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好天氣陽光普照,溫潤的南風快速吹幹融雪後的泥濘。


    本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維辛格瑟島的港口充斥著可燃物。


    那些安置在岸上連城排的船舶被擊中了大量火箭,而更多燃燒箭矢還在落下。


    時間已是夕暮,留裏克瞪著雙眼堅持繼續進攻。他的部下自然貫徹落實國王的決議,而接下來的行動也更加離譜。


    羅斯軍隊固然準備了大量箭矢,也經不得這般浪費在點燃上。


    “耶夫洛,帶上一些人上岸,你去大肆點燃他們的住宅,再順便看看有什麽可繳獲的。”


    其實特殊的戰況並不利於羅斯軍隊,岸上的漁村到處是著火點,隻需時間的發酵,火焰足矣吞沒整個村莊。


    耶夫洛並不想帶著兄弟們上岸去冒險,既然是國王的決議,那就來把。


    各大船放下小船,耶夫洛親自帶上一百兄弟,帶上十幾桶腥臭魚油,穿著單衣劃槳登陸。他們特地找尋一片暫時未被火焰殃及之地,這些芬蘭士兵扛著魚油木桶,嘴裏吊著短劍或是短柄斧頭淌水上岸。


    耶夫洛又令:“先把東西放下,你們所有人弄濕自己。”


    有人不解:“大人,有必要嗎?”


    “快去做。避免火焰燒傷你們。”


    維辛格瑟的漁村遭遇字麵意義的兵燹,漁民恐慌性地撤離,沒有人敢站在燃燒的岸邊與襲擊者對峙。


    因為軍閥僭主“狂熊”卡爾和他的人都撤到了堡壘裏,人們從沒見見過這片湖區的霸王如此狼狽,再看那夕陽下濃煙滾滾火光衝天的村子,無數人跪地哀嚎,哀歎自己會喪命於此。


    因為島民的船隻幾乎都在那個港口,更悲劇的是卡爾下令封閉堡壘之門,軍隊與難民全部封閉在這個安全區。


    若非堡壘和漁村是相互獨立分存在,那烈焰定會襲擾堡壘使得人皆火葬。


    而這,也是卡爾在慌亂中出於求生本能的保守舉措。


    多虧堡壘在漁村之南,漁村大火引起的濃煙隻能隨風飄到北方。


    濃煙與烈焰掩藏了耶夫洛所部的登陸行徑。


    鮮有體驗熱烈之夏的這些芬蘭人,這一刻他們感覺太陽墜落下來。很多人幹脆脫掉外衣,在滾滾熱浪中鑿沉近岸停泊的漁船,並向拉到岸上的船隻傾倒魚油後點燃。


    這裏甚至有質量不錯的長船,它們數量極少,好歹是一種可喜的戰利品,雖僅有三艘皆被拖走。


    芬蘭人舉著燃燒木條,向遠處未的棚舍奮力投擲,滿是草垛分房頂紛紛燃起嗆死人的濃煙,不就紅色火焰衝天。


    耶夫洛不求能撈到什麽戰利品,他試著找尋一番,找到的就是一些魚幹和少量麥酒喝儲備質量一般都燕麥。多少也是繳獲,他便命令部下扛著這點戰利品迴去交差。他的芬蘭軍隊奉命讓維辛格瑟的烈焰濃煙更加離譜,就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突然間,一條火龍衝出大地。


    船上的羅斯軍隊大吃一驚!


    “龍!那是火龍!”


    留裏克雙手扶著船舷,在他身邊,是年幼的凱爾哈和同樣年幼的雷格拉夫。他們抱緊國王的腰瑟瑟發抖。


    “孩子們,有什麽可畏懼的。你們是貴族!給我振作起來。這是你們第一次參與的戰爭,都給我好好看看這就是戰爭!”


