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籌備一場遠征,這糧草的問題留裏克自知要深思熟慮一番。


    一般的中世紀軍隊殺到一地不得是就地劫掠以解決給養問題?道理是這樣的道理,就是能得到怎樣的給養,完全取決於敵方的儲備。如果己方不好好準備,是否意味著後勤問題實質在被敵方拿捏?萬一他們搞出什麽堅壁清野,大軍還不得在異域活活餓死,或是趕緊打道迴府。


    至少巴爾默克人對於後勤問題並不重視。


    此乃情理之中的事,盟友是單純的不知道後勤問題關乎到軍隊的成敗。


    留裏克計劃儲備可供一千人吃上兩個月的麥子,而這也僅僅是麥子,他計劃按照每人每天兩磅的標準進行儲備,便是必須囤積十二萬磅燕麥。


    在他的計劃裏,羅斯軍從老家出發,最快也得三周時間抵達巴爾默克,再登陸不列顛又得兩周時間。雖然旅途上大抵也有撈魚的機會,隻是誰都別想指望意外之喜解決一定幾眼問題。


    但是且慢!或許大軍可以先行攻擊一下勃艮第島,迫使當地的漁夫提供一批漁獲。


    一番斟酌後,留裏克沒有否決中途打劫的可能性,隻是它不再是必要的手段。


    最佳的手段還是儲備食物,無論是麥子還是魚幹,乃至防止壞血病的曬幹的嫩鬆葉,這些當儲備兩個月的用度,如此方能避免大軍登陸不列顛就快速斷糧的窘況。


    雖然去年從各地弄來的麥子超過了二百萬磅,巨額的麥子堆積如山,幹冷的氣候讓人們毫不擔心它們的冬季貯存問題。但這批麥子隻能養活羅斯人大半年而已,普通人仍要出海捕魚。


    糧食控製在自己手裏就等於掌握了軍事的主動權!留裏克可以決定每個月釋放到市場的麥子總量多少,既然有了戰時,這番直接下令囤積二十萬磅甚至更多的燕麥也是沒問題的。


    留裏克這番自然隻考慮自己人的問題,至於巴爾默克人的同盟軍,他們的當然要自己解決後勤問題。盟友當然可以本著老傳統,帶上少量的魚肉幹乃至中途撈魚吃生魚肉,待到登陸後再立即劫掠補充體能,這一方麵羅斯人可無意幫助他們。


    正所謂就算是同盟,幫助他們的後勤是情誼而非留裏克的本分。


    可是未來巴爾默克軍的統帥比勇尼,這個男人在實戰中變得聰明。既然留裏克兄弟在儲備遠征的給養,自己這邊也當有所準備以備不測。


    距離海冰溶解還有一段日子,羅斯人這邊已經開始挑選遠征的人手,一些人已經開始自發地打鬥訓練。


    這是一個晴朗的下午,氣溫依舊很低,但已經不再是咄咄逼人。


    過去的日子,客串礦工的巴爾默克旅人,他們因得到不錯且頗為科學的夥食,又在礦山被動鍛煉了肌肉,他們全都變得更為強壯。現在這群人手持全新的鋼劍,正式接受耶夫洛的打鬥訓練!


    關於如何結陣作戰,留裏克不擔心巴爾默克人會鬧出亂子。


    他們當在這基礎上再接受更好一些的單打獨鬥的訓練。


    巴爾默克旅者開始從耶夫洛這裏學習源自法蘭克的劍術,劍與盾的聯合打鬥之術,可是讓大家耳目一新。


    留裏克的男孩們也照理接受軍事訓練,其中的一些非常年輕的佼佼者硬是被留裏克選中成為遠征軍的一員。


    指望這些少年孩子上陣廝殺?未免太操之過急了。


    沒有人能否認他們的勇氣,隻是這單薄的身子低矮的個頭還有稚氣未脫的臉,這種戰士在戰場上實在羸弱。屬於他們這種人的位置就是輔助部隊!正巧留裏克出戰必攜帶專職的射擊部隊,更要委任重要的責任。


