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風狂襲城頭,緊急登上木牆的博裏霍爾姆的首領施泰因驚得不敢相信這一切。


    隻見波濤洶湧的大海似乎無法阻撓敵船,突如其來的敵軍已經登陸,並開始破壞。


    不!他們正向堡壘襲來!


    “讓……讓兄弟們都準備好!至少我們要守住牆!”


    他給予手下死命令,此生死危機之刻,沒有人敢怠慢,在危機之刻真是隻能祈禱木牆的堅固。


    住在此地的薩克森人雖是渡海而來,他們吃一塹長一智,在島上設立定居點不久就開始搭建圍牆。最近幾十年來木牆越修繕就越高,它的土台基也更為敦厚。它完全不是沃斯卡斯堡那樣的半吊子工程,它更加堅固。


    由於避風的原因,本地的薩克森人早就撤到堡內。


    那些哥特蘭傭兵也在堡內,唯有沒有撤離的少數哥特蘭漁民,他們見得大事不妙,才想到逃跑。


    可惜,那些跑得慢的已經被瘋狂的攻擊者殺死。


    明明計劃好的,像是那些沃斯卡斯的變節者,他們當為衝在第一線的人,結果卡爾求功心切,他已經顧不得那麽多,幹脆自己領著弟兄當了主攻力量。


    麵對悍然進攻,來不及逃亡的哥特蘭人全都成了梅拉倫軍的劍下亡靈,他們沒來得及帶走的財物,尤其是非常重要的魚肉幹,第一時間就被梅拉倫人繳獲。如獲至寶的攻擊者貪婪的目光自然盯上了堡壘,即便那牆再高,他們扛著預製好的攻城錘,難道還撞不開那該死的牆?


    也許瑞典聯軍該在登陸後,將部隊整頓一下,排好陣線後按照計劃發起攻擊。


    如今亂無章法的進攻充滿了勇氣,卻也毫無紀律性可言。


    他們亂糟糟的進攻模樣,留裏克根本沒法看下去。“如果此戰是我指揮,我寧願花點時間軍陣排布一下。奧列金,你的人這麽強行衝塔,難道不是送死嗎?”


    送死?卡爾絲毫不覺得。他覺得自己的攻城錘隻要幾次衝撞,敵人的牆轟然倒塌,屆時戰利品全是自己的。


    有一些驚慌失措的哥特蘭漁民,他們穿著簡陋的衣服,拖家帶口衝到堡壘的木牆之下。


    此刻,持矛的首領施坦因,隻是無奈的看著下方的難民。


    他們絕望而悲憤的吼叫,祈求大門虛掩一個小縫也好。


    但施泰因隻是再看他們一眼,就對著城牆上準備了一批石塊與陶甕的哥特蘭傭兵吼道:“兄弟們,他們來了!準備砸死他們!”


    這種狀況下,一些人的死活已經無所謂了,甚至哥特蘭傭兵也顧不得他們同族死活。施泰因又不是蠢貨,他已經下令自己的薩克森戰士用巨大的鬆木作為門閂,又有更多的鬆木傾斜抵住大門。已經做好了防禦準備,沒有一番功夫,守軍也不可能再讓封鎖的大門打開,更別提讓外麵的人進來。


    看起來,博裏霍爾姆的守軍的防禦套路,和被瑞典軍攻破的沃斯卡斯港沒什麽不同。


    不!他們薩克森人到底是和法蘭克人戰鬥過的族群,在守城戰上實在有一點招數。


    他們捕捉海豹、鯡魚、鱈魚熬油,目的自然是用於祭祀和日常照明。但在如此的關鍵時刻,油脂將變成殺敵寶具。


    越來越多的梅拉倫戰士衝出了近岸的那些木屋,他們護衛者自家的攻城錘,在卡爾的帶領下終於衝到了木堡之下。


    “啊!這東西真高聳,怎麽和剛才看上去的不一樣呢?!”卡爾完全沒料到還有這麽高的牆,他咬了咬牙,鄙視木牆上虎視眈眈的敵人,立刻下令進攻。


    進攻?該怎麽打?