    讓兩個六七歲男孩目睹這個,他們的恐懼留裏克可以理解,但是他們不可以逃避。


    時代給予兩個孩子特殊的富貴以及特別的責任,他們是貴族更是軍事貴族。


    當注意到這兩個崽子都縮在自己身後,留裏克幹脆半蹲在甲板,扶著兩個孩子稚嫩肩膀硬生生拉到身邊。


    “都給我睜開眼睛!”


    雷格拉夫瑟瑟發抖:“爸爸,那是火龍嗎?”


    “是火龍,就是我們軍隊召喚出的怪物!”


    “大王,那個火龍會不會傷害我們?”凱爾哈警惕問道。


    “自然不會。那是我們召喚向怪物。你們好好看,火龍會幫助我們摧毀他們的村子,明日會有一場大決戰!”


    當烈焰足夠離譜,熱量上湧就能造成火龍卷奇觀。利用這一物理特性,羅斯曆年光明節就大搞火塔,使得火苗可以衝到一百米的高空。


    羅斯軍隊雖見怪不怪,而今在敵人的村子又見到“火龍”,它居然是一種武器,仍然歎為觀止。


    至於戰場另一邊的龜縮在堡壘中的七千島民與武裝者,他們隻能看著火龍卷瑟瑟發抖,祭司們也無法解釋這是什麽,大有祭司發表失敗主義言論。


    祭司與軍閥的同盟為此瓦解,“狂熊”卡爾殺了幾個祭司,當眾拎著滴血的腦袋,向幾近崩潰的軍民當眾大吼:“那個火龍怪物不會襲擾我們!我不允許它進攻我!再有膽敢連說之人,就如這些腦袋!”


    民眾被嚇壞了,祭司被卡爾殺死他們也無動於衷,一雙雙眼睛希望那火龍不要焚到堡壘,但所有人都感覺到比夏季陽光更熾熱的熱浪。


    濃煙一直向北漂,站在登陸地的羅斯軍主力大軍看到了那燃燒都村子,還有漂來的濃煙。


    不久,焦糊味就在羅斯營地彌漫。


    沒有人家覺得精神不適,恰恰相反此乃國王火攻大成功的明證。軍隊士氣空前高漲,本就自覺必勝的他們甚至不少人覺得,當軍隊開始進軍,最終兵不血刃就能找到大量燒焦屍體。使得兄弟們隻能想著去下一個目標之延雪平搞戰利品了。


    羅斯軍隊唱著歌大肆烤食之前繳獲的牛羊,再看著烈火在敵人的村莊肆虐,兄弟們別提多快樂。


    人們秉承必勝信念,現在他們可以斷定敵人已然插翅難逃。


    這,豈不是約莫十年前羅斯軍圍攻哥特蘭島統治核心之維斯比的翻版?!


    毫無疑問阿裏克注意到這一情況,他在軍中大肆宣講:“不要遺忘我們曾經的榮光!要想攻陷維斯比一樣,攻破南邊那個該死的維辛格瑟!”


    隻有第一旗隊的老戰士們和第六旗隊一部分已經長大的士兵,當年參與過那次戰爭。


    十年前的哥特蘭島大戰是羅斯升級為公國的立國之戰,戰爭賭上了國運,羅斯一戰成名!


    也恰是那場大勝,無可置疑的勝利使得羅斯在瑞典世界立下赫赫軍威。如今,羅斯公國又升級為王國,所有的瑞典貴族盡歸羅斯麾下。


    那場戰爭是羅斯軍隊的輝煌,士兵們精神亢奮,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準備明日的戰爭。


