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姝決定用所有黑丸去救治皇帝時,就打算的事。


    天性使然,她無法坐視任何一個無辜的生命,死在自己眼前。


    眼下這女使已經隻剩下半日壽命,有一分希望,沈姝都想試一試。


    這兩日以來,從表麵上看,雖然皇帝的脈象,不斷在好轉。


    可皇帝體內的血毒一日未除,在未找到足夠有效的解藥之前,他體內的血毒隨時都有可能反噬。


    更何況,皇帝還不曾醒過來。


    他一日不醒,便意味著——之前楚熠用性命擔保過的醫治之法,沒有起效。


    再加上,東宮、仁壽宮雙雙被軟禁。


    整個朝堂內外,也因此呈現膠著之勢。


    太後與太子的勢力,削尖腦袋,將聲勢鬧大,倒逼皇後和楚熠解禁仁壽宮和東暖閣。


    太極殿外守著的王公大臣們,也因此更加躁動不安。


    仁壽宮已經被楚熠帶人搜了個遍,再也找不到半絲解藥。


    而仁壽宮的太後,因為年事已高,久困之下,身心煎熬,已有病倒之勢。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再這麽拖下去,如果皇帝還不醒來,證明沈姝的救治之法有效。


    太後、太子的人定會借機反噬。


    沈姝用自己的血來試,是為了女使,也為了皇帝,更為了楚熠和她。


    阿仇聽見沈姝的話,臉色微變。


    “姑娘,皇帝所中之毒,已經年深日久,就算此番他沒中佛珠血毒,皇帝也隻能依靠嫡裔之血來續命,根本不可能根除體內的陳毒。”


    “您如今要拿您的血來試毒,莫非打算用您的血,去救皇帝嗎?您可知道,當初王上便是為先帝續命,才會卷入皇室紛爭,最終引來殺身之禍。您是白氏嫡裔最有能力的繼承人,萬不能再步王上的後塵啊!”


    沈姝聽他越說越激動,忙抬手止住。


    “藥王穀卷入皇室紛爭的原因,不是因為祖父為先帝續命,而是白義的野心。”


    沈姝看著他,認真地道:“經過關外一戰,想必你已經知道白義、白錦父女所為,才會來到我母親身邊,一路陪她上京、進宮。”


    阿仇:“可……”


    沈姝打斷他的話:“白義一黨所用的血毒,與太後、太子關聯甚深,如今又有熠王用性命作保牽連其中,一旦皇帝身亡,太後太子一黨,必會卷土重來,再用嫡裔毒血作祟。”


    說到此,沈姝聲音一沉:“如今,救活皇帝,對我、對沈家、對白家、更對藥王穀活下來的人來說,才是唯一的出路。”


    這番話終於讓阿仇冷靜下來,他單手放在胸前,做了個古老的手勢,恭謹地道:“您是我們的王,一切都聽您的。”


    沈姝見狀,心下微鬆。


    她示意阿仇附耳上來,壓低聲音道:“阿娘和熠王一定不願看見我用血來做藥,若我的血果真有效,咱們就……”


    聲音漸漸低不可聞……


    *


    五日之後——


    與皇帝中了相同毒的女使,終於在太醫院眾太醫、以及守在太極殿外王公大臣們的見證下,被人攙扶著走出了太極殿的偏殿。


    女使的氣色已經恢複如常,若非她的腿腳還有些不大利索,很難讓人相信,她是這幾日頻頻被太醫們診出藥石無醫、病入膏肓之人。


    沈姝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從他們的臉上看見震驚、敬畏之色,一直吊著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五日前,她瞞著眾人,假借阿仇的名義,把自己的血偷偷喂給女使飲下。


    不出她所料,因著她不久前才剛中過毒,體內血毒猶存,再加上先前在雲疆中過的毒還沒有完全清除,女使在飲下她血的瞬間,便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女使因中的和皇帝一樣的毒,所以,朝堂內外幾乎每個人都在關注著女使病情的變化。


    整整五日,女使的情況時好時壞,最嚴重的時候,幾乎接近氣息全無。


    這也給朝野上麵,那些太後、太子的支持者,有了興風作浪的機會。


    宮門外,要求解禁仁壽宮和東宮的唿聲越來越高。


    就連原本相信楚熠的王親貴胄,得知女使的病情後,都開始有了幾分動搖。


    不止是他們——


    若非沈姝能觀人壽元,知道女使看上去雖然兇險,但陽壽未盡,或許會更加提心吊膽。


    很難想象,若沈姝直接用自己的血去救皇上,出現同樣的狀況,朝堂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好在,阿仇出身雲疆,又曾做過毒奴,對於白氏嫡裔之血解毒之事,了解甚深。


    再加上,先前皇帝為了續命,命人在太醫院特辟的小藥房裏,放置了雲疆百餘種難見的草藥,為阿仇找到可以輔助嫡裔之血解毒的草藥,提供了便利。


    阿仇這才能夠在僅僅五日的時間裏,將沈姝血中餘毒對女使的影響降到了最低。


    “娘娘。”沈姝當著眾人的麵,對皇後請命道:“如今女使毒解,足以證明臣女的醫治方法有用,懇請娘娘準許,從今日起由臣女和忘仇師父為皇上進一步醫治,任何人皆不得幹擾。”


    皇後看著那女使這兩日漸漸好轉,心裏已經極為驚喜,如今再見太醫們的神色,更是相信沈姝的法子能夠救醒皇上。


    她自然明白,沈姝既當眾提出這樣的要求,是擔心皇上在治療過程中,若病情像那女使一樣有所反複,會被有心人利用。


    “好,就按你說的來。”皇後對著眾人道:“傳本宮懿旨,未來五日之內,任何人不準靠近太極殿,如有違令者,嚴懲不貸!”


    “遵旨!”


    沈姝見眾人紛紛下跪領旨,神色微鬆。


    她朝皇後叩首謝恩,而後便帶著阿仇走進太極殿,命醫侍從裏麵關緊了太極殿的大門。


    直到這刻,沈姝總算鬆了口氣。


    她下意識伸手按住左臂,那裏藏在衣下、被白布層層包裹的傷口,正在隱隱作痛。


    這幾日沈姝不僅想方設法躲著親娘蔣太太,更以潛心研製解藥為名,躲著楚熠。


    好在朝野之上已經亂成一鍋粥,讓楚熠忙得不可開交、無暇他顧。


    否則,沈姝很難掩蓋她放血做藥的事。


    如今太後、太子皆被軟禁,皇後為最尊貴之人,她親口下的懿旨,無人敢違逆。


    自然連掌管禁軍的楚熠也不例外。


    思及此,沈姝定了定神,走到內殿,看向床榻上的皇帝,轉頭對著阿仇道:“事不宜遲,咱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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