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溪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這個臉色冰冷的男人,隻覺得他並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炎晟睿。


    可是明明是一樣的皮囊,鎮靜冷漠,從容優雅的麵孔,那雙冷厲的濃眉下那雙黑如幽潭的眼眸仿如撲食的鷹隼,銳利得讓人不敢直視。五官線條冷硬到幾乎寒冷。


    可是炎晟睿笑起來的時候,一個臉頰邊有輕淺的酒窩,滑稽又可愛。


    安小溪想,她應該是唯一一個見過那個酒窩的女孩子吧,雖然次數不多。但是那樣的笑意,就算隻看過一次,也沒辦法忘記的。


    她上前一步,眼睛貪婪地盯住炎晟睿,微笑著問,“炎晟睿,你怎麽了?”


    “按照輩分,”炎晟睿眉頭皺得更緊了,話語中的疏離顯而易見,“你應該叫我一聲小舅。”


    安小溪愣住了,臉上的微笑仍然無懈可擊。


    心頭的悲傷,也愈發濃厚起來。


    “我喜歡你。”安小溪突然開口。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也許真的是一見鍾情吧。我喜歡你,喜歡了好久好久。”


    “是不是很荒唐,不過炎晟睿,難道你不可笑嗎?我好歹敢於直麵自己的內心,你呢?”


    炎晟睿抿唇,眸子直視著她,仿佛竭力隱忍著自己的怒火,他伸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又無力地垂下,“不管怎麽樣,我承認我曾經做錯了,但是現在我已經悔過了,我希望你也能及時糾正錯誤。”


    安小溪臉上滑過一滴眼淚,她飛快的伸手抹去,吸了吸鼻子,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還是,分開吧。”炎晟睿偏過頭去,安小溪眼眶濕潤,他不敢看她,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失控地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一切都是自己在胡言亂語。


    可是他不能,炎晟睿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在流言事件爆發之後,他在傭人那裏聽說了之後,第一時間所做的就是派人去把那些言論壓下來。可是炎晟睿沒有想到的是,當他順藤摸瓜揪出來幕後的那個人時,卻發現柳歌背後的勢力,是他現在根本無法對抗得了的。


    柳歌很容易對付,她所做的事情本來就是瞞著柳家,給點小甜頭讓人辦的,不然炎晟睿也不會這麽容易就通過蛛絲馬跡發現幕後黑手的真麵目。可是柳家就柳歌一個女兒,護短的不講道理,一旦驚動了黑幫勢力,那麽安小溪就不是隻被言論壓迫著精神受傷了,她的生命安全都會受到威脅。


    所以他不能說,他隻能逼迫自己放手。因為如果安小溪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按照她的個性,她一定會去找柳歌要個說法的。


    炎晟睿不敢想象那樣的場景,因為是安小溪,所以他不能夠選擇冒一點點險,他隻能暫時和她分開。


    等我……炎晟睿在心裏默念著,隻要等我幾年,等我有能力把你護在我的羽翼之下的時候,我們就能重新在一起。


    安小溪愣在原地,她等了好久,卻隻等來一句分開,她自有愛情的意識後第一個真心愛的人,她為之付出滿腔心血的人,正以最薄情的姿態,將她捧給他的一顆真心摔碎在地。


    “所以……這就是你最後的選擇嗎?”安小溪自嘲地笑了笑。她多想問問他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又喜歡上了別的女人,可是仔細想想,也對,炎晟睿這種男人,恐怕也隻會對柳歌另眼相待了,而她安小溪算什麽?家世相貌哪裏能與柳歌相比?


    可是,就算如此安慰自己,安小溪想起他們認識後相處的點點滴滴,心裏還是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意,眼淚就這麽落了下來。


    她慌忙背過身去,聲音沙啞著,帶著濃濃的鼻音,結結巴巴的,“我……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安小溪,”炎晟睿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拽過安小溪的手,將她帶入自己懷中,雙手環上安小溪不盈一握的細腰,頭枕在她肩膀上,歎了口氣。


    沉默了良久,他鬆開她。


    安小溪胡亂擦了擦眼淚,剛要上樓梯,卻聽見炎晟睿微不可聞的聲音,


    “安小溪,照顧好自己。”


    安小溪身子晃了晃,腳步一頓,她仰臉看著樓梯拐彎處自己畫的一副桔梗花,那是她最愛的花,象征著自己對炎晟睿永恆的愛。


    可是她忘了,這種美麗弱小的花還有另一個話語,無望的愛。


    既然無望,為何還要執著著將一生都慷慨贈予他?


    安小溪緊抿著唇上了樓,將門重重帶上。背靠著門無力滑下,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炎晟睿是連夜打飛的和柳歌一起離開的。


    安小溪第二天一早從地板上爬起來,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麵對著這座豪華卻空蕩的大房子了。


    該做什麽?廚房裏的八寶粥還溫熱著,可是安小溪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像個幽魂一般,遊走在房間裏,麻木地洗漱、換衣服,然後拿上包出門。


    因為卡爾已經承認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捏造出來被安小溪的汙蔑,所以安小溪已經得到允許可以迴去上課了,隻是當她走在落葉滿天的街道上,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反正,她真的一點都沒有去上課的心思了。


    倫敦的天氣變幻萬千,明明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出個門的功夫,就變得陰雲密布。


    安小溪坐在公園的秋千上,晃著腿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忽然想到了炎晟睿。


    其實也不是忽然,應該說,炎晟睿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腦海裏忽遠忽近地遊蕩著,隻不過這一個瞬間,安小溪忽然覺得,炎晟睿的心思,比倫敦的天氣還要難以預測。


    天氣預報偶爾還能說準了是晴是雨,可是對於炎晟睿,她卻從來捉摸不透他,好像從來沒有猜對他的心思。


    她以為他是愛她的,不然不會因為她和陸亦林走近就吃醋生氣,不會和她發生關係,不會強吻她,不會特意帶她去美術館哄她開心……


    可是安小溪你看,他愛你的證據你嘮嘮叨叨能數出一大堆,他不愛你的證據,隻要一條就可以讓你滿盤皆輸、轟然倒地。


    他迴國了,身邊還有佳人相伴,再不會想起來英國還有個安小溪。


    該去哪兒?安小溪跳下秋千,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一直向前走,仿佛這條路從來沒有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看見一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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