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巴特和他的隨從都被扣留了,他們被關在獨立的木屋裏,固然有穩定食物供應,想要出來是每門的。


    菲斯克估計到這小子很可能趁著夜裏想辦法溜走,這便故意差人連夜監控。


    對於羅斯常備騎兵和奧斯塔拉騎兵而言,閑適的蓋房子日子是時候結束了。


    菲斯克做出判斷,那個使者並沒有說謊。波洛茨克人沒有表現出一星半點的服軟意思,恰恰相反的是這個使者可以強調他們對被殺羅斯騎兵屍體的惡意破壞,事實足以令人相信他們主動選擇了全麵戰爭。


    便在短暫的交涉後,使者皆被軟禁,菲斯克將戰士們聚集起來高調宣布:“國王命令我們不準主動發動大規模戰爭!但如若我們遭遇主動攻擊,反擊就必須兇猛。波洛茨克人選擇了戰爭,我有權帶領你們發動反擊。一切都聽我的命令,務必做到令行禁止。我令你們戰鬥就衝鋒,我領你們收兵就立刻迴。”


    菲斯克並不想把事情做絕,隻因這裏有多方麵的考慮。


    事後,菲斯克與斯瓦爾加德又把帶路者、化名奧拉夫的老哈羅德叫來,三人湊在一起開小會。


    “你認識那個叫蘭巴特的年輕人嗎?”菲斯克問。


    “不知。我……從沒有真的潛入過波洛茨克人的社群。”


    “哦?此事你怎麽不早說。”菲斯克略略皺起眉頭,“我該如何相信你之前的話。”


    “我對他們的描述都是準確的,我知道他們的首領名叫普羅茨瓦夫,至於蘭巴特……也許是個勇敢的戰士。”


    “一個桀驁不馴的匹夫,看來此人的確代表整個波洛茨克的態度。”


    聽得,老哈羅德緊張地詢問:“那麽,你們有意殺死他們再燒毀全部的農莊?這樣,未免太瘋狂了。”


    “你在關心他們嗎?你何時仁慈了?”


    “我……隻是擔心如果你們這麽做,會令整個裏加瑟瑟發抖。裏加還有很多信仰奧丁的人,既然國王得到了奧丁的保有,那麽那些人……”


    菲斯克基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懂。裏加會以為羅斯軍隊能帶來的隻有死亡和焚燒。”


    “對!其實你們不是如此。”


    “對付敵人就是如此。”菲斯克仍要強調一下。


    “好吧。如果你們想要穩妥地得到裏加,就必須保證當地人不會恐懼。我們住在裏加的人固然不喜歡波洛茨克的家夥那種攔路要錢的行為,但你們把堡壘建在河邊,情況更加複雜。”


    “哦?譏諷我們的行為不妥?”


    “我不敢。時代已經變了,如果羅斯能確保貿易線的安全,為了這份安全花點錢不是問題。再說,這座維捷布斯克堡壘也不是為了收錢而誕生的吧。我敢說,如果你們真的毀滅了波洛茨克,就算再說上一萬句好話,裏加的民眾也不會真的臣服。咱們都是奧丁的戰士,都懂的北方的規矩。裏加當地的丹麥人會聯合其他人組成聯軍,以奧丁戰士的名義與你們決一死戰的。他們可不想做你們的奴隸。”


    “這不是我們希望的。”菲斯克輕輕歎言,“國王也不希望。”


    “如非必要,不要對波洛茨克斬盡殺絕。即便你們可以輕鬆做到殺戮。”


    老哈羅德一直在強調這個,就如他所言,此事並非來自於自己的仁慈,他一直針對此事痛陳利害。


    菲斯克本沒必要想太多,但現在自己獨立控製一支軍隊,就需要對自己未來所做的任何事負全責。他不得不多考慮很多,必須考慮真的下令在波洛茨克大開殺戒,事後該怎麽收場,國王是否會生氣於此事做得草率。