    這都打仗了,隻有過於單純的人才會追求與敵人猛士一對一單挑以取勝。


    打仗的精髓就是不惜手段的以最小的損失取得勝利,聰明的統帥甚至避免近戰廝殺,能做到沒有禦敵就已經殺得敵人人仰馬翻自是極好的。


    一批男孩被選中,他們清一色扛著鋼臂十字弓,雙肩各掛著一副單肩背包,包裏放著多達十根弩箭。這是何等負重?三支箭矢就有兩磅重!再加上平均重達十二磅的十字弓,以及兩磅中的便攜式上弦絞盤,他們這群男孩僅就武器方麵負重就是驚人的!更不提他們還需有挖土的小鏟子和多功能的小匕首,以及一個麻繩束口的雙肩背包,裏麵還得裝著食物。一張這些的麻布毯子圈起來,也要環繞背包捆紮。


    這方麵留裏克實在有講究,他就是在追求後世的軍隊對於裝束、物資的需求。


    不僅僅是這些孩子,皮帶、雙肩麻布口袋、麻布毯子、鏟子和匕首、胃囊做的水袋等看似和戰鬥不相幹的物件,每一個將要出征的羅斯人必須人手一套。


    廣大的羅斯婦女也接到了留裏克的直接的裁縫訂單,他天然的特別看中帶著整個裁縫作坊移民到羅斯的佛德根,指示這個男人承攬重要工作——給羅斯軍做出軍服的指導版本,以讓羅斯的婦女以此款式進行仿製。


    去年的戰事留裏克實在注意到,諾森布裏亞的軍隊在竭力做到統一服裝,實際他們並不能完全做到。


    諾森布裏亞軍有顯著的偏土黃的橘色的色調,反觀巴爾默克人真是蓬頭垢麵衣著五花八門。華麗的著裝在彰顯武威震懾敵人、提高自己的光榮感提振士氣,最在於在戰場上區分敵我。


    羅斯人的軍服並不需要再有改動,仍是一身可以套在身上的白袍子,胸口的和後背的部位有縫製的交錯式藍色條帶。


    這顯然還需要精細化裁縫,依留裏克要求,諸如類似百夫長角色的人物,他們的肩膀還要縫上用朱砂浸染成紅色的肩章。他們的頭盔之頂照例也得插上羽毛,以在戰鬥中能被戰士輕易看到。若不是覺得後背插一麵小旗太傻,留裏克真就這麽幹了。旗幟當然是有的,既然要出動一支旗隊,這旗隊長當然不讓就是堂兄阿裏克,掌旗官亦有專業人士。


    微妙的氛圍籠罩整個羅斯堡。


    公爵要打仗了!參戰者都有機會撈取財富和光榮!


    留裏克把出征的日子定在快要六月份的時候,絕非冰消雪融就直奔不列顛。他有著大量的時間整訓部隊,包括不限於把三百名巴爾默克旅人訓成真的建勇,以適應羅斯人的有別於一般維京人的作戰方式。


    考慮到諾森布裏亞擁有騎兵隊,留裏克絲毫不懷疑那個被釋放的埃恩雷德會重建自己的騎兵。既然要決戰,那麽戰場上己方與敵方騎兵的廝殺就是必不可少的。估計以那個家夥的榆木腦袋,當然還是命令騎兵隊按照傳統戰術衝鋒,也許他們並不打算衝撞破陣,依照騎矛刺殺是少不了的。


    故羅斯人當準備一批矛,也當賣給巴爾默克人一批矛,聯軍組成一個“刺蝟陣”,應該可對本時空的不列顛的騎兵帶來重大傷亡。


    如若有著充足的準備,軍備與後勤沒有問題,還有一個當了帶路者的糧官保羅,這番真的殺到約克,說不定諾森布裏亞一個戰敗就直接滅國了!


