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嘲諷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些聲音無情的傳入在場的所有參賽者耳中,方才那種興奮的表情從他們臉上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絕望、淡然和平靜。這樣的事情,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碰到了,被嘲弄,可能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皇宇辰看向他身旁的中年人,中年人雙眸之中的精芒已經斂去,迴歸了之前的平靜,他雙目淡淡的看向場中央的鐵籠,看向裏麵慣著的,喘著粗氣正在咆哮的巨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皇宇辰的內心是無法平靜的,但他卻沒有說什麽,這是他自己選的路,而且看情況,這明顯就是一條死路。之前他麵臨絕境的時候有很多,相對於方才那種被暴露在大眾視野之中的緊張,現在這樣的局麵他反而能更好的控製內心的情緒。


    一旁的幹瘦人全身發抖的厲害,他枯瘦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雙目之中露出絕望之色,他看著場中央如同山嶽般的巨人,腦中剩下的隻有恐懼。他將目光看向皇宇辰,皇宇辰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那種瀕死的絕望,從他的身材和情況來看,這個人,很有可能會在戰鬥開始的第一時間死去,而皇宇辰,也無能為力。


    皇宇辰沒再去看這個幹瘦的人,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遠處的,坐在高台上座位中悠然自得的那位上位人,此刻,他手中居然拿著一個透明的杯子,身邊站了一個身材火爆的美女,他滿臉笑意,看起來好不愜意。如此近的距離,也是天堂和地獄的差距。他們這些場中的人需要麵臨的是彼此殘酷的廝殺,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的可能無限趨向於零,而看台上的人卻懷著無比激動的神色和心情,期望看到他們流血。


    而這個上位人,可能,對於他來說,這裏即將發生的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一個笑話。


    皇宇辰忽然冷笑一聲,聲音從鼻中發出,他對眼前將要發生的事不屑一顧。這樣權利和地位的懸殊差距,第一次被淋漓盡致的展現在他的麵前。


    其實,在很早之前,皇宇辰就知道這些事情的存在,也知道權利和地位能帶給人完全不同的境遇,他也知道那些城主和帝國高官過的是什麽樣的奢靡生活,同樣的,他也能看到窮苦人家的百姓可能為了一口吃的在路邊乞討,之前他將這些理解為人生百態,好在東王府境內這樣的事情很少,皇宇辰也沒見過太多。


    進過飛地的戰事之後,皇宇辰算是看到了真正的世界,但那個時候他眼中的窮苦百姓,也隻是被他看在眼中,他想用自己的方法去幫助他們,但最終失敗了。不過失敗了就失敗了,相對於沒有救助窮苦百姓的失敗,皇宇辰當時更看重的是整個東王府在飛地的失敗,他更看重的是東王府在飛地之中死傷的將士,卻從未太多考慮過那次行動給飛地帶來了什麽。


    直到進入這裏之前,皇宇辰看待所有事物的角度,都是他自己的角度,一個高高在上的,諾大帝國戍邊王的嫡子的角度,他不理解什麽叫疾苦。


    而現在,他卻明白了。


    他現在就站在鬥獸場中,等待這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劇,但他本身對這些卻無可奈何,因為他無法反抗,遵循他們的規則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不遵循,可能立刻就會死。就在此時此刻,皇宇辰明白了當時飛地的將士們明知打不過東王府卻要慷慨赴死,明知東王府戰力超絕卻還奮勇衝鋒到底是為什麽,歸根結底,他們無法反抗,如是而已。


    現在那高高在上摟著美女瀟灑的上位人,不就相當於當初跟著部隊進軍飛地的自己嗎?雖然自己表現的沒有這麽明顯,但在飛地百姓飽受戰爭之苦的時候,自己還是能餐餐飽飯,睡的安穩,身邊有人照拂,不用擔心危險,而那些本就窮苦卻又遭遇戰亂的百姓,他們有什麽?誰又能來照顧他們,保護他們的安全?