    “對。留裏克一定會憤怒的。”他想著。


    公平的說自己手頭僅有三百騎兵,若是波洛茨克人真的出動五千大軍(老哈羅德聲稱那是吹牛,最多有三千人),全殲他們大概率不可能,擊潰則是大概率。


    那就盡量做到擊潰吧!之後把關押的家夥放走,由他們作為傳話者迫使波洛茨克投降。


    這就是為什麽菲斯克特別強調無論戰鬥打得如何,士兵不得做超出命令的事。他還刻意聲稱,不按命令行事的人停掉半年的軍餉。


    不管怎樣,看起來是波洛茨克人占有主動權,羅斯騎兵就以不足三百騎的實力迎戰。騎兵開始加緊訓練,各類武器也在抓緊時間打磨修善。


    菲斯克更是派遣兩組騎兵,合計二十人四十馬,他們輕裝前往北方,隻為從盧基霍爾姆獲得一批物資給養,並向卡洛塔發出戰爭警報。但北方的奧斯塔拉人沒必要南下,隻要盡量提供箭失和備用馬即可。北去的騎兵更帶著菲斯克寫在硬紙上的親筆信,內容簡短得僅有一句:“如果戰事不利我們會主動放棄維捷布斯克據點。”


    此不意味著菲斯克的騎兵會逃跑,他確信聰慧的卡洛塔能悟出其中的真意——不計較據點得失,騎兵機動作戰優先。


    對於菲斯克,他現在最缺的就是兵力。


    真是瞌睡時候來枕頭,當安排到南方地區探險的騎兵小隊返迴時,他們去時是一隊十人,歸來已是一支龐大的隊伍。


    它到底是多大規模的馬隊呢?站在堡壘的木牆上遠眺,南方空曠多蘆葦的澤地硬地上,浩浩蕩蕩的騎兵看起來足有兩千騎?至少馬匹有兩千匹吧?


    由於隻是遠遠目視,他們究竟如何還需近距離查看。


    但他們亮出了令人暖心的旗幟,白色的基底縫合著藍色布條,他們在模彷羅斯旗幟自證身份。


    “哈哈,諸神庇佑著我們!太好了!”


    菲斯克興奮得手舞足蹈,雖然算著日子有些過早,逐漸逼近隊伍的身姿怎麽看都像是來自佩切涅格的馬隊。他尤為記得佩切涅格太子卡甘離開才三個月而已,難道新一批的草原商業馬隊就到了?草原人到底有多快?!


    且慢,如果草原人到了,他們是否與基輔人合並行動呢?雙方在過去的年月也時常結伴而行。


    他們一定帶著很多商品,意欲到了諾夫哥羅德大甩賣罷了再大采購。拋開這個,他們本質也是戰士。


    遙遠的商路並不太平,商隊要穿越拉的米奇人和斯摩棱斯克人的控製區,隊伍可以偷襲他們,由於近年來的襲擾行徑做得太過,對方一會試圖反擊,這就需要更多的騎兵充當押鏢人。


    這樣一支生力軍閃亮登場!他們要從維捷布斯克所在的大澤地淌水去北方,現在正好通過堡壘旁新修建的浮橋迅速通行,維捷布斯克也能曆史性的首次實現它的交通價值。


    隊伍浩浩蕩蕩逼近,陽光照在這些人臉上,他們竟在反射奇異的光芒。


    “果然是佩切涅格人,居然都戴著鐵麵具。”菲斯克大喜過望。


    他下令騎兵再度集結,以光榮的姿態迎接奇跡般出現的友邦軍隊。


    羅斯騎兵混著奧斯塔拉軍隊,羅斯旗幟中混著牛頭旗,菲斯克和斯瓦爾加德摔部熱情奔赴迎接,雙方就在澤地曠野的蘆葦叢相聚。


    但是,仔細一看眼前盡是陌生的麵孔。


    菲斯克尤其注意那些騎馬的基輔人。“奇怪,你們的薩科尹老大呢?”