    奈何所謂的戰爭,戰端一開計劃往往作廢一半。


    留裏克這邊為一場堪稱冒險、目的瘋狂、成功即巨大收獲巨大光榮的遠征而籌備,東方卻遭遇了大麻煩。


    一批雪橇隊伍突然衝北方衝到羅斯堡,瞧瞧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像是鬥敗了的公雞。


    他們的確是戰敗者!他們是繞著波的尼亞灣的冰封海岸線走了一個大迂迴,在艾隆堡得到了一批補給後,這才得意順利抵達羅斯堡。


    凱哈斯來了,他來的猝不及防。


    這個老家夥一臉滄桑,眼神中滿是戰敗的悲愴。


    他的隨從們男女老幼這才一百餘人,而這已經是“鮭魚之主”部落最後的人了。


    他們剛一抵達,一則重磅消息便有他們之口開始傳播。


    原來已經徹底仆從於羅斯人的科文人之鮭魚之主部落,他們遭到了強力敵人的襲擊!他們喪失了自己的山堡,最後的男丁也幾近戰死,剩下的民眾被迫放棄自己的財物逃命。這裏麵就有本該在溫暖時期進貢給羅斯的鬆鼠皮和雪貂皮,現在一切都完了!


    如此重大的事件鬧的留裏克不知所措,他想不到還能有什麽敵人可以襲擊凱哈斯。


    留裏克緊急召見這位逃命而來的老家夥,因擔憂這人情緒失控,他還特意帶上了露米而來。


    女兒露米一直在羅斯人這裏做著祭司的工作,現在看來她與留裏克的關係更加親密了。


    看到女兒,凱哈斯悲從中來,他頓足捶胸嚎啕大哭,半晌留裏克才基本聽懂這哭泣的緣由。


    “你們的山堡!竟然被敵人攻破。你的妻子被她們殺了?!還有這種慘事?”


    留裏克想竭力保持平靜,他做不到。


    凱哈斯再擦一把淚,“是他們幹的……”


    “他們?是誰。”


    “是塔瓦斯提亞人,他們來了,他們注意到我們,現在他們占領了我們的領地。我們山堡壘裏儲備的那些皮革,現在都被他們搶了。而且……”


    “然後呢?”留裏克急迫地問。


    “他們沒有離開,占了我們的領地就不想走。現在我需要你……履行約定。”


    “約定!我將執行!塔瓦斯提亞人,我聽你們說過,我也沒用攻擊他們,現在是他們找死!”


    留裏克說此言毫不猶豫,攥緊的拳頭似要把鐵塊攥成齏粉。


    他暫把卡哈斯和逃亡成功的部眾安置起來,再差遣露米去安撫她可憐的父親。


    當晚,情緒有所穩定的卡哈斯被邀至宮殿第一層的議事廳,他首次進入羅斯人的羅斯堡,為這龐大的城市震撼的同時,也對未來的反攻充滿欣喜。


    羅斯人“東方之地”的仆從被大肆殺戮?!豈有此理!


    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羅斯堡,雖說大部分人連襲擊者是何人都不清楚,但兄弟們已經開始傳說公爵一定會下達出兵令。


    這並非一場遠征,而是去討伐入侵者,去奪迴被敵人搶走的屬於羅斯的財富。


    整個羅斯堡有著完全相同的氣氛,便是早點出兵殺敵複仇。


    在留裏克的議事庭,複仇的氣氛非常濃鬱,包括龐大的巴爾默克人武裝使團,他們這群人也對一場突發的戰爭充滿興趣。


    羅斯人的精英都在這裏,還有巴爾默克英雄比勇尼、奧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凱哈斯一眼便看出了這其中的政治意義。


    凱哈斯接受留裏克的要求,親自向所有人說明自己遭遇的事。他被嚇壞了,心裏也被複仇之欲填滿,以至於關於對敵人的描述添油加醋有些過頭。


    “他們有一千人,每個戰士都有鐵矛。他們投擲標槍還射箭。他們還善於放火,因打不下我們的山堡就縱火焚燒,我們趁亂逃亡……”


    在其描述裏,舊的灰鬆鼠部落的山堡被塔瓦斯提亞遠征者占領,繼而攻擊凱哈斯的領地。


    留裏克覺得有些蹊蹺,“你們的堡壘坐落於土丘應該非常堅固。他們就算是放火,在這積雪遍地的世界真的合理?”


