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必慌張,這是昨日裏進城的貴客,是個行路的貴人,不會誤事的。”掌櫃的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趕忙道:“小老兒想著這公子一身貴氣,應該有些獨到見解,就帶來了。”


    “掌櫃引薦,不會有錯,一旁座吧。”那為首的老者看了皇宇辰一眼,麵帶微笑的衝他笑笑便不再理會,繼續衝所有人說道。


    “何況範遼大人這才帶兵出城平定叛亂,咱們如果這時候投降了其他人,不是將範遼大人賣了嗎?這種不仁不義之事,敕康城人絕對不屑去做。”


    那老者說的義憤填膺,但一旁皇宇辰停了卻隻覺好笑,先不說酒肆之中的人大多都已頭發花白,完全稱不上戰力。就算他們都是裝備精良的軍士,也絕對不是四十飼生者的對手。


    皇宇辰親自和飼生者交過手,這四十個人如果同時出手,對付幾百正規軍都不在話下,何況一屋子老頭。


    而且皇宇辰覺得,這老者好似有些愚昧,一心隻認為範遼好,卻沒想過範遼走的時候城內根本不留有生力量是什麽意思。


    皇宇辰沒說話,隻是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了,看到桌上放著的茶點,他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


    和皇宇辰同桌的人看到皇宇辰樣子,不由眉頭一皺,這生人根本不把自己當外人,好似迴了自己家一樣。


    “今日團練讓所有族老集中去城主府,必然是為了這件事情,你我要有一個心理準備,這一趟去,隻當赴死。”老者依舊慷慨激昂,下麵的一眾老頭聽的也是群情激憤,看他們的神色,還真打算慷慨赴死去了。


    皇宇辰微微一笑,這些人道是傻得可愛,到底是被如何保護,才能有這麽天真的想法。


    如果這些想法是在一個毛頭小子口中說出來,皇宇辰還不會覺得如何,但這些理論卻是從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口中說出,不由讓皇宇辰覺得有些滑稽。


    皇宇辰嗤笑的樣子讓為首的老者看在眼裏,他立刻眉頭一皺,開口問道:“少年郎,你可是有話要說?”


    皇宇辰聞言一愣,立刻將手中的碗放在桌上,起身恭敬道:“前輩說話,哪有晚輩插嘴的地方。”


    基本的禮節皇宇辰還是懂的,哪怕此人有些愚昧無知,但就他這歲數,就足夠讓皇宇辰以禮相待。


    何況這老者說的也沒什麽錯,外敵入侵,城內沒有防衛力量,隻能靠他們,他們能有這種慷慨赴死的心情,皇宇辰還是很佩服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下的決心。


    “那可是老夫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引的少年郎嗤笑出聲?”老者看到皇宇辰畢恭畢敬,臉上的神色稍緩,但還是開口責難。


    皇宇辰輕輕要要頭,道:“前輩說的沒有什麽問題,隻是晚輩覺得這麽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如果前輩們都慷慨赴死了,那敕康城不是真的成了一座空城,對於範遼大人來說,結果還不都是一樣嗎?”


    “即便如此,想讓我等投降叛亂,也絕無可能!”為首的老者沒說什麽,和皇宇辰同桌的頭發花白之人徑直開口,道:“你一個外鄉人,如何能明白我們敕康城的事?”


    “說的對,外鄉人就在這好生生活,我們絕不幹涉,但敕康城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嘴。”另外一個聲音道。


    “任何背叛祈天之事都絕對不能容忍,此刻恰逢天下紛亂,我等無力上場殺敵,但卻決不能做個投降叛亂的叛徒!”


    皇宇辰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引起了群攻,不過這些小老頭你一句我一句,道是讓皇宇辰覺得他們十分可愛。


    單純天真,是敕康城給皇宇辰的第一印象,這不光體現在年輕人身上,就連這些老者也是如此,皇宇辰能感受到他們心中真正的對祈天的熱愛,這一點,也是讓皇宇辰十分欣慰的。


    終歸,祈天帝國並不完全是個錯誤,也有向敕康城這樣的地方,所有人生活安逸卻眾誌成城,為了捍衛帝國尊嚴能慷慨赴死,這也是皇宇辰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晚輩多言了,還望各位前輩贖罪。”皇宇辰立刻道:“晚輩是個外鄉人,的確不應對此事妄加評論,實在是僭越,晚輩不會再說一句,還請各位前輩息怒。”


    “看少年郎你的樣子,應是什麽大家子弟,想法卻不能如此片麵。”為首的老者衝皇宇辰道:“你這樣的想法隻能偷生,卻無法捍衛心中信念,如此年輕就變得如此圓滑,沒了棱角可不是什麽好事。”


