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元白看見葉觀凝重的神色,心中不由一緊。


    短暫的接觸之後,田元白對葉觀也有了一些初步的認識。如此修為之人,對自己和顏悅色,從最一開始就沒有什麽架子,即便自己對他態度不好,也沒有發作。這樣放在一般修為高深的高手身上,怕早就發作了。從這點上就能夠看出,葉觀此行,並不是衝這自己來的。


    從開始,葉觀的神情就幾乎沒怎麽變過,一成不變的微笑。直到自己說出了東王府在飛地的所作所為,神色才有所轉變。


    對此,田元白有了自己的判斷。


    要麽就是葉觀根本就不知道東王府曾經派人進入飛地的事,要麽就是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發生。在田元白心中,壓根就沒有葉觀會做戲誆騙自己的選項。


    “田將軍。”葉觀衝田元白雙手抱拳,道:“此時葉某是第一次聽聞,如此,也明白了田將軍心中的顧及,此次前來叨擾,是葉某叨擾了。”


    田元白沒有說話,看向葉觀的眼神,有些陰晴不定,眉頭微皺,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如此,葉某既當離去,東王府進駐飛地一事,暫且擱置。”葉觀放下雙手,繼續說道:“不過葉某還有不情之請,還望田將軍海涵。”


    “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田元白迴到。


    “不日之後,長途跋涉的東王府軍隊便會到達烏鳳城區域,若田將軍看到此部隊,還請手下留情,盡量不要正麵衝突,以免矛盾不可調和。”葉觀麵色凝重,輕聲道:“我東王府進入飛地,並不想多造殺孽,對你我雙方,都不是什麽好事。”


    田元白聞言,眉頭緊皺,略微沉思,片刻後,才開口道:“不行,若真的見到東王府軍隊,我田元白,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作為飛地將軍,保家衛國,是我的職責。無論東王府到底是何用意。此次你們進入飛地,擊殺我飛地軍士,一路衝殺,這是不爭的事實。”田元白這些話說的鏗鏘有力,語氣絲毫不容人質疑,他一點沒在乎葉觀和柳元的強悍修為,也完全不怕這兩人會忽然對自己出手。


    在田元白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好似之前聽到的關於東王府的傳聞,可能未必如此。但之前自己聽到傳聞之後,也派人前去探查過,傳迴來的消息,卻是證據確鑿,毋庸置疑。他心中有些矛盾了,一方麵,田元白完全不相信眼前的葉觀知道東王府派駐軍隊進入飛地殺人的事,另一方麵,自己的得到的消息和證據,證明了東王府派人進入飛地殺人的事實。


    田元白說完這句話之後,葉觀略作沉吟,隨後道:“如此,田將軍您請自便,是作戰,還是不作戰,完全由您自己做主。但方才所說東王府之前派駐軍士進入飛地隨意殺人之事,肯定另有蹊蹺,東王和現在的小王爺,都不會下這樣的命令。況且東王府就建在黑石大橋邊,任何通過黑石大橋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東王府的檢測。此事,還需細細查問。”


    “那就是你東王府的事了。”田元白道:“葉城主,你修為高深莫測,膽大心細,智計超群,田某十分佩服,很想交你這個朋友。但無奈,此時你我身處敵對兩方,卻無法真正的深入溝通,若有緣,我們戰場上見吧。”言罷,田


    元白衝葉觀雙手抱拳,微微躬身,算是對葉觀下了逐客令。


    葉觀見狀,沒說什麽,隻是對田元白迴禮,轉過身形,徑直向大帳之外走去。柳元見到葉觀向外走去,立刻提搶跟在他身後,大步流星。


    賬外的飛地軍士,見到葉觀出帳,紛紛退後,讓出一條路來。看向葉觀和柳元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充滿敵意,而是夾雜其他一些複雜的情緒,有忌憚,有恐懼,也有戰意。無論如何,此次葉觀的營地之行,算是結束了。


    葉觀大步的向營寨之外走去,來到後門之處。百餘名東王府軍士仍在馬上,和麵前一眾飛地軍士相互對峙,彼此劍拔弩張,好似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但百夫長見到葉觀安然無恙的出來了,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待到葉觀和柳元上馬,下了返程的命令,百夫長這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


    再迴烏鳳城的路上,葉觀一直眉頭微皺,一言不發,不知在謀劃著什麽。


    方才田元白對葉觀說的話,在葉觀看來,有些匪夷所思。東王府派駐軍隊直接進入飛地的情況隻有一種,那就是要直接征服飛地,絕對不會有人下令安排少量軍士進入飛地肆意砍殺的。這有背祈天宗旨,也和東王府的作戰觀念格格不入。排除了所有己方的不可能,剩下的,也隻有一個方向了。


    那就是,飛地內部之人自己做的。


    想到這,葉觀眉頭微皺,一言不發。


    時間已臨近正午,炎炎烈日掛在當空,烏鳳城周邊勞作的農夫也受不了這炎熱的天氣,迴城避暑去了。


    葉觀一行百餘人,緩緩進入了烏鳳城之中。葉觀下馬之後,徑直迴了自己的住所,連劉天逸都沒去見。柳元就住在葉觀隔壁,他也徑直迴房,按照往常的經驗,葉觀一會就會來找自己的。


