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藍白色調的戰士走在枯黃的世界。


    秋意降臨整個北歐,草木開始枯萎,唯有麥子開始抽穗。


    比起梅拉倫湖,哥特蘭島的氣候更溫暖一些。然此地的土壤偏貧瘠,加之粗獷的種植法,此地的麥子太稀疏了。


    六月底開始的大雨引起哥特蘭島近海農田的麥子大規模倒伏,唯有內陸的燕麥受災輕微。


    阿裏克帶著兄弟們就是身著豔麗衣裝,勇敢的他巴不得能遭遇敵人,再來一場暢快的戰鬥。


    他們走過曠野,爬上了島上的近百米高的土丘,接著在下山途中找到一條涓涓溪流。


    他們在土丘之頂放眼眺望,澄澈的空氣是那樣的透明,阿裏克甚至眺望到了遠方的島嶼西海岸,以及一些明顯的定居點。即便那些都是低矮的建築,在枯黃的世界也是明顯的。


    那就是維斯比?還是別的什麽?


    阿裏克沒有多想,他掂量自己是實力,貿然衝過去當然不行,不過沿著發現的溪流明顯可以闖入村莊。


    他們的確看到了一座被山丘庇佑的小小村落。


    “兄弟們,走吧,我們去幹一票!”


    羅斯戰士們張開血盆大口,放肆地笑起來。


    他們如猛虎下山,快速的突入村落。他們沒有磨蹭,更無意和當地居民交涉。


    遭到突如其來的襲擊不少村民還不知發生什麽,他們本事忙著給綿羊儲備草料,也在修繕農具,如長柄大鐮刀和燕麥脫殼的鏈枷,準備在即將到來的秋收把麥子收獲。


    勞作的農夫看著奔來的藍白色調的人,他們一開始覺得來者非常豔麗,等意識到危險一切都晚了。


    銳利兇猛的弩箭精準打擊,有農夫當初痛哭倒地。


    村民開始在震驚中大吼:“是海盜!”接著逃迴家中拿取防身的武器。


    村民的防備是徒勞的,他們拿出宰羊殺雞的短劍,防備野獸的短矛,還有短弓。


    這些武器如何能抵擋有備而來的阿裏克。


    戰士的狂野被激發,阿裏克大聲命令:“射擊後不要裝填!扔下十字弓,拔劍斬殺他們!”


    隻有和別戰士在射擊後以“麒麟臂”強行給鋼臂十字弓上弦,更多的戰士舉著劍或斧,以圓盾抵在身前,怒吼著衝過去。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抵抗的農夫接連被殺死,女人被拽著頭發從家裏揪出來,稍有反抗者直接被刺殺。


    如果說留裏克是講究原則的,阿裏克便無意和這些人講原則。


    “給我殺!毫不留情!”


    戰士們心領神會,一些爽完了的戰士整好長衫,就木這臉將滿臉淚水的女俘殺死。


    羅斯人毫無損失,就是長衫染了敵人的血。


    到處都是屍體,唯有兩個幾乎封了男人被留了小命。此二人是裝死,在羅斯人打掃戰場時被揪出來。


    照理這種連反抗都不敢的懦夫就該碎屍萬段,阿裏克有意將之處決。


    “老大,得留個活口問問這裏的情況。”


    阿裏克拍腦袋一想確實是這樣。一番審問,羅斯人知道這村子的名字,一個很隨便的名字——赫爾登霍斯(山丘下的房子)。


    村子的居民僅有一百人,他們並不知道羅斯人的登陸,最近也沒有去近海的斯利托莫和較遠的維斯比做生意。


    他們隻是在內陸默默的過日子,今日遭到滅頂之災。


    “真是有趣,沿著這條溪流就能到維斯比?”阿裏克的眼神瞄著西方,流露出貪婪的笑容。


    “大人,請饒了我!我……給你們羅斯人做奴隸。”趴在地上的農夫苦苦哀求。


    “你?算了吧,你們兩個快滾吧!”說罷,阿裏克抬腳就是驅趕。


    兩人見狀爬起來撒腿就跑,他們瘋狂逃亡之際,阿裏克接過手下的十字弓。


    “老大,不是說好的讓這兩個蠢貨去報信嗎?一定要射殺他們?”


