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金城外,新兵營地。


    被萬籟天瀆磨出的光滑的巨坑正在有序的填埋之中。


    肖一搏站在演武場的一側,看著一幹軍士填埋巨坑,臉色卻一直鐵青。


    仔細的檢查過坑內,沒有任何東西,光滑如碧,根本就沒有寧乙的一絲蹤跡。


    寧乙若不是真的被那許風救了,便是死在了這術法之下。


    肖一搏眉頭緊皺,心中十分懊悔,若當時他不離開演武場去調兵,而是和寧乙並肩作戰,可能結果就會有變化。


    心中雖懊惱,但這些事是之前他和寧乙兩人定下的策略。當知道皇宇辰要來平金城之後,寧乙便找到肖一搏,說如果遇到危險,便由寧乙主攻拖延時間,肖一搏負責調集大軍歸來救援。


    隻是實在沒想到,寧乙居然心存必死之心,用了如此駭人聽聞的術法。肖一搏已在第一時間趕來,卻還是晚了。


    此刻,肖一搏心中一邊擔心寧乙的事,心中還掛念著皇宇辰的安危。


    皇宇辰和一個新兵護衛進入了戈壁之中,自己派出兩個大隊前去搜尋,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讓他心中也是無比焦急。


    心情十分不好,距他迴到平金城,見過許風之後,已然過去了三個時辰,此刻已是夕陽西下,眼看便要入夜,皇宇辰卻還沒有一點消息,這讓他內心無比煩躁。


    演武場,此刻正在有條不紊的修複中,一車車的戈壁砂石被填埋在巨大的坑中,進度很快,眼看便要完成填埋。


    “報!”


    正在肖一搏內心無比煩躁的時候,一個傳令兵快速從外麵跑來,徑直來到肖一搏身側,單膝跪地,語氣焦急,道:“稟肖城主,戈壁深處,發現可疑蹤跡。”


    肖一搏聞言精神大震,趕忙問道:“可看到什麽人了?蹤跡在何處?”


    “並未看到任何人。”那傳令兵徑直說道:“從蹤跡看,是數人戰鬥過的痕跡,雙方人數不均衡,應是以一敵多。”


    肖一搏眉頭緊皺,心中立刻開始盤算,頓了一下,繼續問道:“部隊現在到了何處,可還發現了其他蹤跡?”


    “部隊已至丘陵核心地帶四十裏處,除卻這處明顯的爭鬥痕跡外,並未發現其他蹤跡。”說著,傳令兵欲言又止。


    肖一搏立刻發現有些不大對勁,立刻道:“有什麽話就直說。”


    “迴肖城主,進入戈壁核心之後,部隊遭遇數次猛獸襲擊,已有數人受傷……大隊長說……若再向內部行進,天色已晚,可能會受到更多的襲擊,是否繼續行進,還請肖城主定奪。”傳令兵低下頭,語速極快,將之前負責搜尋的隊長囑咐,告知了肖一搏。


    肖一搏略作思索,輕聲道:“你去傳令,大部隊撤迴,軍中所有修士以上級別的高手繼續搜尋,如有任何情況,及時來報我。”


    “還有,你們在搜尋的過程中,可曾發現敵軍?”


    “不曾正麵接觸。”傳令兵道:“但在搜尋的過程中,確實看到有強者自天空飛過,像是在找尋什麽。”


    肖一搏微微沉吟,輕輕點頭,道:“好,你下去吧,將我的命令傳到。”


    “尊令。”傳令兵聞言,退了下去。


    得知了前方的消息,肖一搏並未感覺有絲毫放鬆,反而更加緊張了。


    按照之前的估計,皇宇辰和一名軍士一同進入戈壁之中,對他們來說,最危險的不是來自敵方的尊者,而是戈壁之中的猛獸,這點肖一搏一直有所考慮,不然也不會安排大部隊前去搜尋。但從得來的消息看,有數人對戰,而且還是以一敵多,這就不得不讓肖一搏多想。


