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宇辰心中一動,立刻對身旁莊樂賢道:“走!”


    隨即,兩人展開身法,直奔叢林深處。


    大約向前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在叢林灌木深處,一隊五名飼生者,正站在雪地之中。


    而他們腳下,躺著一句屍體。


    皇宇辰幾步走到近前,低頭觀瞧,這是一具軍士的身體,從穿著的鎧甲看,是祈天軍士。


    如不出意外,這肯定是明遠城師飛部隊中的一人。


    皇宇辰立刻檢查周圍,但卻沒有發現任何其他蹤跡,隻此一人屍體,孤零零的倒在雪地之中。


    他的眉頭立刻皺起,有些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莊樂賢蹲下身,手中死氣滾滾而出,籠罩了整個死屍,半晌之後,莊樂賢起身,衝皇宇辰道:“死了兩天了。”


    皇宇辰聞言一愣,兩天?


    兩天之前他還在敕康城,那時候尹才才剛剛將敕康城部隊帶迴。


    按照師飛軍隊的行進速度,不可能這麽早就到義豐城附近,這一定是師飛部隊的斥候。


    因為皇宇辰等人趕路的時候一隻在叢林之中穿行,故意避開了大路,卻也沒有發現師飛軍隊的蹤跡。


    所以皇宇辰估計,師飛的大部隊,可能還沒有到達義豐城附近。


    但是這個時間,卻有些對不上了。


    他皺眉,而後立刻向所有飼生者下令,順著大路向章陽城方向搜尋,如果看到密集的大隊人馬腳印立刻迴報。


    二十飼生者立刻領命而去,而皇宇辰則蹲下身,查看這具屍體身上的細節。


    此人已是臉色發青,被嚴寒的天氣整個凍了起來,身體無比僵硬,眼中毫無光澤,但從表麵上看,卻看不到任何外傷。


    “他是怎麽死的?”皇宇辰轉頭,問莊樂賢。


    莊樂賢聳聳肩,道:“沒有外傷,我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可能是凍死的吧。”


    皇宇辰隨即開始翻找這屍體之上的物品,在他鎧甲之下找出了一個小包裹。


    包裹打開之後,在裏麵發現了行軍用的幹糧和肉幹,包裹邊上有一個水袋,打開之後一聞,裏麵明顯裝滿了烈酒。


    在這樣的天氣下行軍,要保持體內溫度,肉幹和烈酒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對於斥候來說,可能烈酒比食物還重要。他們為了隱蔽身形,夜晚根本不可能點火,而看著人的情況,又沒有修為在身。


    對於普通人來說,穿行在茫茫雪原之中,危險係數極高;故此祈天部隊斥候在嚴冬來臨的時候,都會配備這樣的物資,以保證他們可以長途跋涉。


    “不是凍死的。”皇宇辰聞了聞水壺中的烈酒,這烈酒還剩大半,很明顯他脫離大部隊時間並不長。


    很可能是離開部隊之後不久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而他的斥候隊友,並沒有去管他的屍體。


    “不管怎麽死的,反正這肯定是師飛的人。”莊樂賢道:“有可能是病死的,也可能是讓人下了毒,這種事情還少見嗎?”


    的確有這種可能,軍隊也是江湖,裏麵也有恩怨,有可能是有人在他的食物中下毒,或者用其他的方式殺了此人,將屍首扔在此地。


    不過這樣的說法也有問題,如果師飛的部隊就再後麵,一定會發現這屍首,到時候盤查起來,和他隨行之人一定脫不開幹係。


    如果是仇殺,為何不將其藏得更深一點?


    況且,這周邊附近幾乎都已經搜尋了,除了這屍首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異常的情況,也沒有發現明遠城斥候的蹤跡,這是怎麽迴事?


    皇宇辰微微皺眉,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事情,有可能是義豐城內的人做的。


    他們可能早就發現了明遠城的斥候,故此才將城池偽裝成空城的樣子,將一具屍體擺在這裏,以此來震懾敵軍。


    之所以不將所有斥候全部殺死在這,其目的就是傳給師飛:你的目的我們都已經知道了,夠膽的話,就來進攻!


    留下屍首又留下空城,這就很可能導致師飛徘徊不前,其最終的目的,就是拖延時間。


    “這是給師飛留的,我們先走,將痕跡抹去!”想通這些,皇宇辰快速衝莊樂賢說了一句,而後一躍而起站在一旁的樹幹之上。


    莊樂賢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著皇宇辰跳上一旁的樹幹,皇宇辰鼓動全身氣力,向下一推。


    寒冷的空氣被推動,在下麵這一小塊區域中化成了一陣狂風,卷動地麵的積雪,將所有痕跡全部抹去。


    撤去陽輪之力之後,再看下麵情況,那軍士的屍首裸.露在外,但周邊的痕跡,卻已經都被完全抹去了。


    “你是什麽意思?”莊樂賢有些不明白皇宇辰的做法,開口問道。


    皇宇辰立刻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莊樂賢,而後道:“如果真是如此,戰爭其實已經開始了。”