    阿裏克嫻熟地端起十字弓,瞄準射擊一氣嗬成,一名逃亡者被打穿了脖子當場倒地死亡,另一人哀嚎著跑得更快。


    “留一個報信就夠了。”阿裏克將沉重的十字弓放下,“我弟弟發明的武器真是好用。雖然不是特別光榮,真是讓我們施展的戰鬥簡單太多。去!夥計,把箭從那死屍身上拔掉。”


    阿裏克是野蠻的掠奪者,當他意識到自己不能立刻將繳獲的牛羊帶走,就下令盡殺之。


    羅斯人剝掉羊皮,大肆烤製羊肉接著大吃特吃。


    他們多製作了一些手把肉,以充行進時的口糧。


    村民家中能有什麽稀罕的東西,戰士們倒是意外發現了不少銀幣和銅幣。


    每個戰士都搞到了十多枚銀幣,甚至還有從女人脖子上薅下來的琥珀項鏈。想不到農夫家裏都如此富有,再一想到自己過去的那些日子,羅斯人戰士平生一股子恨意。


    他們隻是單純地不了解,反水的哥特蘭人和丹麥人一直坐著毛皮、魚獲貿易,總是將島上產的羊皮運到日德蘭半島南部的海澤比港,與丹麥商人、法蘭克商人做生意。恰是這個原因,哥特蘭島這些年月才能聚斂大量的法蘭克銀幣。


    死人不需要錢和首飾,阿裏克也無意給這些人埋葬,屍體盡數扔進一間房舍了。


    羅斯人在村子住了一宿,次日便將村子付之一炬,連帶著屍體終將化作灰燼。


    有人質疑阿裏克的決意是在浪費資源,畢竟許多羊犯不著殺死,帶迴去給別的兄弟吃不是更好,現在死羊終要散發惡臭爛在地上。


    “你們懂什麽?這是我的複仇!兄弟們,不要留情,這個島除了我們登陸的人,其他的都是敵人,都該死!”


    隨行的羅斯戰士不好再說什麽,老大就是這樣兇狠,大家有著發自內心的敬畏,也崇拜這個毫不留情的狠人。哦,阿裏克最大的好,就是他居然不貪財,譬如這次劫掠,他居然一個銅幣都不要,搶到的錢幣全是兄弟們的。


    有了一次成功的劫掠,他們就渴望第二次第三次。


    吸取了攻打赫爾登豪斯的經驗,阿裏克決意稍稍低調行事。


    非常張揚的、縫製著羅斯人標誌的藍白色調袍子被收攏起來,五十名戰士又成了灰黑色調。許多人用繳獲自農夫的粗布罩袍偽裝自己,還隱藏好自己的十字弓,便大搖大擺地搜索新的目標。


    他們像是來自東部海岸的漁夫,是帶著貨物進內島,或是前往維斯賣魚獲的人。


    幾乎所有的內陸村莊都不知道羅斯人入寇這件事,現在,他們因消息的暫時閉塞吃了大虧。


    村民歡迎其他村落的人來交易,到底是住在一個島的人們,雖說平日裏大家有一點不可避免的恩怨,在貿易的問題上沒有誰保持戒備。


    阿裏克帶兵離開赫爾登霍斯,沿著溪流入海的方向繼續前進,如泥石流一般就在當日打下了另一個名叫盧庫盧耶的村子。還是一樣的招式,阿裏克來了,帶來的就是死亡、燃燒與毀滅。


    說起來這個村子的人應當知道羅斯人來襲的消息,阿裏克審問了被繞過小命的人,這才獲悉那個北方跑的家夥確實在宣揚“海上來的兇手摧毀了村莊”。結果這個人瘋狂宣傳可怕的消息,威脅下一個遭難的就是盧庫盧耶村。憤怒的村民根本不相信這件事,便給了逃亡者一點幹酪,再用靴子踢他的屁股將之趕走。


