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廣場轟鳴不斷,到處是圍觀看熱鬧的民眾。國王終於迴到了都城,天知道他會下達什麽新政令。


    關於免稅的消息早已隨著往來的商人穿到都城,三年免稅針對所有臣民,此事是否為真?都城的民眾還需要國王的在此承諾。


    大祭司露米亞戴著祖傳的鹿角盔,拉扯著女兒維利卡,母女倆一臉的欣喜。留裏克急忙下馬,身後的戰士也紛紛如此。


    露米亞看到了,王後斯維特蘭娜,同行的還有諾倫、貝雅希爾和艾爾拉。她未免有些失落,看來自己是無法獨享自己的男人了。


    她是大祭司,身材卻依舊瘦小,在人們的注視中走近留裏克:“你終於來了,現在夏至祭祀已經結束,你晚了。”


    “確實耽擱了一些時間。不過……”留裏克輕輕捏一下她的臉頰:“說好的,重要的大事少不了你。你瞧,艾爾拉也來了,《羅斯薩迦》編纂大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聽得,露米亞睜大雙眼。她太懂了!現在的祭司群體擴張很大,偏偏缺乏一本通用經典。


    《羅斯薩迦》就是大祭司最需要的經典!


    他不由多問:“已經裝訂完畢了?可以立刻交給我,我會立即組織其他人學習。而且……我想好好看看。”


    “不著急。”留裏克道:“還有更多的事務要落實。”


    總督老科努鬆在一邊侯著不敢插話,此刻略姍姍來遲的小科努鬆也到了。


    這個老頭子親自給國王牽馬,也對難得一見的太子,擠眉弄眼弄得奧斯本一陣壞笑。


    老科努鬆記憶裏的太子就是個嬰兒,當時國王也如這般招搖過市令民眾看看王室風采。現在太子已經長開了,小小的身子不但騎馬,還站在堅實的土地依偎著母親的身子。


    他的眼神掃視這些騎兵戰士,他們稚氣未脫的麵孔無法掩飾。“他們全都是新人!”一個意識在腦袋湧現,老科努鬆斷定此乃全新的騎兵隊。


    終於,留裏克側過頭:“我的總督,一切可好?我看到都城一片祥和。”


    “是的,我按照大王的命令治理,維持治安,懲罰竊賊,按條約收關稅。”


    “很好。”留裏克點點頭。


    “那麽,這支騎兵。”他實在忍不住。


    “哦,他們?都是新的。”


    “新的?還有,大王是如何而來?似乎真是騎馬趕到?”


    “那是自然。科努鬆,你們父子來得正好。去召集城裏全體有頭麵的人物,今晚在羅斯杜馬我們開大會。我會宣布一件重大事宜,令盡量多的人參與!”


    留裏克故意賣關子,他也要花些時間整理一下語言,更要在都城好好陪一下自己的大祭司。


    她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更是生育了兩個孩子。她並沒有絕世容顏,身份甚至比王後還要高一點。


    歸來的留裏克安排一下第二騎兵隊的駐紮地,暫且就在城裏的穀倉休整。戰馬全體拉到城外的“國營馴鹿養殖基地”的圈舍,飼喂青草和燕麥。


    長時間騎馬固然腚疼,年輕戰士一直在忍耐,他們最需要吃完麵餅躺著睡覺。他們被賦予假期,帶上自己的鋪蓋和裝備,就在幹燥而寬敞的穀倉大白天得唿唿大睡。


    甚至是來自普斯科夫的五人組,他們是客人暫且被安排至雅間。不同於疲憊的戰士,他們有著十足的動力意欲在這大城走馬觀花。僅是環城的巡遊,他們還是不動為何那根年輕的“戰爭酋長”可有如此大的聲望,引得一座大城的民眾都為他歡唿。


    瞧瞧這離譜的聲望,自己的老大,普斯科夫的首領高爾西格法姆鬆真不及其十分之一。


    有人不由得揣摩:“該不會那個家夥就是羅斯王吧?”之前如此揣測難以置信,基於現狀五人組至少能斷定,此人至少也是首領位置的唯一繼承人。五人組很慶幸,自己離開小河後集體扛著小船走了一陣旱路抵達另一條河,與羅斯騎兵相遇是冥冥之中的命運。


    五人被好吃好喝得供著,卻被事實上軟禁在這小木屋裏。總督府得到命令,此五人是非同盟的外來者,他們沒有資格在都城自由行,沒有許可不得行定,若被許可外出也必須由巡邏士兵隨行。


    不能外出的確不爽,倒是羅斯人提供了鬆軟麥餅和大量的麥酒。那並非一般的麥酒,而是故意勾兌了伏特加基酒。


    鑄造的青銅蒸餾器已經有能力把一般麥酒蒸餾出近乎於96°的酒精。純粹喝這個東西簡直找死,蒸餾這東西或是做調酒的基酒,或是提供給祭司。


    祭司群體本就有救死扶傷的職責,酒精已是常用消毒藥劑,烈酒則是麻醉藥劑。她們在實踐中愈發善於處理外傷,而這個時代,引起平民暴斃的一大原因正是來自傷口感染的壞血病,如今所謂“發熱中了詛咒”已經不算是極端惡疾。能做到這些,皆因為蒸餾技術與器具,在不斷的物資生產中愈發被完善。