    一位年輕的工匠在父親的指導下,操持碩大的碳鋼扳手。他是十歲的庫茲涅斯拉夫,他的父親正式傳奇鐵匠卡威。


    一如十年前那般,卡威與軍中的工作,正式帶著自己的鐵匠團隊,以工程師的身份管理、修善軍中重武器。


    小名庫佳的庫茲涅斯拉夫是羅斯的第一代混血之子,他在優渥中成長,小小年紀不僅在高爐旁、在鍛打車間野蠻體魄,也積極學習高深知識。


    他會是明日壯漢,會是胳膊比腿粗的新一代偉大工匠,對此卡威深信不疑。


    父子二人合力操持平頭扳手,正是給一座扭力彈弓更換全新扭力單元。


    當金屬冶煉、鍛打的技術愈發成熟,過去不能想的事情現在便能做了。


    扭力彈弓以堅硬橡木做框架,邊緣部分多以金屬皮加固,部分設備的彈丸滑道被鑲嵌拋光過的碳鋼鐵皮,並時常塗油防鏽。


    彈弓最大薄弱點正是扭力單元,麻繩、鯨須和鹿筋,它需要經常維護,材料更要經常替換並頻繁浸油,其中的麻繩損耗消耗極大。


    一批常用的野戰扭力彈弓,基於運輸的需要,它們一直被封裝在木箱中安置在船艙裏。


    它們與用於海戰的彈弓沒有任何區別,隻是羅斯已經有足夠的財力物力,不必臨戰時拆下艦載武器充當陸戰之物。更是因為保管安全需要,精密的彈弓若要達到臨戰前最佳狀態,它最好以零件形式封裝。


    卡威和他的工匠現在正進行的就是將運上岸的多達五十個木箱撬開,將裏麵的扭力彈弓全部拿出來。


    當其他戰士忙於紮營、點篝火大肆烤肉吃時,工匠們則是脫掉上衣汗津津地拿著各類工具,將彈弓組裝完畢後安置在同樣需要組裝的手推車上。


    模塊化的設計讓組裝本身不是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正是給扭力單元預蓄力。


    巨大的扳手擰動棘輪,扭力單元的麻繩組輕度蓄力,它將薄鍛鋼條打造的弓臂繃緊。


    此乃五十座陸戰扭力彈弓,另有二十座公牛投石機,它亦是使用扭力動力,組裝工作與前者大同小異,隻是它需要四名士兵徒手抬著四角把手運到戰場。


    如果可以遠程攻擊,何必要零距離刀劍對砍?即便有著巨大的兵力優勢,羅斯軍隊仍要用高超且成熟的遠程攻勢盡量奠定勝利。


    這些場麵令所有瑞典同盟軍隊倍感意外,貴族們普遍知道羅斯人弓矢兇猛,見得他們組裝扭力彈弓還是頭一次。


    梅拉倫公爵比約恩令自己的一千名大軍營地好生休息,他本人帶著一票親信跑至重武器組裝現場袖手旁觀。他是一群單純的看客,可歎自己想買,留裏克堅決不買。不過不要緊,如果自己人能通過觀摩學習一個,也許可以試著仿製。


    至於什麽射箭殺敵不算勇武的說法。算了吧!


    羅斯人射箭不講理,我梅拉倫人自然要有樣學樣。“可惜,我的弓手太少了。”比約恩哀歎道。


    維辛格瑟港口的大夥持續燃燒,夜幕已經降下,衝天火龍一直在港口逗留,留裏克就在不遠處的湖中觀望,各艦隻亦在觀望。


    “如果這大火可以把那個堡壘也燒掉,敵人全部火葬,我就不費一兵一卒完成勝利。”


    留裏克想得很美,奈何戰場沒有發生傾向於羅斯的奇跡,甚至之後出現了異樣。


    火焰吞噬港口,本地漁民來不及轉移的財產被付之一炬,人們祈禱火神可以饒了自己的小命。


    另一方麵,這大火照亮了黑夜,島上的堡壘木牆清晰可見。


    那算哪門子城市?充其量一個木牆圍起來的寨子!我甚至不必動用攻城錘,倒是那個重武器我的確沒帶,不過不要緊,若是有必要我找棵大樹砍了就行。


    留裏克捏著胡須想著戰術,他決意明日發動決戰,盡量一天破城。


    那些奉命放火的人們迴來了,留裏克注意到甚至是耶夫洛也被烤了個灰頭土臉,臉上盡是炭黑,這顯得其笑容極為猙獰。


    “你辛苦了。”留裏克拍拍其肩膀。


    “沒什麽,若不是擔憂被那烈焰烤成烤全鹿,我就繼續戰鬥。我把兄弟們帶迴來了,除了找到一些鹹魚,就是一些銅幣。他們,真的很窮。”