    海風吹散了燃燒村子的濃煙,盧庫盧耶的居民看不到危險的信號,也就錯失了逃跑的良機。


    阿裏克再度放跑饒了小命的村民後,就領著兄弟們在安靜的村子住下來。待到次日,盧庫盧耶就是燃起衝天大火,牛羊盡殺之,連帶著快要成熟的燕麥,也被他指示人故意縱火。


    地上到處是人畜死屍,連續的慘烈場景,甚至讓不少劊子手都感覺不適。


    有的人因過度弑殺,精神出現了一些狀況,他們對天咆哮張牙舞爪。


    還有的想要快點離開這個令人不適的區域,因為,這不是他們希望的戰鬥,砍殺缺乏準備之人並不光榮。


    阿裏克決意繼續劫掠,便有戰士諫言:“老大,我們真的快到維斯比。公爵期待和他們決戰,我們……”


    帶隊行軍氣勢高昂的阿裏克實在不耐煩:“怎麽?你想當懦夫?還是打算跟著我去會會維斯比的那群蠢貨?”


    聽這意思,阿裏克就是要帶著區區五十個輕裝戰士去做肉偵。


    肉偵,那可不是個好活計。


    不是說好了的嗎?試探敵人軍隊虛實的工作,是要交給梅拉倫傭兵那幾百個工具人。


    怎麽最精銳的羅斯戰士要充當這個不值得的工作?


    “老大,公爵說五天之後大軍開拔,我們這已經是第四天。兄弟們已經跑得太遠了,我們真該早點迴去。”


    聽得,阿裏克猛然站住,他轉過身瞪著一雙銳利的鷹眼,氣勢洶洶凝視眾人:“怎麽?你們怕了?我帶著你們在海上痛打哥特蘭人,現在登上了他們該死的島,你們現在居然畏首畏尾?”


    此刻,沒有人說話,大家的耳畔隻有阿裏克的批評與風聲。


    “現在都閉嘴吧!我說過了,千萬不能留情。我們要給敵人恐懼,現在跟我攻擊下一個村子。記住,毫不留情。”


    所謂的毫不留情,就是連村民養的下蛋母雞都不放過。


    阿裏克的作為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海盜,他的到來就是為了斬殺與破壞,他經過的地方隻有一片焦土。


    還是這一天,他帶兵有攻占了名為橋村的村子。也恰是這個村子,讓沿溪流進擊的羅斯劫掠隊伍看到了一座小木板橋,村落也因此得名。


    但這場戰鬥完全出人意料。


    隊伍仿佛進入了無人的村落,但村子絕不是被廢棄。


    機警的阿裏克走進一民舍,他把劍插在地上,半跪下來探查燒火的碳渣,驚愕的發現那深層碳渣居然還在慢燃。


    端著十字弓警戒的戰士隨口道:“老大,看來敵人剛剛逃走。你的恐嚇計劃看來成功了。”


    深思熟慮一番的阿裏克站起身,持劍命令:“照例把這個村子燒掉。”


    “啊?”戰士大吃一驚,“一天的戰鬥兄弟們都很累,現在……”


    “不!聽我的命令,快燒。敵人沒有跑遠,我們追上去將他們斬殺。”


    沒有誰扭得過阿裏克的性子,橋村房舍燃起大火,夕陽下這火光更加駭人。


    就在橋村的西邊又是一座海拔六十米高的土丘,站在橋村的地理看去,它就隻有區區三十米。


    阿裏克帶著疲倦的戰士也昏暗的光下強行攀登,最後當繁星璀璨,戰士們就在山丘上過夜。


    疲憊的戰士很快看到了駭人的景象,它驚得本也疲憊的阿裏克像是喝了好幾桶咖啡,望著不遠處密密麻麻的火光,他是真的睡不著了。


    站在這裏,空氣中都帶著淡淡的鹹味。天上是繁星,地下的火光也如繁星。


    瞌睡的戰士紛紛依著鬆樹,他們的身子不由得在顫抖。


    有戰士走近阿裏克:“這就是維斯比?我們在上一個土丘看不清楚,想不到維斯比居然是這樣。”


    “老大,看看他們的篝火數量如同星辰般密集,他們的兵力真的很多。未來的決戰真的有點棘手。”