    梅拉倫軍沒有任何的長梯子,他們自然不能硬爬約莫五米高的木牆,顯然進攻的核心就是拿攻城錘撞牆。


    梅拉倫軍為數不多的弓箭手射擊牆上的人,更多的戰士舉著圓盾,簇擁著他們的需要三十人才能扛起來的攻城錘,一番助跑後,攻城錘狠狠地撞上木牆。


    然而,博裏霍爾姆堡壘的大門簡直紋絲不動。


    “哈哈!他們撞不開門!”


    城牆上本是擔憂的施泰因驚喜得臉龐都在顫抖,他這下張卡雙臂,麵對著堡壘的兄弟們,大吼:“我們的牆堅不可摧,他們永遠不能突破!”


    堡內的戰士之士氣為之大振。


    大量的石塊、陶甕從天而降,給了舉著木盾的梅拉倫軍一通劈頭蓋臉的打擊。


    攻城錘連續撞了得有二十多下,敵人的木牆似乎鬆動了,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就在卡爾大唿不解之際,抱著攻城錘(其實就是捆好的三根粗鬆木)三十名壯漢,他們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突然間許多人的脫手,鬧得攻城錘直接掉在地上。


    “王子,兄弟們剛剛和巨浪暴雨搏鬥,現在又要攻城,大家真的太累了。”


    說話的人還是卡夫泰格,再看著此人的臉,卡爾突然想到這家夥在大軍攻擊沃斯卡斯堡壘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


    卡爾嘴唇顫抖叫罵:“你!你是個懦夫!”


    “可是,誰會樂見於我們梅拉倫人挨敵人的石頭砸?王子,不是說好的讓那些變節者主攻嗎?怎麽又變成我們主攻?!”


    “你!”一瞬間卡爾覺得自己成了徹頭徹尾的莽夫。


    他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的的確是焦灼的局麵。由於攻城武器僅有手頭的大木頭,所有的希望當然寄托在木頭上,可是連續的撞擊並無打開缺口。


    卡爾可不覺得自己的戰術武器並不好用,一定是因為兄弟們太累了。


    “那就走吧!我們撤下去,讓那些沃斯卡斯人攻!兄弟們,帶著攻城錘迴避!”


    梅拉倫軍撤走了,城下舉著盾牌的戰士短時間內竟然跑了個幹幹淨淨。


    不過這些衝在第一線的“黑衣戰士”,他們可謂精銳,足夠的防禦力使得他們在第一戰裏毫無損失。哦,隻是明麵上毫無損失。隻有這些戰士迴到安定的後方,卸下他們的甲,才會發現胳膊上有了淤青。


    就像是是博裏霍爾姆堡壘的厚實木牆擋住了攻城錘,梅拉倫軍的優秀木盾,也保證戰士不被石頭直接砸死。


    此刻,站在城頭的施泰因,那心頭的擔憂可謂突然消散。“兄弟們,他們果然打不進來!我們什麽都不用怕了!”


    城牆上的人哈哈大笑,嘲諷進攻者的魯莽與愚蠢,哪怕木牆之下一個敵軍的死者也沒有。有的,隻有那一小撮沒有逃入堡壘的哥特蘭漁民。


    畢竟,梅拉倫軍在幾天前的戰鬥中已經掌握了一定的攻城經驗,他們至少知道在牆下如何保護自己。


    卡爾帶著一絲沮喪退下來,迴到國王的身邊。


    奧列金也不客氣額,直接給了兒子一拳,這一拳愣是把他打出鼻血。


    卡爾無助嘴弓著背,氣氛的看著父親聆聽叫罵。


    “你這個莽夫,我可曾命令你主戰?你差點害死我軍主力!”


    卡爾不想辯解自己的魯莽,這便低聲說:“父親,這些敵人非同尋常。”


    “那就退下!法朗西斯,現在是你們證明忠誠的時刻了!”