    他對皇宇辰的戰力有了比較充分的了解,以皇宇辰的能力,正麵對抗一個修士幾乎是手到擒來,即便對方有幾個修士,皇宇辰從容脫身也並不是什麽問題,何況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同樣修士高級修為的軍士左心。


    而現在來看,出現了以一敵多的情況,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麽變故。


    如果說是皇宇辰和軍士左心正麵對抗一個尊者,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兩個修士對於尊者來說,並不值一提,也不可能留下什麽戰鬥的蹤跡。


    由此來看,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和皇宇辰一同前去的那個軍士左心,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樣,他很可能抱有其他的目的。


    肖一搏眉頭緊皺,快速的迴憶起左心的事來。


    新兵進入東王府軍,必然會調查身世情況,尤其是要充當肖一搏的貼身護衛,雖然這護衛的職位是給皇宇辰準備的,但之前的工作卻不得不做。


    包括左心在內,七名護衛的候選者,身世都被詳細的調差過,其中並未發現任何問題。


    左心,年齡,二十。平金城人,自幼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經常出入平金城附近的戈壁地區,對附近地形極其熟悉。修士高級修為,師承沒落的本土宗門追日宗,修煉天賦較高。因宗門隻有他和師父兩人,在其師父歸仙之後,定居平金城內,並無任何劣跡,進入府軍之前,一直靠在鐵匠鋪打鐵為生。


    關於左心的生平,肖一搏之前就派人查過,也詳細的調查了他的師父和之前的宗門,被證實卻有其事。追日宗是平金城附近的本土宗門,東王府治下二十城範圍內的宗門極少,隻因這片區域自然之力並不十分濃厚,而且地處偏遠,不利於宗門發展。


    追日宗成立數十載,曆經三代而沒落,最後隻剩一個門人,隱居在茫茫戈壁之中。追日宗的宗門已然破敗,遺址便在茫茫戈壁之中,而左心,被證實就是在這宗門中長大的。而現在追日宗的宗主,也確實歸仙,追日宗除卻左心一名門人之外,再無他人。


    左心所有的生平都被一一驗證,未發現任何有問題之處,故此肖一搏才將他選中,作為後補的護衛。因為他的修煉天賦和修為在七名後補護衛之中最高,故此肖一搏對其還十分在意,想著後麵要給他安排一些較好的職務。


    但今日變故,皇宇辰和此人進入茫茫戈壁之後,了無音信。然而此刻得到了消息,這左心,加入府軍很可能有其他目的,但在之前卻沒有絲毫表露。


    肖一搏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隨即邁開腳步,徑直出了演武場,騎上戰馬,直接迴到了平進程中。


    負責新兵演武場修複的都是新軍,而平金城精銳悉數留在城中。之前肖一搏帶出去的四千精銳也悉數在此,這些精銳幾乎是平金城和容寶城精銳軍士的總和,也是眼下肖一搏手中最有分量的力量。


    戰馬疾馳,徑直進入武府之中,翻身下馬,進入前廳。


    “立刻召集所有百夫長議事。”肖一搏進了前廳,徑直坐在太師椅上,對麵前軍士立刻下令。


    幾名軍士護衛哪敢怠慢,立刻下去傳令。


    肖一搏這麽風風火火的來到武府,肯定是出了什麽不小的事情。故此負責傳令的軍士火急火燎的將肖一搏的命令傳達下去,不出片刻,四十幾名百夫長齊聚在武府前廳之前,幾名大隊長也在其列。


    肖一搏見人已到齊,走出前廳,站在前廳之上,臉色微沉,沉聲道:“四十名百夫長,分成兩個小隊,進入戈壁深處,直奔追日宗遺址,將期內所有物品悉數帶迴。”


    “此去可能會有危險,你們兩個。”說著,肖一搏指了指站在最前麵的四個大隊長中的兩位,道:“分別帶領一隊,即刻出發,若看到任何活人,活捉。”


    堂下的一幹中層將領雖有些莫名其妙,但命令下達,必須要執行,隨即四十名百夫長分成了兩隊,由兩個隊長帶領,整齊的排列在前廳之前。


    “敢問肖城主。”一名大隊長上前,低聲對肖一搏問到:“追日宗內所有物品,均都帶迴嗎?”