    “從義豐城發現了明遠城的斥候開始,不,從明遠城派出斥候開始!”皇宇辰眯著眼睛,看著下麵死去多時的軍士,道:“如此心計,這義豐城守城之將,也非等閑之輩。”


    “我看不出你說的這麽多彎彎繞來,太費腦子。”莊樂賢不以為意的道:“如果是我,敢來打我的城,我就將他們全殺了,然後通通放在這裏,讓他們看。”


    “如果你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如此。”皇宇辰輕聲道:“但義豐城現在的情況幾乎是透明的,他隻能容納這麽多守軍,況且西王府主力撤離你我都能知道,可見並不是什麽秘密。”


    “要震懾師飛,攻心最為重要,他故意設置這些疑陣就是如此目的。讓師飛拿不準義豐城到底是不是空城,故此猶豫不前。”


    “怎麽會猶豫不前了。”莊樂賢問道:“是不是空城,打了不就知道了?”


    “你當兵馬是那麽容易湊齊的。”皇宇辰白了莊樂賢一眼,他好像是個傻子一樣。


    “上兵伐心,其次伐謀,最次伐城,攻城是有代價的,而且是直接的代價,任何一個首領下令攻城之前,都必須想好後麵可能發生的事情。”


    “如果攻城的過程中,西王府忽然迴援,師飛就有可能全軍覆滅。如果章陽城的守軍得到消息前來救援,他師飛也有可能陷入前後夾擊的窘迫之中,也有可能全軍覆滅。”


    “現在義豐城守將想的就是這一點,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讓這些能夠擊敗明遠城師飛的條件成熟。”


    “你就看到這個屍體,就想到這麽多?”莊樂賢看了皇宇辰一眼,忽然感覺這小子有點像個怪物。


    他莊樂賢就看到了一具普通屍體,隻不過穿的整齊一點,但在皇宇辰眼裏,看到的卻是幾方勢力的相互拉扯。


    這簡簡單單的動作之下,還有這麽多道理?


    “後麵的都是推測,都是建立在這屍體是義豐城人放的基礎上的。”皇宇辰輕聲道:“也有可能是錯的,不過師飛最怕的也是這些,無論是不是義豐城做的,師飛看到這屍體,都會猶豫。”


    “前提是他要來。”莊樂賢道:“如果人家根本就沒打算來,放在這不是白費心思了嗎?”


    “他一定會來!”皇宇辰目光堅定,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他耽擱了一日,但這義豐城,他是一定會來,而且是勢在必得的。”


    “這些手段,有可能拖延他一陣,但師飛最終還是會下令進攻,隻要他開始進攻,我們就還有機會!”


    皇宇辰知道了義豐城的防守情況和明遠城派出了斥候之後,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可能是天賦,在這種事情上,皇宇辰往往思維十分敏銳,能在很多容易忽略的細節之中猜想後麵之人的想法。


    這也是莊樂賢最佩服他的一點。


    皇宇辰在這個年紀,就已經有了如此敏銳的嗅覺,能夠洞察他人心思,且修為高深已有武師戰力,還精通陣法,這樣的年輕人放在任何一個地方也是頂尖的存在。


    但現在的皇宇辰,卻是如此窘境。


    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這樣的青年才俊,也難怪這麽多勢力都盯著他了。


    莊樂賢沒說話,他隻是看了皇宇辰一眼,心中有些感歎。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能將事情看的如此透徹,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敢於付諸行動,光是這頭腦和膽魄就不可多得。


    如果祈天沒有發生這麽多事,如果不牽扯瞬行者和春湖永城,可能現在皇宇辰的路,要好走的多。


    “我們先找地方藏起來,等著師飛的軍隊過來。”皇宇辰衝莊樂賢說了一句,而後徑直一躍而起,向更深的灌木林中掠去。


    莊樂賢則跟在皇宇辰身後,他看著皇宇辰的背影,心中越發堅定了跟在這小夥子身邊的意願。


    “皇宇辰,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莊樂賢心中對自己暗暗說道,跟在皇宇辰身後,找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山腳,兩人這才停下。


    “我們人數很少,隱藏起來比較容易。”皇宇辰輕聲對莊樂賢道:“隻是師飛的人馬出現之後,你千萬不要隨便動作,免得打草驚蛇。”


    “那咱們什麽時候開動?”莊樂賢隨口問道。


    “等他們集結好兵力,開始攻城之後。”皇宇辰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們就在他們第二次開始攻城的時候,對師飛動手。”


    “你怎麽知道他會打第二次,沒準第一次就拿下了,或者打一次就不打了呢。”莊樂賢對皇宇辰的想法越來越感興趣。


    “不會。”皇宇辰肯定道:“義豐城對師飛來說太重要,但明遠城對他同樣重要。”


    “第一次拿不下,那是因為義豐城之前做的鋪墊,但即便如此鋪墊,他們人數太少,也一定不是師飛的對手,故此師飛一定會打第二次。”


    “如果第二次失敗,師飛就迴版師迴去,更大的損失,他就承受不了了。”


    “你把他算的透徹,就好似你在指揮一樣。”


    莊樂賢看著皇宇辰,輕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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