    “大人,他們人數太多了,他們堆積木柴製造濃煙,結果點燃了一些鬆樹……有些人被濃煙嗆死。”


    留裏克瞪著眼睛,他實在知曉火災中濃煙很多時候被火焰更危險。


    留裏克還是在問關鍵問題:“他們真有一千人?”


    “千真萬確,恐怕後續還有戰士。據我所知,塔瓦斯提亞人到處獵殺他們領地的獵物,他們人多所需財富也多。我們科文人一直在擺脫他們,想不到他們還是來了。”


    “聽起來這像是宿命之戰。”


    “是的。他們知道想要搶奪北方的皮革資源就必須殲滅我們。可是這些皮革全都是屬於羅斯的,我們是羅斯的仆人。塔瓦斯提亞人就是在羞辱羅斯!”


    凱哈斯這話很對大家都脾氣,現在比勇尼側目發言,“兄弟,你的仆人被敵人攻擊,等於說也在羞辱我們巴爾默克人。我不知道塔瓦斯提亞人是什麽惡棍,現在我宣布,我要帶著兄弟們幫你作戰。”


    那是羅斯人的新盟友嗎?這樣一來羅斯軍豈不是更加強悍!


    凱哈斯得此良機再添油加醋,“他們還做了一件惡事!”


    “何事?”


    “敵人搗毀我們的墓地,還有,搗毀了羅斯的夏季營地。我明白必須殲滅那些入侵者,否則羅斯的漁民就……”


    留裏克聽得墓地被毀猛的站起:“我聽說有兩個羅斯漁夫的孩子死在你那邊,難不成他們的墓地也被毀了?!”


    凱哈斯急忙點頭,“還有今冬滯留在我那裏的羅斯戰士。他們幫助我們的女兒孕育,他們都是我們的英雄。可是這些羅斯英雄全都戰死了!”


    “他們也死了?該死!”


    “還有拉到岸上的船都被敵人奪走。”


    “已經夠了。”站起來的留裏克舉手示意,其他人也都站起來,眼神裏充滿仇恨。


    凱哈斯說的是事實,隻是故意把事情說的淒慘,譬如描述殘暴的敵人如瘋狗撕咬戰死的羅斯戰士的屍體,甚至如禿鷲啄食肝髒。


    事實的細節已經不重要,留裏克代所有人下令,“看來在遠征不列顛之前,我們要先拿塔瓦斯提亞人開刀。等到冰消雪融,我們的艦隊直接衝到大海對岸,讓羅斯的年輕人盡量都參戰,讓塔瓦斯提亞入侵者的血祭祀奧丁!”


    人們吼叫起來,旋即消息就傳播出去。


    這下已經不是誰有資格上戰場的問題,而是羅斯人可以傾巢出動討伐之。


    理論上留裏克現在就能派遣先遣軍,但是且慢,敵人萬一感覺戰局不利逃跑可就不好了。


    打仗,要麽殲滅戰,要麽創造機會打殲滅戰。


    而且此戰讓一切變得微妙。


    留裏克就怕這一仗耽擱遠征不列顛,也擔心大軍集結後準備出征敵人卻跑了。


    今年春季必然來得早,冰層在四月就能融化到可以航行。陸路遠征當然不如坐船效率高,大軍必須航行直達!


    現在,渴望新戰功的阿裏克站了出來,他領銜組織一支五十人的偵察隊,坐著雪橇在海冰上狂奔,按照留裏克依靠地理知識測定好的方向,直接衝向奧盧河口,繼而深入到鮭魚之主部落被搶奪的領地,故地重遊窺探入侵者之所在,再令手下坐著馴鹿雪橇衝迴來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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