    肖一搏略作沉思,道:“追日宗中很可能有密道或密室,你們此去的目的便是找到這些位置,其中無論是人,還是物,都給我帶迴來。”


    “另外,之前我已派出兩個大隊軍士搜索,若在途中見到友軍,可一並前往追日宗。”


    “尊令!”兩名即將出發的隊長立刻向肖一搏拱手行禮,旗下四十名百夫長,也同時領命。


    “出發!”肖一搏大手一揮,四十餘名中層將領隨即從武府魚貫而出,紛紛迴營準備,一刻鍾以後,向戈壁深處進發。


    將城內防守事宜交給剩餘的將領,讓他們下去之後,肖一搏迴到前廳之中,靜靜的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外麵落日的餘暉,眉頭緊皺。


    他隱隱的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許風的到來,可能引起了某種連鎖反應,而這種連鎖反應,必然是東王府始料未及的。


    一刻鍾後,四十幾批戰馬自平金城內飛奔而出,這些人,最低的修為都有修士高級,進入戈壁深處,小心謹慎的話,不會有任何危險。


    而肖一搏,就這麽靜靜的坐在武府前廳之情,等待前方帶迴的消息。


    而另一側,肖一搏之前送出的信件,由斥候帶了,正向東王府的方向,火速傳遞。


    ……


    平金城範圍,茫茫,某處。


    一行六人,走在一道幽靜的密道之中,這密道較為寬闊,兩旁岩壁每隔幾丈,便有一盞壁燈掛在牆上。


    為首的,是一名看似行將就木的老者,他身後,跟著五名年輕人,三男兩女,其中一名壯碩的年輕人肩上,扛著一個昏死的青年。幾人腳步不快,但有條不紊。


    行至密道深處,出現一座古樸石門,隻見那老者在這石門不同位置敲擊了幾下,石門應聲而開。


    石門後麵,是一處寬闊的石室,期內燈火通明,空氣甚至都不再渾濁,反而有些清新,聞之讓人神清氣爽。


    石室中布置齊全,八張石椅圍城一圈,中間是一座平整的石桌,看起來到不像是人隱居的石室,到像是飯店的雅間。


    岩壁之上有幾處石門,緊緊關閉,其後是什麽,不得而知。


    那老者徑直走到最中間的石椅處坐下,向餘下幾人吩咐道:“將這年輕人放在一旁,隨他清醒,你們幾人受了不同的傷勢,先去恢複吧。”


    言罷,扛著青年的壯漢微微點頭,將這青年放在一處石椅上,便和另外兩人走到一處石門前,灌入鬥氣打開石門,徑直進去了。


    這昏迷不醒的青年,便是被不知名的幾個強者擒獲的皇宇辰,石室中剩下的兩人,正是左心和那名輕紗遮麵的女子。


    此刻,二人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皇宇辰,而後在老者身側的石椅上坐下,麵色平靜。


    “左小子,自此能遇到皇宇辰並將其擒獲,你應居首功。”那老者見兩人坐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整張臉上的周圍疊在一起,看著有些可怖。


    左心神色淡然,看向這老者,一點也沒因為他可怖的麵容有絲毫變化,輕聲道:“碰巧罷了。”


    “這小子還真是難纏,若不是收到你消息之後其餘幾人都爭相去看,要想擒住他,還要費些功夫。”那輕紗遮麵的女子解言道,語氣平淡,聲音如林中百靈,悅耳動聽。


    “他自小長於東王府,且降生之時有天地異象,能有如此戰力,並不出奇。”左心淡然道:“之事此人性情耿直,輕易便取信於人,脫了東王府,他便什麽都不是了。”