    飛地首領劉天逸有些納悶,葉觀這次出城直接去了對麵田元白的軍營,不知談了什麽。田元白的軍隊既沒有動作,葉觀和柳元等一眾軍士也安然歸來了。這讓劉天逸心中更有些打鼓,不知道雙方到底說了什麽。


    半晌,當頭的烈日已有了西去的跡象,葉觀的房門才被輕輕打開。葉觀從房中出來,徑直進入了柳元的臥房。


    此刻,柳元正坐在廳中,慢慢喝著手裏的茶,見葉觀推門進來,臉上立刻出現笑意。


    “我就知道你肯定迴來找我,怎麽,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有對策了嗎?”柳元出聲問道。他對葉觀可說比較了解,畢竟相處時間長了,葉觀的作風柳元很是了解。方才在田元白的軍營中聽到了之前沒有意料到的訊息,以葉觀的性子,肯定會自己分析透徹之後,才會與他說的。


    “基本已有了對策。”葉觀輕聲迴到,走到柳元的身側,坐下,繼續道:“今日,我打算再出城一趟。”


    “還出去?”柳元聞言一愣,張口問道:“你要去哪?田元白的軍營不是去過了嗎?”


    “去找餘生。”葉觀麵色微種,道:“田元白所說之事關乎東王府威望,若這件事不能解決,對於飛地,就隻有硬取一條路了。”


    “你找餘生?”柳元立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葉觀的話,道:“田元白的四萬精兵就守在城前,


    這烏鳳城是個凹地,三麵環山,唯一的通路還被田元白的軍隊死死守住,你如何出的去?就算你出去了,又到哪裏去找餘生?”


    “若沒猜錯,此刻餘生應正在窪城修整,等待今夜進入烏鳳城區域。”葉觀早在之前就算出了餘生的行進路線,基本可以確定餘生現在的方位:“況且這田元白,若不出意外,今夜之前,就會退出飛地範圍,迴他的樂陽城去的。”


    柳元聞言先是一怔,略作沉吟,旋即就明白了葉觀的意思。兩人這麽大搖大擺的從烏鳳城出來,直接就表明了烏鳳城已被東王府拿下的事實。若田元白繼續留在烏鳳城前,要麽攻城,要麽撤退。


    攻城,田元白是絕對不會選的,和田元白接觸了一下,連柳元也能看出來,田元白不是一個好戰之人,若非如此,此刻的飛地首領就不是劉天逸,而是田元白了。既然他不會選擇攻城,那麽就剩下撤退一條路了。田元白守土之心十分堅決,而他最在意的還是自己麾下的樂陽城區域,既然烏鳳城已然投降,他再留在此地,也沒了意義。


    “那你為何不等餘生到了烏鳳城,有什麽事見麵再說嘛。”柳元不解的道:“為何你還要自己出去,就算田元白撤退了,我們現在和飛地卻還是戰爭狀態,你獨自出去,遇到個什麽事,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若你執意要去,我和你一起吧。”


    葉觀聞言,輕輕搖頭,道:“你趕不上我的速度。飛地之事已經拖的很久了,若我沒有計算錯,此刻王府的援軍就在路上,若餘生得了援軍,以他的性格,肯定會在飛地之內大砍大殺的。經過這一路的征戰,餘生一定也聽到了許多傳聞,比你我更多。若他真的在飛地大砍大殺,對日後收攏飛地,沒有好處。”


    葉觀後麵的話柳元基本上就沒聽了,隻聽了一句“你跟不上我的速度。”他就明白了葉觀要怎麽去。葉觀有風鬥氣加深,雖是武者修為,但一般的武師都不是他的對手。加上風鬥氣詭異的術法,即便葉觀自己出去,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想到這,柳元點點頭,道:“你既然決定了,那我無話可說,你現在來找我,讓我做什麽事,直說就是。”


    “我出城之後,你需看緊劉天逸。”葉觀眼神微眯,輕聲道:“劉天逸貴為飛地首領,雖雄才大略,卻極其惜命。你我兩人前去田元白.軍營之後,沒有任何變化,他心中必然多想。若此刻我離開烏鳳城,難免他不會有什麽動作。”


    “他敢!”柳元一聽,眉毛一凝,雙目圓睜,道:“他如果敢搗亂,我一槍挑了他!”


    葉觀看了看柳元,表情有些異樣,但還是開口道:“柳城主,此事決不能意氣用事,劉天逸畢竟是飛地首領,掌管飛地幾百萬黎民,他的命令,在飛地就是聖旨。若你真的對他動手,東王府和飛地之間的關係,就無法調和了。”


    “哎……”柳元聽見葉觀這麽說,立刻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無奈道:“本來跟你出來,以為能上戰場殺敵的,卻不想都是你這些攻心的計策,真是沒勁。”


    葉觀無奈,笑笑道:“無論如何,拿下飛地,才是你我此行的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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