    “很窮?”留裏克有些不解:“那些家夥不是一方之霸麽?我還以為咱們一戰能拎走數箱銀幣。”


    “您要失望了,他們真的太窮了。”


    “好吧。”留裏克聳聳肩,自己的耶夫洛斷不會扯謊。


    那火龍漸漸弱化,看起來整個港區的大火也區域平穩。它並未消散,而是進入到穩定的燃燒中,對於這種大火,恐怕之後等它自然耗盡燃料方可熄滅。


    留裏克跺跺腳,火光照在他的臉上,展露那勝利的笑容。


    艦隊沒必要再在這裏待著,夜間航行也不是問題,正好借著東風奔向島嶼北方,向著那鋪天蓋地的篝火群進發即可。


    當夜,留裏克迴到了自己的軍營。


    軍隊以烤肉和煮好的麥粥迎接自己的國王。


    貴族們又聚集在一起,他們囊著腦袋傾聽大王對放火燒港戰況的詳解,聽得激動處紛紛拍著大腿叫好。


    夜是黑暗的,本來下午天氣還可以,到了夜裏漸漸月亮也消失了。


    天氣變得異樣沒什麽,廣義瑞典這地界經常下上一場小雨罷了又快速放晴。


    篝火陣列照亮黑夜,南方燃燒的漁村將烏雲照得通紅。


    可誰都沒有想到,正當貴族、將領們商議好明日進軍之事宜,所有人進入各自營長休息時,一場大雨不期而至。


    大雨很反常,它來得急促,澆滅了篝火,也澆得熟睡的留裏克勃然驚醒。


    漂泊大雨來得莫名其妙,羅斯軍營一時間一團亂麻。降雨本身不可怕,外出征戰的大家早就做好突臨降雨的心理準備,大家就是反感降雨來得突然。


    一場大雨帶來的直接後果正是硬生生澆滅了港口的大火,蒸汽彌漫到不遠處的堡壘,囫圇睡下的約塔蘭軍民突然驚醒。


    心理幾近崩潰的人們在夜間大雨中狂歡,因為他們看到了,那罪惡的烈火正快速熄滅。


    “狂熊”卡爾固然想不通突然的大雨因何而來,祭司幫他想明了這個問題:湖神在試圖拯救我們。


    “是神澆滅了火!神在幫我們!讓那些襲擊者來吧!說不定明天,諸神還會掀起大浪將他們全部推到湖中淹死!”


    卡爾如此向民眾宣傳,他特意宣傳“湖神的恩惠”這一說法,絕望的民眾信以為真,跌倒穀底的士氣又起來了。


    大雨澆滅了烈火,難道能澆滅羅斯軍必勝的信心?!


    雨水隻是可以快速克服的小麻煩,羅斯軍已經準備完了,明日無論大地是否泥濘,七千人大軍將水路並進橫掃整個維辛格瑟島。


    至於突然降雨,冷靜後的留裏克大大抵猜到了緣由。


    事情真是黑色幽默,掌握知識的他知曉任何的降雨都需要凝結核,恰是這片湖區有維特恩和維納恩兩座大湖,偏偏安靜怡人的地區水汽旺盛但空氣極為澄澈。燃燒的村莊使得大量的碳墨被熱浪尤其是那火龍卷帶到高空,當富足水汽遇到濃密凝結核,一場大雨突然降下很能說得通。


    “畢竟這是戰爭。”留裏克悟出緣由尷尬一笑。


    早知如此,白天的時候不如單純封鎖港區不去縱火,現在白白給自己的決戰增添一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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