    難得喝酒,勾兌的高度麥酒明顯還勾兌了蜂蜜。他們喝得酩酊大醉自覺幸福,也就不想著外出亂竄,此乃留裏克故意為之。


    王室自有王室的享受,閣樓宮殿一直被打掃,留裏克再來此地麵對的還是一片整潔卻也冷清的居所。


    他檢查一番高處的藏物,那些重要物件一個不少。留守的仆人團隊多從本地婦女中選取,她們年齡較大,為總督府管理,終日打掃王宮、羅斯杜馬的整潔衛生是其重大工作。而廚娘們做得一手好菜,她們平日的工作是給總督府的辦公者做飯,甚至包括給手成本的士兵供應夥食。現在就是她們給歸來的國王烹飪佳肴。


    羅斯的國帑錢庫還是按照老規矩,它被祭司群體管控著,以所謂“神聖buff”驅散人們的歹意。


    留裏克唯獨不擔心祭司的**。這不,吃過飯的大祭司已經被留裏克拉入獨立的寢宮,他甚至謝絕了王後。


    “再生一個。維利卡和奧列格還需要一個弟弟。”


    “萬一是妹妹呢?”


    “那麽,我們就多了祭司樞機。”


    留裏克有意學習天主教那一套,所謂主教和樞機,以及各地的主教,他們彼此都認識。羅斯可以效彷,但高級祭司最好都有王室血脈。


    讓她再體驗一場做女人的歡愉,留裏克知道露米亞所想,就在歸來的第一個下午滿足她的渴望。


    她因疲倦在幸福中沉沉睡去,精力旺盛的留裏克這才開始思考今晚的會議如何與那些家夥們宣布大事。


    於是經過一個下午的醞釀,好消息在民眾間瘋傳,似乎之前說有的說法都是真的。


    絕非是阿貓阿狗都能參與到杜馬議會裏,參與者要麽是在都城身居要職,或是重大的產業主,或是擁有較多財力的財主。隻有都城居民和長期住居於此的羅斯公國部分臣民有權參與,平日生活中雜七雜八的事情大抵就在杜馬裏討論解決,甚至是投票製定一些適用於本地的規章。


    傳統的“諾迪克式民主”在新羅斯堡進一步發展,出身各維京部族的人們潛意識中歡迎它。都城地區有一套內生性的自我管理模式,且為大家接受,這就是留裏克可以放任當地的一大緣由。


    遂是頗為奇妙的是,他身為國王,在環尹爾門湖地區麵對人口極為龐大的斯拉夫人族群,表現得更像是可以一言堂的王。因為當地已經完全演化成農耕經濟,當地人需要一個至高無上的仲裁者。


    留裏克能清楚意識到兩者的不同,作為王者,他在都城表現得極為和善,即便要辦事也是與富貴紳士們商量著來。


    羅斯杜馬的長屋裏坐滿本地的權勢著,他們是各行各業的翹楚,有的本就是王室的外戚和臣下,以及大量的合作者。


    遂在無盡的期待中,國王留裏克隆重登場。


    他此來就位宣布兩件極為重要的事。


    “關於你們獲悉的免稅三年一事。它是真實的,並在諾夫哥羅德已經全麵落實。你們是本地的精英,即便並非務農,照例要對你們征收稅賦。本王的決意是公平的,你們都是公國部分的臣民皆享有這項福利。”


    一直被憋著的情緒集體爆發,聽到國王如此宣布,好似房子的屋頂都要被聲浪掀翻。


    待這沸騰的湯鍋逐漸冷卻,留裏克才拿出自己臨時些寫的演講稿,親自說出第二件大事——為運河與第二條航線宣傳。


    竟然已經存在第二條通向諾夫哥羅德的道路?甚至已經不必再在森林裏砍樹造路了?


    而早就這一切的主要因為有老羅斯籍貫的漁民自發探險,誤打誤撞發現了內河航道?