    “嗬嗬嗬,非也非也。”老者聞言輕聲笑道:“你小看了這小子,若不是此次陰差陽錯讓我們撿了個便宜,恐怕這小子最終還是要落到許風手裏,到時我們仍是處處受製。”


    “你看他好似性情耿直不諳世事,其實心中清楚的恨,兩害相權取其輕,他隻是不知你的深淺,覺得你的危害並不如許風,故此才和你深入丘陵腹地,況且你的修為和他差不多,他有信心在你手下逃脫,故此才這樣做的。隻是他沒想到,會忽然麵對數名同級別強者,我們也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這才能將其一舉擒獲。”


    聽聞老者的話,左心麵上無動於衷,心中卻不以為意。在他心目中,皇宇辰就是個輕易信人的愣頭青,若放在亂世之中,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師父。”輕紗遮麵的女子開口問道:“您可知此人之前使用的那種術法,能將陣法當成服飾穿在身上,而且還能正常運轉陣法,這樣的手段,我之前聞所未聞。”


    老者聞言,收起笑容,較有深意的看了昏迷中的皇宇辰一眼,輕聲道:“此子,陣法造詣頗深,已到了初窺門徑的地步了。”


    “陣法一途,比之修煉鬥氣,有過之無不及,修煉到深處,可擁通天之能,比之正常的尊者,也不遑多讓。”


    “此子方才施展的手段,便是陣法之中兌字訣的變換手法,陣法修煉到兌字訣之後,一個咒印便有兩種變化,此子利用一種變化,使陣法擁有附著物體的能力,故此才能將陣法當做服飾穿在身上。傳說中這種手段修煉到後麵,可施展一種秘術,名為萬籟天瀆。憑借此法,可力敵尊者而不落下風。”


    “故此,我方才才說,我們能擒獲此子,算是交了好運了,他的背後,肯定有一名精通陣法的高人指點,不然,這兌字訣的變化,可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


    老者語氣低沉,慢慢的將皇宇辰方才施展術法的手段講解清楚,聽的一旁輕紗女子眉頭微皺,就連左心也是心頭一陣。


    “原以為他就是修為高深一些,卻不想還有這樣的手段。”左心道:“之前理解的陣法,隻是刻畫在物品之上起到輔助作用罷了,最多能在戰場之上,多人一同施展,才能有較大威力。聽師傅這麽一說,才明白其中奧妙。”


    老者聞言,輕輕一笑,道:“這也怪不得你,這樣的手段別說是你,連我也多年未見了,隻是此子如此年輕,便能施展這樣的手段,著實讓人心驚啊。”


    “師傅。”一旁輕紗女子皺眉道:“這人真的和您要做的事關係重大嗎?如若不是,我們不如現在就殺了他,以免後麵此人成長起來,找我們尋仇。”


    一旁左心聽聞女子的話,也是一臉凝重,看向老者。


    “不清楚。”老者輕輕搖頭,道:“時空之門之事牽扯甚廣,目前我也隻看到有一個許風能操縱時空之門,至於這皇宇辰到底和此事有什麽關係,我卻不是十分清楚了,不過……”


    老者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左心和輕紗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們倒是可以利用這小子,和許風談談條件了。”


    “哼!”一聽許風的名字,左心心頭沒來由的升起一團火焰,不悅道:“許風此人甚是陰險,隻給我們看了一次時空之門,便開始坐地起價,不光讓我進入東王府做什麽內應,就連師父也要對他言聽計從,真是可惡。”


    老者聞言微微一笑,道:“莫生氣,比起後麵可能得到的好處來說,做眼下這些事,微不足道。”


    這句話,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皇宇辰,聽得一清二楚。


    他醒來有一會了,隻是沒有動作,一直再聽幾人對話,越聽,心中越是駭然。


    萬籟天瀆之術……


    時空之門……


    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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