    話是用斯拉夫語說的,一位很年輕的男孩聽聞拽一下韁繩,騎馬走出隊伍。“尊貴的大人,我是薩科尹的兒子,瓦迪斯拉夫·薩科耶維奇。我的父親上年齡了,他把與北方貿易的重擔交給我。這是我第一次來羅斯。”男孩言語很青澀一如他的臉。


    菲斯克眯著眼凝視一下這個剛剛長胡須的小子,麵目的確和那個薩科尹很像。


    “看來你是他小兒子?”


    “是大兒子。”


    “那個家夥老來得子?也罷,歡迎你們,你們來得很及時。”


    於此同時,斯瓦爾加德已經先與集體戴麵具的佩切涅格人交談。對方紛紛摘下拋光很好的鐵麵具,冷麵麵具下露出一張張大餅臉。


    畢竟尹爾門湖最南的新奧斯塔拉城是佩切涅格人貿易重點,草原特產和奴隸都在這裏大甩賣。作為本地高級軍事人員,斯瓦爾加德認識很多佩切涅格人,對相當數量的普通騎兵也認識。


    從草原到北方大湖要經曆漫長遠征,曾經因對交通線不了解,使得每次商隊都充滿危機。隨著這些年的一年勝一年的頻繁交流,佩切涅格人愈發清楚貿易線,他們的行動變得更快,而這多虧了軍中的老戰士們充當精銳向導。


    菲斯克再與這些草原人交談,開口就以蹩腳的突厥語方言恭維道:“現在再見到你們,說明尊貴的卡甘已經是可汗了。我們羅斯向他致敬。”


    隻見一脖子掛著鍍銀麵具的小將微小點頭。


    “老可汗退位了,我的族兄卡甘繼任新可汗,這一切都是命運。權力的交接一切都非常順利,沒有人會昧著良心質疑新可汗的能力。”這言外之意就是說明權力平穩過渡後發佩切涅格依然是羅斯最穩定的貿易夥伴。


    “很好,羅斯很需要你們。隻是你們這次來得比往年早。朋友,我是羅斯的第一騎兵隊的戰爭酋長菲斯克。你……叫什麽。”


    卻見那小將爽朗笑了笑:“早就聽聞菲斯克大人的名號,你是一位英雄。而我,隻是可汗的族弟,並沒有什麽功績。我叫格查爾。”


    “好吧格查爾兄弟,你們來得非常及時。來!看看我們的維捷布斯克堡壘,你們正好在這裏休整。”


    “可是。”小將格查爾略有難色:“這是我們通過河流的渡口吧?很高興這裏興建一座據點。我們還是希望帶著貨物趁早到諾夫哥羅德去。你瞧,我們這次特意多點了些馬匹。”


    菲斯克再仔細瞧瞧,那些馬匹並無很多束縛,現在停下來多是就地啃食鮮美的蘆葦,突然一記抬頭,極長的鬃毛華麗一甩實在漂亮。


    “都是良馬呀!我們的大王一定盡數購買。”


    “那就謝謝了。”小將格查爾再彬彬有禮地答複。


    在菲斯克和斯瓦爾加德看來,這個有著大餅臉的草原小子過於謙遜了。此人就是這樣心性嗎?不一定。這小子口口聲聲說自己缺乏功績,如果給予他一個立功的機會,還會如此謙恭嗎?


    從基輔到維捷布斯克,因為第聶伯河天塹,使得陸路馬隊必須想辦法過河,從而走捷徑去北方。


    關於一群草原人如同通過第聶伯河的方法,無外乎就是以鬆木製作一些大型木筏。木筏載人由獨木舟、舢板劃槳拖曳到對岸,馬隊登陸一直北上就行了。需求在此,基輔社群居民必須研究一些低成本的、可以將很多人運到對岸的辦法,把木筏造得如躉船是一種方法,甚至有人在探討修造浮橋的可能性。