    此事令人懷疑,卻因國王親自帶著騎兵逆向探路親自證明航道存在,瞬間變得萬分可信。


    事實並非存在順利航道,若非認為幹預,一段必要的通路就是旱路。若是小船航行,大不了旅行者拖曳船隻硬生生走過,或是將之扣過來扛走。


    挖掘運河一事過於離奇,實在因為過往的時代,人們都不曾意識到自己可以憑雙手直接改造大地,譬如挖溝創造河流。


    遂有摩拳擦掌的本地商人躍躍欲試,在熱烈的氛圍下站起來抬高嗓門:“管它人造的水道是否合理!大不了我的人劃船過去,船上自帶手推車,最後的路徑靠著推車走過旱路也能抵達諾夫哥羅德。至少,我們不必在涅瓦河上費勁逆行。”


    用諸如“健壯”“耐力強”形容劃槳的人們無可厚非,可這並非他們的主動選擇。若有風力就降帆航行,若有選擇就優選水流舒緩的徑流。


    老羅斯、新羅斯的商人產業主家庭,大部分貢獻自己的兒子給國王做了常備軍。孩子曆經戰爭成了真男人,也在國王麾下學到了非同凡響的文化知識,隨即這些隻是開始迴饋他們的父親。


    就如開了上帝視角,很多翹楚已經明白北歐和東歐部分的地理構造。他們都能理解勾勒抽象的地圖,至於去理解世界為何是一個打球那並不要緊,他們更關注於商業路徑是否合理。


    於是,留裏克基於現狀,做出一個奇妙比喻。


    他看到了嫂子亞絲拉琪帶著兒子古斯塔夫就在這裏,就以其家族的產業大做文章。


    “就像是我們的水**磨坊,水輪上的木板水排賺了整整一圈又要迴到原點。作為商人,你們在春季不必再硬闖融雪後狂暴的涅瓦河和沃爾霍夫河。你們就走西部的蘆葦河,即便是逆流航行,那舒緩的水流翻不找你們出多少力氣。你們會以更短的時間完成航行,且中途有多達三個補給站,河畔地區處處都可作為臨時休息地。你們最終通過運河,繳納一筆過路費即可安穩進入尹爾門湖。”


    聰明的商人懂得取舍和妥協,拿出一筆小錢換取時間實在是好事。畢竟在過去的時期,小規模的商隊硬著頭皮在豐水期涅瓦河逆行有點自虐,唯有付出很大的人力物力,才能使得春季航行的成本降下來,這就是為何過去幾十年來羅斯部族都是結成大部隊逆行,是靠著更多人劃槳並利用風力抵消涅瓦河的流速。


    春季即走西部的內河航線,繳納運河過路費進入尹爾門湖,航線預計一周時間極為完成。待在諾夫哥羅德完成貿易,帶著全新進貨的農產品利用傳統航道的水流高流速,低成本得從東方迴到新羅斯堡。如此水輪完成了一個旋轉周期。


    大家被說得蠢蠢欲動!


    即便是對於壟斷大磨坊的亞絲拉琪家族,她為都城生產廉價的即食早餐即麥餅,乃至一些高檔的蜂蜜烤餅和蛋糕,變著花樣的用現有材料發明美餐。普通的漁民獵人買最便宜的耐儲幹糧,富貴者買高級的美食。要維持這一產業,很依賴於從諾夫哥羅德地區進口小麥、燕麥、蜂蜜和奶製品。


    她以王室外戚的身份從國家倉庫裏花錢兌換平價的麥子每個月都有限量,想要擴大生產就必須從民眾手裏進口餘糧。出於成本考慮,除了秋季可以派船去瑞典梅拉倫湖區進口一批當地麥子,最穩健的辦法還是從湖區的斯拉夫農莊手裏買貨。一個非常現實的原因是製作美餐的最好材料是小麥,現在各個斯拉夫農莊都開始擴中。


    隻要有機會,人都要盡可能滿足口腹之欲,亞絲拉琪便是投其所好。平民的錢要賺,富貴者的錢更要賺。她的家族實為王國的食品行業的先驅者,未來前景巨大,目前肉眼可見的發展瓶頸即是擴大產能的需求與原料進口效率的矛盾。


    聰慧的她勃然起身,以尖銳的聲音興高采烈讚譽國王的決意。


    在場的人們都看得出她絕非因為是外戚身份就位國王歡唿,而是完全站在商人的立場,指出其中的巨大前景。


    各界翹楚結合自己的產業, 紛紛得到完全相同的結論。


    所謂物流效率決定著經濟規模,大家達成共識,也開始基於全新的交通狀況,內心裏思考著優化自己的遠行商隊結構。現在運河正在挖掘,預計最快明年秋季完工,便是意味著到了公元843年第二條航道就徹底貫通,一艘小船不很費力得七天衝到諾夫哥羅德不是問題。


    精明者紛紛樂觀估計,以最高效的航行以及在諾夫哥羅德高效率的傾銷與采買,從商業大城新羅斯堡到各色物資原料主產區的諾夫哥羅德,一套流程最快半個月即可。


    有錢的商人可以多組織幾個商隊,在兩條航線施行互不幹擾的航行循環。最樂觀的估計所謂至少組織兩支商隊間隔一周出發,如此第一商隊抵達諾夫哥羅德後第二商隊出發,當第一商隊迴到都城,第二上對正好也到了諾夫哥羅德。


    每周即又一批物資到貨,若是組織三個商隊,到貨的時間間隔隻能進一步縮短。


    唯有第二條航線與運河的疏通可以使得它落實。一旦落實,羅斯王國的東部部分即可進入經濟高速上升期,坐在這羅斯杜馬開會的諸位都將吃到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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