    有了卡爾的這番折騰,瑞典軍剩下的戰士有了短暫的休息,他們排好了陣營,唯有羅斯人還在按照那套契約,處於近海處停播的船隻上觀戰。


    戰場已經遠在羅斯人所有遠程武器最大射程之外,留裏克一眾的確隻能作為看客,也看清了剛剛梅拉倫軍失敗的攻城。


    奧托看到了全程,不由得感覺焦慮:“留裏克,敵人的牆太硬了,也許這些扭力彈弓也不行。”


    “是啊,那就看看奧列金會怎麽做。我估計他們今天無法破城。”


    “那就繼續看吧!我們也要做好應援的準備。”


    留裏克點點頭,即刻命令手下做好登陸準備。考慮到此戰明顯的非比尋常,那些被藏起來的鋼臂十字弓被授權使用。


    岸上的瑞典軍經過一番調整,他們排起了非常密集的陣型,平鋪在堡壘的正門處。


    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的守軍,他們的喜悅也就持續了區區半個小時,這下見得敵人有如此浩瀚之兵力,一下子傻了眼。


    這下子首領施坦因急眼了,“那些熬油的人,繼續給我熬煮!他們敢進攻,就燙死他們!”


    守軍持弓的戰士全部登上城頭,更多的石塊被搬運上去,大門的後端也聚集了更多的持矛戰士,所謂一旦大門被撞破,就用長矛戳死進攻者。


    施泰因覺得敵人會全麵進攻,他的族人們也都倍感壓力。他們甚至不知道敵人的具體身份,隻能祈求他們信仰的神可以幫助他們躲過危機。


    現實的說,守軍有著一個最大的希望。他們從來就不怕圍困,堡壘內是他們的糧倉(堆滿了魚肉幹),堡壘內有多座水井,裏麵提上來的可都是淡水。他們可以長期堅守下去,而敵人如何繼續包圍呢?待到丹麥友軍發現情況不對派兵支援,問題不就解決了?


    他倒也不是把希望徹底的放在丹麥人的支援,友軍再強,他們的支援也需要時間。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博裏霍爾姆堡壘的薩克森人必須依靠自己,甚至那些哥特蘭傭兵也不是那麽可靠。


    可靠不可靠的,施泰因也不想在戰爭中自己的族人大量死亡,那些拿了錢的哥特蘭人就該履行傭兵職責,故而這些人大量的站在城頭。


    哥特蘭人傭兵能有什麽可說的,他們很快看到不遠處排兵布陣的敵人中,走來一群衣衫襤褸之人。他們紛紛采取戒備。


    此刻,遠處的留裏克伸手叫到:“看,梅拉倫軍又進攻了?”


    奧托的大手扣在兒子的腦袋上:“很奇怪。我看那是那些人。”


    “啊?居然是他們?”


    “就是他們……這是他們的宿命。”


    不錯,進攻者就是沃斯卡斯的漁民,他們剛剛經曆了九死一生的航行,登陸立足未穩,現在就要給瑞典軍賣命。


    沃斯卡斯人在投降的丹麥傭兵,尤其是法朗西斯這個男人的帶領下,合力扛著攻城錘,向著木門的方向猛衝。他們懂得建牆、懂得造門,自然也懂得門的弱點在何處。


    任何的門都是怕撞,一些漁民對博裏霍爾姆其實很熟悉,甚至還有人進入到薩克森人修造的這座堡壘內部。曾經,他們是做生意的目的而來,而今卻是瘋狂的進攻。


    同為進攻者,沃斯卡斯人的武器裝備糟糕透頂。他們穿著單薄的衣服,拎著可憐巴巴的魚叉、短矛和伐木斧頭,再抱著木板臨時做的盾就衝鋒了。


    如果說裏麵有誰裝備好,當屬變節的丹麥傭兵,可惜他們的人數區區三十人。


    這些碩果僅存的丹麥傭兵自詡武德充沛,竟不知他們會淪為某種秘密武器的犧牲品。


    有三百多人發動了這一次進攻,後方的國王奧列金已經計劃好了,這群家夥就像是某種祭品,他們拚死撞開大門,接著聯軍戰士一擁而上,勝利就在天黑前拿下。


    終於,攻城錘再一次撞上了大門,漁民們開始拚命裝備,迎接他們的自然是劈頭蓋臉的石頭。


    法朗西斯咬緊牙關,盾牌護著半個身體的他,方知攻擊的艱難。


    他有木盾、鎖子甲保護,那些沃斯卡斯漁民已經被石頭、瓦罐砸得死傷慘重了!