    老者說完,皇宇辰點頭稱是,那老者再沒了其他對皇宇辰說的話。


    “今日這飯菜,都是老夫刻意安排的,大家用好了之後就與老夫同去城主府,若那來人非要搶占我敕康城,我們就給他留下一座空城,即便是死,也萬不可丟了風骨!”老者衝眾人淡淡說了一句,而後坐下,開始慢條斯理的吃飯。


    看這老者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馬上要去赴死的人。


    不光是他,大廳之內的其他老者也是如此,各自安靜的用自己的飯食,沒有一句多餘的言語。


    而此刻,皇宇辰感覺到的並不是他們的天真和愚昧,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縈繞心頭。


    敕康城,方圓百裏最大城池。卻對外完全不設防,生人進來不受盤問也不受歧視,這說明這樣的情況並不是最近才發生的,而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和可能,在敕康城建成之後就是如此,方圓百裏很可能民生安泰,也根本沒有什麽匪患,故此敕康城不需要防著外麵之人,也完全無需自保。


    也正是這樣的特殊情況,造就了敕康城人的特殊性格。現在看這大廳之中安靜用餐的一眾族老,皇宇辰心中覺得有些慚愧。


    這些人,活的才叫純粹。


    敕康城是他們的家鄉,而祈天帝國是給他們這樣安穩生活的帝國。


    天下紛亂,他們沒有辦法上場殺敵,但卻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捍衛心中淨土,哪怕麵對再強的敵人也絕不退縮,慷慨赴死。而就在方才,皇宇辰還覺得這些人愚昧無知,根本不懂這世間的兇險。


    哪裏是不懂,他們太清楚這世間的兇險,也太明白人心險惡。正因為如此,敕康城這塊淨土,才值得他們用生命去捍衛。


    對這這些準備慷慨赴死的敕康城族老,皇宇辰忽然肅然起敬起來。


    一座不設防的城池,卻用人心築起了一道堅實的城牆,範遼放棄這裏,怕就是因為這裏民眾對祈天的民心所向,他可能心中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叛亂的想法被這些人知曉,必然會遭受反噬。


    正好自己出現在敕康城附近,故此範遼找了個借口帶著所有的軍士離開了敕康城。


    隻是在走之前,敕康城內剩下的民眾,還以為範遼是忠誠的祈天帝國官員和將領,他們可能都將自己家族的子弟交給了他,讓他帶著這些少年郎去“平叛”。


    想到這,皇宇辰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極其厭惡的感覺,對於範遼這種玩弄人心的混蛋,他絕對要處之而後快。


    “走吧。”皇宇辰輕聲對身旁的疾影說了一句,而後直接起身,衝一旁的酒肆掌櫃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塞進他的手裏,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酒肆。


    酒肆掌櫃低頭去看手中的銀票,一百兩。


    皇宇辰出了酒肆的門,直接向這城主府的方向行去。


    敕康城本來就不大,城主府就位於主街的另外一端,占據了整個敕康城五分之一的麵積,城主府內各類建築一應俱全,是將城主府和武府融合在一起的建築。


    皇宇辰和疾影很快的來到了城主府前,首先看到的,是排列整齊的飼生者隊伍,他們整整齊齊的分成了五隊,為首白衣人,看到皇宇辰出現之後,所有人恭敬行禮。


    巨人站在隊伍的最後麵,看到皇宇辰,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他的神誌已經沒有辦法完全恢複,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卻隻對皇宇辰十分親近。


    皇宇辰衝巨人笑笑,王俊良不適時宜的出現在皇宇辰身側,道:“大人,您還是出現了。”


    “哦?今日的稱唿有點變化啊。”皇宇辰瞥了王俊良一眼,而後做有看看,卻沒有看到莊樂賢和尹才的身影。


    以莊樂賢的本事,敕康城中發生這麽大的事情,絕對不可能逃過他的眼睛,他沒有出現在這,一定是去做其他事了,不過這並不是皇宇辰現在需要擔心的。


    “大人,這些人馬……都是您的部下?”王俊良衝皇宇辰嘿嘿一笑,看著排列整齊的飼生者,輕聲問道。


    “這些都是我的親衛。”皇宇辰道:“怎麽,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問題。”王俊良立刻道:“隻是,大人能不能讓他們先去府內駐紮,我怕一會族老們來了,嚇到他們,敕康城的這些族老……”


    “你們,進入府內駐紮,沒我的命令,不得出來。”


    下完命令之後,皇宇辰淡淡的看了一眼王俊良,徑直進入了城主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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