


    猶豫半晌,年輕的卡爾不屑反問:“老叔,你已經太老了,機會就在眼前,年輕人當立功。”


    “立功!你就去立功吧!”老頭子冷不丁給了卡爾一拳,弄得後者後退一步麵露憤怒。


    “小子,你生氣?!那就把怒氣對準敵人把。來人呐!”耶靈格一聲吼:“把酒搬出來。我不是祭司,沒法給你們弄神奇湯羹,你們要做狂戰士我攔不住你們這群瘋子,那就喝了酒對著敵人撒氣吧。”


    這下卡爾也不廢話了,笑嘻嘻地敲打胸膛,發


    誓給敵人好看。


    沒有烈酒倒是又一批麥酒和蜂蜜就,兩摻的酒液倒在木碗,三十名戰士聚在一起痛飲美酒。


    他們無論出身如何,北歐血統極為濃鬱,彼此說著諾斯語,打扮得正是斯摩棱斯克人眼裏瓦良格戰士的模樣。


    他們想了一套更務實的招數。


    所謂一些戰士端著十字弓繼續站在腳手架處,走出去的兄弟通過放下的吊橋去故意挑釁,當敵人又被吸引到箭矢射程範圍後,大家趕緊順著吊橋撤迴,城門處的守衛者急忙將吊橋稍稍收起,確保敵人不能順利過橋,也便於敵人再度被射退後,兄弟們再度過橋繼續挑釁。


    挑釁激怒、射箭反殺,來迴繁複盡可能地殺死殺傷敵人。


    把敵人傷者拖曳迴來審訊,順手再將箭矢迴收,實現攻擊的可持續性。


    老頭子耶靈格想到這樣的戰術,感覺不夠勇敢,它依舊是一種防守作戰的方式——彈性防禦。


    禁閉的木門敞開縫隙,三十名喝了酒的披鐵甲狂戰士魚貫而出。


    在其身後還有一批守軍士兵,他們負責收放吊橋,而兩座安置在手推車上的扭力彈弓,也被推到了橋頭。


    …


    城牆腳手架處持十字弓的戰士嚴陣以待,即便持弓者已經換了人。


    儼然,東門正前方的吊橋形成了堅實的橋頭堡。


    那些斯摩棱斯克戰士並沒有潰逃,他們隻是想躲開該死的羅斯人箭矢偷襲。


    他們從沒有想到作戰居然是這樣樣子,一時間


    被嚇懵。


    不過,僅僅如此就被嚇得崩潰,就活該被消滅了。


    “不可退兵。敢有逃跑者處死!”騎著馬的瓦季高舉鐵劍耀武揚威。在他看來自己的呐喊起了效果,軍隊的潰逃被完全遏製。


    軍隊再度整隊,當大家冷靜下來,才清楚發現自己的損失很小。


    瓦季姆親自帶著騎兵在陣前重新組織隊伍,檢查隊伍損失,意欲以自己奮勇當先的姿態把士氣拉迴來。


    這需要一些時間,精銳戰士們情況尚好,那些部族戰士在戰場上先是進攻衝鋒又連連撤退,一來一去消耗不少體力急需休息,能繼續站在開闊地遵從命令已經給了瓦季姆十足麵子。


    恰是在此罐頭,遠處城門不但開了,吊橋也悄然放下,一群端著圓盾的瓦良格戰士突然出現。


    “首領!敵人主動進攻了!”有騎兵舉著戰斧呐喊道。


    瓦季姆調轉馬頭,看到突然乍現之地不禁青筋爆腦:“他們?!是自尋死路?!”


    “首領!機會難得。我們騎馬衝過去把他們全部殺掉?!”


    “好!我們走!”


    瓦季姆沒有多想,即刻帶著僅有的一百名騎兵發動進攻。


    騎兵?充其量隻是“會騎馬的人”。有的騎兵連馬鐙都沒有,全靠一雙腿夾緊馬腹罷了。


    與此同時,衝出堡壘的卡爾所部,他與兄弟們一道,第一時間就開始檢查那些中箭的家夥。


    沒被同伴帶走的人還在捂著傷口呻吟哀嚎,箭矢就叉在其身上,


    想要從披甲中拔出可是要費一番力氣,那不是傷兵能做的事。


    驚恐的傷者以為突然出現的瓦良格戰士會手起刀落結果自己,但並沒有,而是套著繩子將自己向堡壘方向拖曳。可這,仿佛是被熊拖曳到洞窟,成為一塊被野獸隨時享用的肥肉。


    “快點抓俘虜。可惡……”卡爾注意到不是很遠處的敵人,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完全保持起安全距離。“咱們把箭矢收攏一下。嘿!你們!撩開褲子羞辱他們。”


    有十多個戰士笑嘻嘻地應了卡爾的奇怪要求。


    如何挑釁?大夥兒自有招數。


    那是北歐慣常的挑釁手段,即撩開一副戰士臀比,以不雅姿態引得對方羞恥,再由羞恥感引起憤怒。


    這一幕正好被準備進攻的斯摩棱斯克騎兵看到。


    瓦季姆正愁一個激起大家十足鬥誌的方式,想不到不勞自己動手,敵人以集體不雅姿態氣得大家同仇敵愾。


    “他們是一群被退了毛的野豬!兄弟們,殺死他們,剝了他們的皮。複仇!”