    已經有十多人被城頭守軍拋下的石頭砸碎了頭骨,其臨時做的木盾形同虛設。他們手持的短矛、魚叉,麵對高聳的木牆毫無意義,反倒成了守軍為數不多的弓箭手肆意打擊的對象。


    然而,城頭突然一陣騷動,情緒亢奮的守軍首領施坦因·薩克鬆,帶著他麾下的二十多名戰士居然順著斜坡走上了木牆。這些薩克森戰士合力肩扛著木棍,棍下吊著一個裝滿炙熱魚油的陶罐。


    “哈哈!兄弟們,現在讓這些蠢貨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第一罐,給我澆!”


    有哥特蘭傭兵雙手裹著極厚的麻布,然後小心翼翼捧起炙熱的陶罐,接著熱油從天而降,一下子給了城下奮力撞牆的沃斯卡斯漁民可怕的打擊。


    一瞬間被嚴重燙傷的人,幹脆扔了懷抱著的攻城錘,撞擊一瞬間就暫停了。


    接著是第二罐、第三罐……


    法朗西斯一開始覺得大事不好,可他已經沒有時間再擔憂他人。


    城下披甲的人自然成了重點攻擊對象,弓箭難以射穿他們的甲,熱油呢?


    一罐熱油直接澆到法朗西斯身上,這些200c的魚油滲入他的鎖子甲,滲入裏麵的亞麻襯裏,立刻為之帶來了致命的灼燒!


    這還不算完,又有第二罐給他來了個煉獄般的恐怖體驗。


    渾身熱油的法朗西斯下意識的要掙脫鎖子甲,他胡亂的抓著皮帶試圖解脫,又在地上打滾,可惜,他的同伴已經開始逃跑了!


    突如其來的熱油燙傷了二十多人,看起來造成的傷害不高。


    但是且慢!熱油的投入打崩了進攻者的氣勢,他們已經滿是破綻,甚至忘記了用木盾護住自己。


    更多的人被砸死,法朗西斯在拚命掙紮中,突然就被一塊花崗岩砸中了腦袋,他掙紮了一下就徹底不動了。


    觀戰的瑞典聯軍看到了不遠處的恐怖一幕!


    “他們潑下來的是什麽?熱水嗎?”卡爾驚叫道。


    奧列金搖搖頭呲牙道:“不管是什麽,沃斯卡斯人戰敗了!該死,今天果然不是攻城的日子。我們就在這裏紮營,等天氣好轉一點再戰!”


    “可是……”卡爾還是氣不過,他就是在天黑前完成勝利。


    奧列金一下子抓住卡爾的脖子,勒令:“等他們撤下來我們就知道情況了。你,給我差人把羅斯人都喊過來。真是可恨,這一次我們真的需要他們令人蒙羞的弓箭手。”


    “可是,那些善於射箭的家夥萬一爭奪我們的戰利品?”


    “那就讓他們遠點紮營,讓他們永遠不能親自去搶。他們隻要給我們提供支援就行了!”奧列金氣憤交加道。


    其實奧列金已經意識到羅斯人的特殊裝備,已經讓曾經用處有限的弓兵成了殺敵精銳。隻是礙於傳統,戰士們還是喜歡近距離搏鬥獲得所謂的榮譽。


    既然敵人已經使用了某種可怕的武器,奧列金也就懶得管什麽傳統。等休整後的總攻發起之際,羅斯人的弓兵將是聯軍強有力的支援。


    不過羅斯軍可不能與聯軍的營地太近,他們當遠一點紮營。奧列金就是防著他們,所謂羅斯人不該參與破城後的戰利品分配,他們也不該搶到任何的戰利品,隻能得到他奧列金“賞賜”的一點糊口的軍糧以支撐後續作戰。


    契約就是契約,欠羅斯人的錢,奧列金覺得就該在麥收後再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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