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漢庭冷冷抬頭,看了路遠一眼:“你別tm地給我裝聖人。”


    蘇漢庭即使爆了粗口,但是語音依然帶著冷冰冰的意味。


    路遠看著他,知道自己一路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他的行為讓蘇漢庭也感覺很不好受。


    但是這場心理壓迫的遊戲,始終要繼續玩下去才能有結果。


    “那麽衛櫻什麽時候讓你做海鷹國的間諜呢?我想這個時間並不是十年那麽久吧?”


    “是五年前?六年前?還是更早一點呢?”路遠繼續問道。


    蘇漢庭自始至終都躺在病房的床上,即使他的表情已經非常接近想要忍不住站起來好好將路遠給揍上一頓。


    “如果你再問這些問題,那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蘇漢庭克製自己的憤怒說道。


    無論他當初和衛櫻之間的感情有多麽美好和值得懷念,但是在這種場合聊到這個話題,對於其都是一種先天帶著道德批判的侮辱。


    路遠隻能聳了聳肩。


    “好吧,那我們換一個話題。”


    蘇漢庭發出如此明確的製止信號,其實也能夠給路遠很多事情的答案了。


    至少說蘇漢庭至今仍然愛著那個讓他此刻萬劫不複的男人。


    不過感情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的複雜。


    如果真的有一天蘇眉讓路遠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的時候,那麽路遠最後會做什麽樣的抉擇,這依然是他至今不想知道的事情。


    有些艱難的選擇,就像老媽和老婆掉水裏你先救哪一個,就像保大還是保小。


    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以及真的遇到了,無論怎麽選擇,都會有一方受到傷害。


    “你知道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嗎?”路遠看著蘇漢庭。


    蘇漢庭聳聳肩:“你沒看我被關在這裏嗎?”


    山中無歲月,牢中更無歲月,


    監獄大概是最能讓人與時代脫節的地方了,就好像那個笑話所講的那樣,有一個大哥因為走私罪被捕,他死活不願意交代最終走私的贓物的下落,因此被重判了二十年。


    二十年之後,他興衝衝地召集對他忠心耿耿的小弟,出獄之後直奔當年的藏寶地,兩個頭發斑白的老人拿著鐵鍬一下下挖開泥土,最終拖出來一個大箱子。


    “把這箱子貨出了,我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過下半輩子了,這二十年的牢也沒有白坐。”大哥這樣說著,打開箱子,隻見裏麵一盒一盒碼得整整齊齊,正是滿滿一箱嶄新的傳唿機。


    蘇漢庭身在監獄之中,也就失去了和外界的所有聯係,除非蘇漢庭和路遠一樣腦袋裏麵有交通委,真的有空口驗尿,人肉電台的能力,路遠才應該擔心。


    不過路遠是真的很擔心。


    “你在進去之前,應該聽說過關於太陽風暴的消息吧,事實上,太陽風暴在那之後的三個小時如約來臨,雖然你已經在地下沒有任何的感知。”路遠看著蘇漢庭說道,緊接著,他又詳細給蘇漢庭講了現在整個荒龍國乃至於人類所麵臨的局麵,以及馬上就會到來的零下六十度的嚴寒,以及鏡海實驗室如今中流砥柱的作用。


    但是蘇漢庭像看傻瓜一樣看著路遠:“這話你對我說有什麽用呢?”


    蘇漢庭此時不過是一個被抓起來的叛徒,就算悄無聲息地在鏡海實驗室的監獄中死去,也起不了任何的波瀾。


    路遠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經不起差錯了,你這樣輕易地就範,反而讓我感覺有點不安。”


    蘇漢庭啞然失笑:“你還想讓我掀起風浪嗎?難不成我現在獄中政變,衝出去廢黜孫教授,自己自立為鏡海實驗室的領袖,你才感覺這是正常的劇情嗎?”


    蘇漢庭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強烈的諷刺意味。


    但是路遠點了點頭:“是的,我很怕,我現在什麽都怕。”


    因為這是真實的世界,不是遊戲。


    他並做不到智珠在握,也沒有辦法讀檔重來。


    就好像當初牛頓在投資股票失敗之後這位大數學家感慨道我能夠算到天體的運行,卻算不到人心的詭譎。


    路遠擁有交通委,可以創造一個世界來推算整個核聚變的過程,他卻沒有辦法把真實世界做成一個遊戲,讓他先玩上千百次,得出最優途徑之後再來玩真實的現實遊戲。


    比如說路遠對蘇眉說你是我前世的戀人,所以說我這一生也隻認定你一個人就能夠打動蘇眉。


    但是如果路遠說你是我做的遊戲的女主角,我已經用三百六十種手段攻略你了,這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一種。


    蘇眉無論有多麽喜歡路遠,聽到這句話估計也會拂袖而去,除非這已經是他們結婚的十年之後。


    生活不是遊戲,不可以完全的模擬,並且帶著絕對的傲慢。


    因為弱小和無知從來不是生存的障礙。


    傲慢才是。


    所以路遠從不傲慢,從來相信任何的可能,所以才會害怕和小心。


    他做不到那個無所不知智珠在握的神靈,多智近妖的諸葛孔明。


    他隻能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計劃,謹小慎微地將一切做到自己的最後,才有機會追求最終的結局。


    “我不知道你的底牌是什麽,所以我隻能夠告訴你我的底牌。”路遠對著蘇漢庭說道。


    蘇漢庭理解了路遠的意思。路遠這次專程過來,並不是為了展示勝利者的優越感,他毫無疑問是來示威的,但是示威之餘,依然帶著懇求的意味。


    “我知道了。”蘇漢庭說道。


    路遠點頭,向著蘇漢庭鞠了一躬。


    然後退出了牢房,門重新閉合。


    整個牢房重新安靜下來,就好像從來沒有人到這裏一樣。


    蘇漢庭則重新拿起了手邊的書。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下床,明明隻是一個囚犯,但是他卻像是一個牢籠中的國王。


    “真是有意思的男孩呢。”蘇漢庭輕輕說道。


    “但是呢,你低估了一個身在絕境的人的意誌。”


    “世界就算真的毀滅。”


    “又與我何幹。”


    這樣說著,他拿起來枕頭邊上的鉛筆,在那本《海伯利安的隕落》上,做起了讀書筆記。


    他看書從來都是這麽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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