    此乃最速捷徑,沿著第聶伯河右岸不斷北上的他們在今日奧爾沙城附近區域完全走陸路北上,最終一定會在維捷布斯克附近的澤地區淌過西德維納河。


    小將格查爾和瓦迪斯拉夫是第一次來,多虧了隊伍裏有大量的老旅行者,行動才做到又快又不迷路。


    兩人對羅斯的大城之了解都來自去過當地的同族人描述,北方世界被描述的妙不可言,至少從北方帶迴來的五花八門物件證明了其繁榮。


    對於遠道而來的馬隊,他們很希望中途有著很好的驛站進行補給。小將格查爾出發之際才獲悉羅斯人要在馬隊必經之路上建造據點,隻為鞏固愈發繁榮的貿易線,據點服務旅人。


    瓦迪斯拉夫就完全不知道了,他被上年紀的父親安排任務以繼承馬客的職責,至少他有著這方麵的覺悟。若是遇到敵人當如何?戰鬥!他現在腰間就懸掛著貨真價實的羅斯鋼劍,對父親贈予自己的寶劍愛不釋手。


    他們經過了普裏佩特沼澤,淌水而過弄得馬身盡是黑泥,又氣憤於當地過多的蚊蟲,合並的馬隊根本不願逗留,幾乎不停歇得最終抵達這片“瓦爾代大澤地”之諸多東歐河流水源地。


    就算兩位統帥不願意承認,整個馬隊因持續趕路已經相當疲憊。


    隊伍就地駐紮,直到這時候菲斯克才真正清楚他們來了多少人。


    他就是直接聞訊的。


    “格查爾,你們佩切涅格來了多少人?”


    “三百個兄弟,一千匹馬。這是我們的新可汗特別命令的,本來計劃的隊伍較少,可汗剛迴來繼位就下令亟待出發的我們增加人手。我被可汗任命為貿易的負責人,我會駐紮在你們羅斯維護商路。而且一些戰士是可汗特別送給公主大人(指貝雅希爾)的,作為她的親兵衛隊。”


    格查爾說得多了些,所言令菲斯克很意外。


    公平地說菲斯克很欣賞遠嫁羅斯的佩切涅格公主貝雅希爾,她在去年的戰爭中變現非常搶眼。在維京文化裏,勇猛的女戰士就像是人間的瓦爾基裏,貝雅希爾就是這樣的人,即便她身材頗為矮小,因其戰功被尊敬。既然她的兄長此來送她一支娘家人構成的衛隊真是再好不過,這樣就是增強羅斯的騎兵實力了。


    他又問:“瓦迪, 你帶了多少人?”


    “四百多兄弟,就是我們的馬少了很多,隻有六百餘匹。我的很多族人想去北方見見世麵,聽說給羅斯大王做事還能得到報酬,加入的人就多起來了……”


    瓦迪斯拉夫所在的基輔社群畢竟還處於村莊大聯盟狀態,其文明狀態與波洛茨克人可謂一模一樣。馬客薩克尹因為打開了與北方瓦良格的羅斯人貿易的大門,並成為實際上的軍事同盟,各方麵都落後的基輔社群對北方心生向往再正常不過。


    一方三百人,一方四百多人,無論他們出於什麽目的出現,定然直到此行的巨大風險,定然做好了中途戰鬥的心理準備。


    隻是這些人的貨物裏沒有任何一個奴隸。


    菲斯克多問了一句:“你們到斯摩棱斯克人地盤抓奴隸嗎?去抓拉的米奇人奴隸也行。”


    格查爾迴答頗為幹脆:“我們趕時間。我們畢竟出發得早,若是在路上撞上你們的秋雨季節就糟了,隻能馬不停蹄,甚至取消了劫掠計劃。”


    瓦迪斯拉夫亦同意這種說法。


    菲斯克聳聳肩:“所以並非你們不願意,隻是時機不成熟?無妨!現在有一個戰鬥的機會擺在你們麵前,兩位好兄弟,咱們聯手一起幹,如何?”


    他的眼睛燃起火!


    瓦迪和格查爾能覺察到殺意,尤其是在這堡壘裏的感受,本地的羅斯騎兵和奧斯塔拉騎兵分明都在磨刀霍霍,他們想砍誰?


    “是真正的戰鬥嗎?”瓦迪悟出一些激動問了問。


    “兄弟,猜得對!是戰鬥。走吧,兄弟們,我們進屋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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