    恐怕,當東王府準備破城的時候,城內百姓們的心情,就和現在場中的這些參賽者一樣吧,明知不敵,卻又無路可退,隻能全力以赴,用命去拚。


    皇宇辰的冷笑,是在笑自己,笑自己年少無知,笑自己狂妄自大,笑自己自詡過高,自己有今天的這個處境,完全是因為對自己本身能量的盲目自信,事實一次次的教訓自己,可自己就是不長記性,還偏要按照之前的行事準則來做,覺得任何事情都是有辦法解決的。


    之前和白發道人戰鬥的時候是這樣,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盲目自信,齊正業和劉興安就不會和白發道人動手,齊正業也不會重傷,劉興安也不會失蹤,自己也不至於落到現在的境遇。哪怕落到了現在的地步,自己還是一樣,盲目的相信自己的能力,選擇最難的方式,最終進入了這個死局,這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全部都是自己的選擇,和他人又有什麽關係。


    什麽命運都被人安排好了,皇宇辰一直用這樣的借口來安慰自己,現在他明白了,其實這些都是狗屁,哪怕事情都被人安排了又有什麽,如果不是自己這樣的性格和秉性,怎麽會被人事事都算中,連自己要做什麽都被人弄的清清楚楚,這不全都是因為自己的選擇嗎?


    耳畔之中還再傳來四周看台上的嘲諷之聲,這些看客用盡自己內心最肮髒的想法來嘲諷場下的所有參賽者,將自己心中最不堪的語言都用在他們身上,他們隻想看著這些人去死,隻希望他們能死的精彩一些,引起內心中一些激動的情緒。


    不過這也沒錯,他們又需要負什麽責呢?對於他們來說,鬥獸場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戲,即便是有人死了,跟他們有什麽關係,曲終之後,人必會散去,長久的時間過去,在這裏消逝的生命終究會被人忘卻,可能成為他們飯後的談資的資本都沒有。世間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如果想要公平,那就必須強大自己,公平都是自己爭取來的,並不是他人給的。


    皇宇辰腦中想了很多事情,可能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他心中的某道屏障被衝破了,他臉上不再是古井無波,而是掛上了一絲笑意,這笑意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但皇宇辰臉上的笑意卻更濃,越來越濃,最終咧嘴笑了起來。


    皇宇辰在場中笑著,聲音越來越大,先是一旁的參賽者聽了,隻是淡淡的看了皇宇辰一眼便不再關注,皇宇辰的笑聲傳到了高台之上,被那些看客聽了,同樣也引起他們的哈哈大笑。


    “你看你看,這新人嚇傻了吧,哈哈哈哈,可真有意思!”


    “看過嚇尿褲子的,看過嚇得起不來的,也見過屎尿齊流的,這被嚇成哈哈大笑的,還是頭迴見。”


    “就是就是,這場盛宴真的有意思,也不枉我等了這麽久。”


    “快快,開盤了開盤了,趕緊去下注,這場上巨人占明顯優勢,這等城主出血的時候,不撈上一筆怎麽能行!”


    “對對,趕緊趕緊!”


    高強之上一片喧嘩,皇宇辰側眼去看,知道他們開了關於這場戰鬥的賭局,他的大笑漸漸收斂,冷笑了幾聲,完全停止了笑容,將目光看向站在場中的侍者,此刻,這侍者也正看著他。


    “對了,有一個關於新人的額外獎勵,我就不在大家麵前提起了。”侍者的嘴唇輕動,他的聲音出現在皇宇辰的腦海之中,侍者距離皇宇辰至少六七丈遠,但皇宇辰卻能清晰的聽到他說的話,心中不免驚奇:“你不用吃驚,別人聽不到我的話。”


    “部長說了,作為飯堂部第一個敢於參加鬥獸的新人,如果你能在這場戰鬥中勝出,部長自掏腰包,準許你進入修煉室一個月,你出來之後,將你直接升為飯堂部甲等一號,留在部長身邊作為他的頭號手下,以後可以自由出入春湖永城。”皇宇辰沒法迴答侍者的話,他隻是默默的聽著,侍者說完這些之後,衝皇宇辰微微一笑,便不再看他。


    而皇宇辰,對於這些上位者開出來的口頭承諾根本就不當迴事,在這種戰鬥中勝出,開什麽玩笑,別說皇宇辰現在沒再巔峰狀態,就算在完全巔峰的狀態,想在這種環境中活下去都是問題,四處都是敵人,他們都有自己的隊友,隻有皇宇辰孤身一人,活下來都是問題,還要躲開其他人的追殺,在這種情況下還想去殺其他人,簡直做夢。


    雖然這樣,但皇宇辰還是保持自己心中平靜,盡量不起任何波瀾,因為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他的腦海之中,已經開始製定計劃,結合自己現在的情況,製定幾種方式,盡可能的讓自己活的更長一點。


    “好!規則全部說完,現在,比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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