    …


    畢竟那是騎兵攻勢!


    沒有誰比奧斯塔拉人與羅斯人更明白騎兵意味著什麽。


    還在盲目做著不雅姿態的戰士扭過頭,看到居然有騎兵發動攻擊瞬時驚得臉色煞白。


    卡爾渴望立功,渴望在崛起中的奧斯塔拉公國裏成為一員驍將。其實基於他的身份,在維捷布斯克再呆上幾年,當耶靈格老得需要退休,誰有權成為城主再清楚不過。


    就是卡爾埃裏克鬆輕浮魯莽而耶靈格又不能對此子重拳出擊的理由,畢竟出身老奧斯塔拉的男子實在太少了。


    卡爾魯莽不是真的傻,他現在是以狂戰士姿態現身,換一種情況就是奧斯塔拉騎兵的指揮官了。


    正因為懂得騎馬、懂得騎兵,想當然的以奧斯塔拉騎兵的實力去估測敵人。


    “糟了!騎兵來了,別再拔箭,我們快撤!”


    實際不勞他過多廢話,大夥兒對騎兵意味著什麽了如指掌。真覺得劍盾手即可硬抗騎兵?何況自己人手太少。


    帶著迴收的箭,戰士們以百米衝刺之姿撤迴吊橋。


    卡爾顧不得太多,劍茶繪劍鞘,待戰士全都撤迴,就與滯留的兄弟們一起拉動絞盤。


    帶著騎兵衝擊的瓦季姆還是晚了一步,他心有不甘試圖衝破吊橋,但整個騎兵部隊完全進入十字弓的射擊範圍。


    甚至,他們被扭力彈弓盯上。


    非常可悲的是,羅斯匪徒堡壘的大門已經打開,城牆上他們的藍色白旗幟仍在飄揚,繼續著該死的挑釁。


    十字弓開始射擊,很懂得射人先射馬的守軍故意而為,其中還有扭力彈弓發射的標槍。


    居然有馬匹被直接射穿厚重身軀?!


    瓦季姆看呆了眼睛,士兵被甩了下來當場嘴啃泥。


    即便他也不得不舉著盾硬抗箭矢,瓦季姆一時間不願意撤退,高舉著劍叫罵不斷。


    “那個家夥說得是什麽?我聽不清楚?”站在高處的耶靈格聞訊精通


    斯拉夫語的夥計。


    “老大。那個騎馬者可能是軍官,他在說……似乎是複仇?!”


    “複仇?應該就是斯摩棱斯克那邊的酋長。既然都騎臉唾罵了,得想辦法殺了他。”


    此刻的瓦季姆完全被憤怒占據頭腦,就在他疏忽之刻,自己的馬匹已經被扭力彈弓盯上。


    就屬他叫罵最起勁,成為眾矢之的實為自討苦處。


    一根標槍精準擊穿他的戰馬,這下瓦季姆本人因馬匹受傷被甩了下來。他挨了一記嘴啃泥赫然清醒,剛剛拎起劍,一支箭就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顧不得踉蹌情況,他急忙招唿著部下撤退,自己也在騎兵的掩護下徒步成功逃脫。


    真是一場虎頭蛇尾的作戰。


    即便卡爾履行戰術又開始了挑釁,他發現自己的舉措已經無法引誘敵人襲擊。


    瓦季姆迴到軍陣裏,驚魂未定的他暫且不想再做進攻。


    不可再盲目進攻了!現在天色漸漸答案,軍隊最先考慮的是如何過夜。而羅斯匪徒的堡壘就杵在那裏,大軍集結於此隨時可以發動進攻,不必糾結於一朝一夕之得失。


    而見得自己持續的挑釁毫無效果,卡爾沒了樂趣。


    不過敵人的戰敗倒斃於此,不是敵人送鮮肉又是什麽?


    卡爾帶著夥計們殺了所有傷馬,趁機也看出敵人的馬匹實在拙劣,此等馬匹在奧斯塔拉隻配拉扯。兄弟們就持斧頭砍斷馬匹四肢,扛起滴血鮮肉高高興興迴城去。


    吊橋又拉了起來


    ,戰鬥持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留裏克的崛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重生的楊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重生的楊桃並收藏留裏克的崛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