    桀驁不馴的阿裏克一個瞬間居然畏懼了,他使勁咬咬牙,心中自責居然有這樣的愚蠢想法。


    再一想到老弟留裏克講述的的南方作戰事跡,為了迷惑與威懾博裏霍爾姆的敵人,瑞典軍就故意點燃大量篝火。


    “這是敵人的陰謀。”阿裏克嚴正道:“他們豈有這麽多人?他們在欺騙我們,讓我軍以為維斯比兵力多就被嚇得離開這個島。哈哈,我們可不能上當。”


    這是一個合理的解釋,兄弟們也就信以為真。


    總之夜裏的不應該也不可能再去劫掠了,幾天的行軍與戰鬥,每個戰士都斬殺了十個敵人,哦如果尖叫的女人也算“危險的勇士”。斬殺那麽多人簡直就是陪著阿裏克來複仇,羅斯人到現在僅有五人受了微不足道的輕傷,如此結果,也在於所謂敵人壓根不是勇士。


    站在這座低矮的土丘,夜幕下的羅斯人已經能隱約看到遠方晦暗的大海,他們用四個晝夜的行進,終於打穿了整個島嶼。


    羅斯人沒有點火,他們啃食一些熟羊肉後,就裹著鬥篷蜷縮在枯草上唿唿大睡。


    阿裏克懷抱著自己的兩支劍,依靠著鬆樹閉眼休息。


    土丘西邊的世界有些發紅發亮,那是燃燒的橋村!


    這一特殊的奇景就好似警戒號角一般,給了維斯比港及其周邊逗留的所有人一記耳光——是羅斯人!該死的羅斯人來了!


    從阿裏克休息的地方到大海,直線距離僅有區區七公裏了。他把大量的篝火當做敵人士兵露營的證據,事實怎麽可能。


    他和大多數戰士,潛意識裏都認為兩軍的決戰是一個必然。既然羅斯人有備而來,哥特蘭島的主力部隊也該集結完畢。


    他下意識的認為哥特蘭軍會快速集結完畢,那些密密麻麻的火光周圍也必須坐上一圈戰士。


    然而,坐在篝火邊的,盡是一些對未來充滿迷茫的村民,或者說是難民。


    他們這些人都來自島嶼的北方。


    就在幾天前,白沙港被一支強悍的羅斯軍隊摧毀,來不及逃亡的人一定全部死亡。


    被罵做懦夫的提前逃命者,他們走陸路告知了附近的村子,這便引起了連鎖反應。島嶼北部的全部五個村子,村民拖家帶口、趕著牛羊,連帶著下蛋的雞都塞進木籠,人們下意識的向最大的定居點維斯比集結,隻求一個人多力量大。


    不過,像是橋村這樣的村莊,村民不但遭遇了逃出盧庫盧耶的難民,還看到了村子燃起的強烈濃煙。


    村民帶著牛羊翻越土丘,以最快速度衝向維斯比避禍。至於他們種植的燕麥的結局實在已經顧不上了。


    維斯比的周邊出現了大量的難民,總人數接近兩千人。因為不僅僅有來自島北的,一些島南村子的人們,從去維斯比賣羊皮的族人那裏獲悉羅斯人大軍入侵的恐怖消息。


    一個名叫克林特霍爾姆的有著多達兩千人居住的漁港,全體居民或是乘船、或是陸路積極北上。


    留裏克和阿裏克兩兄弟,都完成了在島嶼製造恐懼的目的。


    島上大部分定居點的居民都在向維斯比聚集,也有少數人為了避禍,坐船離島。


    維斯比的人口快速暴漲到一萬一千人,已經超越了這個定居點的承載極限,不得已大量的難民隻得以原有的村落為單位駐紮在外圍區域,村子的首領急忙前往維斯比的議事庭(thing),傾聽聚集起來的十二個未遭損失的商人大家族議事。


    就在一群高貴的人就羅斯入寇問題討論是和是戰而吵得不可開交之際,維斯比東邊土丘遮蓋的東方,居然亮起淡淡紅光。


    議事庭的爭吵告一段落,無論是主戰派(願意繼續投靠丹麥勢力),還是主和派(突然跳反再迴到斯韋亞部族聯盟的懷抱),他們在自發招募傭兵、鼓動男人們拿起武器之際,也決議大清早派人去瞧瞧。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羅斯的斥候就在土丘上。


    當他們凝視深淵之際,深淵也在凝視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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