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發生何事,都一起麵對。”


    這是楚熠的請求,更是他的承諾。


    沈姝與楚熠對視,在他深邃的鳳眸裏,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深摯。


    相識至今,這一路走來,他們二人闖過太多生死大關,每一次,眼前這個人,都會將她護在身後,從不曾有任何的遲疑。


    然而,現如今,她的血是皇帝唯一的解藥,她便是皇帝的“命門”。


    經過太子之事,恐怕就算是楚熠,隻要成為儲君的人選,皇帝都未必願意將“命門”交到他手裏。


    這也是為什麽,皇帝“有意”要收她作義女的原因。


    在這樣的情勢下,楚熠還堅持與她綁在一起——


    隻會讓他的處境變得異常微妙艱難。


    這不是沈姝想看到的。


    大周朝的戰神熠王,不該為兒女情長所牽絆,更不該因為她,被皇帝猜忌。


    沈姝的心,慢慢揪緊。


    她低下頭,稍一用力從楚熠懷中退出來,強迫自己用冷靜克製的聲音道:“承蒙殿下厚愛,我……”


    “你且先不忙迴答。”


    楚熠截去她的話頭,從袖中抽出一隻錦袋,放進她手心。


    “你先打開看看這是什麽。”楚熠溫聲道。


    沈姝打開錦袋,從裏麵抽出一份明黃的卷軸。


    卷軸上繡著七彩祥雲瑞鶴,封口處還殘留著破開的火漆。


    “這是……密旨?”她疑惑問道。


    楚熠頷首:“這是父皇昏迷前,親手所書,為你我賜婚的密旨。”


    沈姝:???


    她打開那份密旨,便看見上麵果然是皇帝親筆所書,為他們二人賜婚的旨意。


    “怎麽會……”沈姝詫異地問:“皇上昏迷之前,為何會寫下這樣的密旨?”


    楚熠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父皇將這份密旨連同虎符一起交給我,囑咐我不到萬不得已,莫將密旨拿出來……想來應該是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才會將你賜婚與我。”


    沈姝微怔。


    隨即,她便明白過來。


    是了,當初若非她勘破太後用佛珠毒害皇帝之事。


    太後便不會被楚熠軟禁在仁壽宮。


    作為大周朝地位最尊貴之人,太後想拿捏她一個小小縣主,簡直易如反掌。


    就算楚熠手握八十萬禁軍,也很難幹涉後宮命婦之事。


    可是,隻要楚熠有這道賜婚的密旨,萬一太後對她發難,楚熠便有了正當合理的理由。


    屆時,保住她的性命,便等於保住了皇帝的性命。


    “這麽說……皇上昏迷前,已經懷疑幕後之人與太後、與太子有關?”沈姝神色複雜地問。


    皇帝將八十萬禁軍交給楚熠,而非交給太子,已經很說明問題。


    楚熠看著沈姝,沒有迴答。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一個是皇帝生母,一個是皇帝親生兒子。


    說到底,這是皇帝的一場豪賭。


    賭——他的生母和兒子不會對他下毒手。


    賭——即便這兩位至親對他痛下殺手,沈姝也能救他的性命,楚熠一定會為他赴湯蹈火。


    皇帝不動聲色運籌帷幄。


    無形之中,沈姝和楚熠已然成為他手中的棋子。


    想通這些,沈姝心頭五味雜陳。


    不知道對於她和楚熠來說,這究竟是幸事,還是不幸。


    幸,是他們始終與皇帝在一條船上,如今救駕有功,從此鮮花著錦。


    而不幸……怕是如今皇帝再難同意他們的婚事。


    沈姝艱澀開口:“你可知道,今日坤寧宮傳消息出來……”


    “君無戲言。”


    楚熠目光緊鎖沈姝:“這道密旨我雖拆開,卻從不曾拿出來,是不願用聖旨強迫你。現如今,我將它拿出來,就是要向父皇和天下人表明心跡,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隻認這道密旨,隻認你做我的妻。”


    這番話,讓沈姝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讓她看得清楚明白——


    楚熠什麽都知道。


    是非利弊,楚熠比她想的還要通透。


    明知道,如今情勢下,堅持和她在一起,忤逆皇帝的意思,會惹皇帝猜忌和防備,他根本不理。


    在楚熠心裏,她比權勢、皇位,更加重要。


    沈姝本不是畏首畏尾之人,到這份上,若她再將他從身邊推開——


    連她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若你都想明白了……”


    沈姝抓起楚熠的手,將那份密旨放進他的手裏,連同她的手,也合進楚熠的掌心。


    “我答應你。”她一字一句道:“無論以後發生何事,我都與你在一起,此生此世,你不離,我便不棄。”


    她如水的杏眸,在夜色映襯下,像天上的月牙一樣皎潔明亮。


    楚熠眸色一深,伸手將沈姝擁入懷中。


    他微青的下巴摩挲著她的鬢側,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愉悅:“好,明日一早我便進宮去見父皇……沈長史那邊,我親自去接,你安心養傷,一切都有我。”


    沈姝聽他提到父親沈衝,小臉一僵。


    “父親那邊……還是我來吧。”她訕訕道。


    自家老爹的脾氣,她自是最了解。


    雖說阿爹忠君愛國——


    可隻要碰上她的事……


    還是要徐徐圖之,徐徐圖之……


    楚熠劍眉微挑。


    隨即,他想到什麽,啞然失笑:“是我太心急。也好,待我將宮裏的事處理妥當,再鄭重登門向長史求親。”


    *


    翌日。


    沈姝收拾完畢,正打算隨兄長沈晉明一道,去城外迎接即將到京的父親沈衝,便接到劉星從宮裏帶來的消息。


    “今日一早,熠王殿下進宮,不知跟皇上說了什麽,皇上大怒,收迴殿下手裏的虎符,還撤了熠王殿下北衙指揮使的差事,命其閉門思過,沒有宣召,不得進宮。”


    “皇上還去仁壽宮,從仁壽宮出來以後,便撤掉了仁壽宮把守的禁軍,而後下了道聖旨,太子妃蕭氏意圖謀刺皇上,賜死,承恩公府百餘口連坐。”


    “不止承恩公府,就連承恩侯,也因失察之罪被削了爵,皇後脫簪待罪於太極殿外,皇上親扶娘娘迴宮,說娘娘身子不好,需要靜養,撤換掉坤寧宮外的禁軍,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皇上還派欽差去帝陵申斥太子,說他聽信婦人之言,險些鑄成大錯,命太子守陵三年反省,不得踏出帝陵半步。”


    說完這些,劉星看向沈姝,意有所指道:“還有一句話,是暮先生讓奴婢帶給姑娘的,他說蕭晴初指證太子的證詞,已經被皇上全部扣下了,如今蕭晴初被處死,就意味著皇上要留下太子性命,若日後姑娘麵聖,心裏要有數才是。”


    沈姝聽到這些消息,一顆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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